第334章 林城
宋又秋蹙眉,凝睛仔細觀察了鹿鳴一會,這才發現,分別時還精神抖擻的人兒,這會腰背佝僂,眼下青黑一片,下巴冒著點點胡茬,眼眸中覆滿了紅血絲,連唇色也淡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喪氣,一夜之間被摧殘的人事不知。
“你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鹿鳴苦笑連連,滿臉不無奈的搖搖頭:“不如您跟我一起去看看?”
他說著,指了指樓上。
宋又秋知道他說的是林城,略作沉吟,點了點頭道:“稍等,顧法醫受傷了,這會正在處理傷口,等他好了,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
鹿鳴一聽不用回去,眸色瞬地一亮,飛快的點點頭,轉身走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身子一軟,長長舒了一口氣。
宋又秋不禁好奇,林城究竟做了什麽,在一天之內,把好好的一個人逼成了這個樣子。
半個小時後,護士出來叫宋又秋,告知他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腳底被灼燒的很嚴重,幾乎沒有好肉了,這段時間內傷口不能碰水,忌辛辣、發物,可以的話,最好不要下地走動。”
醫生說著,讓護士推了一個輪椅過來。
“我個人建議還是坐輪椅的好,你看你們是買,還是租一個?”
“買一個吧。”顧琅徑直開口。
他覺得這個方便一點。
宋又秋看了看他被包成包子一般的腳,又看了看輪椅,總覺得十分違和,卻沒有多說什麽。
他收下醫囑,把藥拿回來,道謝後,就推著顧琅離開了。
出了診室,顧琅就開口同他道謝。
他心裏很明白,若不是宋又秋及時趕到,自己早就被那堆頭發給吞了。
宋又秋搖搖頭,表示不用,轉眸就見鹿鳴睜大了的雙眼,眸光盈盈的看著自己。
他心思一動,想起了林城的事情。
“對了,林城之前也受傷了,就在樓上,你要去看看嗎?”
顧琅微怔,小小猶豫了一下反問道:“和我一樣的情況受傷的嗎?”
宋又秋偏頭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語句說道:“應該是差不多。”
他將林城為何受傷簡單說了說,又接著問:“你是和林城相處最久的人,你覺得他這人怎麽樣?”
顧琅雖不知他問這個問題的用意何在,卻也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勤奮好學,很謙遜,人也聰明,眼力勁也好。我覺得,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出師了。”
鹿鳴聽言,雙眼驀地瞪圓,忍不住哀嚎出聲:“那他現在這樣,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吧?”
他一出聲,把兩人的注意力都吸了過去。
顧琅好像這會才發現他的存在一般,蹙了蹙眉,沉聲反問:“什麽意思?”
鹿鳴垂頭喪氣的長歎一聲,把自己這一天的經曆說了一遭。
“他從醒來以後,整個人就變得十分龜毛,一會使喚我做這,一會又叫我做那。單買一個午飯,他就說了六個地方的名字。我隻要動作慢一點,他就像是受了多大的驚嚇一般,放聲尖叫,整個醫院都能聽到他的叫聲。醫生來給他打了兩次鎮靜劑後,告訴我,再打人可能就變傻了,讓我多遷就一點。還說他傷在體內,稍不注意,可能會影響以後的身體機能,讓我注意一點。”
他說著,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耳邊好似依舊再回響林城的尖叫聲。
顧琅聽後,眉心的褶皺又深了幾分。
“這,不可能吧?”
鹿鳴“嗬嗬”一笑,嘴裏滿是苦澀:“我也不想是真的。您一會去看了就知道了。”
他長歎一聲,轉身帶路,似是想到了之前的情況,腳下的步伐不由加快。
宋又秋與顧琅不由對視了一眼,麵麵相覷。終是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顧琅點了點頭,有些無奈的對宋又秋笑了笑:“又要麻煩你了。”
宋又秋淺笑,輕輕搖頭,“沒事,我也要去的。”
說話間,他的腳步也不由快了起來,跟在鹿鳴後,很快到了林城的病房。
還未靠近,一行人就聽到屋內一個尖聲的吼叫:“為什麽還沒有回來!?他是死了嗎?”
後麵還隨了一串很不好的辱罵,令宋又秋二人不覺沉下了臉色。
鹿鳴站在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久久沒有將門打開,他回頭,一臉苦兮兮的表情看向他們二人,用口型無聲的說:“你們現在知道我的心情了吧?”
顧琅沉眸,點了點頭,示意他開門,又回頭看了一眼宋又秋,眸中浮著點點警戒。
宋又秋從他眼中大概讀到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沉著眸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顧琅悶聲“嗯”了一下,便將目光移開。
鹿鳴見狀,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眸光一閃,手腕輕轉,扭開了房門。
病房普一打開,鹿鳴就覺一陣利風朝自己刮來。
他下意識的轉動身子,側身躲了一下。下一瞬,耳邊“砰”的一聲,他一怔,低頭看去,是一個枕頭。
不等他回神,又飛來一個。
他反應還算不錯,刷地抬手接住了。
“你怎麽現在才回來!?你看看耽誤了多久!?你是想要我被餓死嗎?你怎麽那麽沒用!?不如死了算了。”
鹿鳴低頭,疲憊的歎了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把路讓開來了。
宋又秋推著顧琅走了進去。
“林城,你這脾氣,可真不小呀。”
顧琅沉冷的聲音,猶如冬日刺骨的寒風,凜凜而過。
一瞬,隻覺屋內溫度驟降。
林城麵上的猙獰還未收起,眸色變了變,安靜了一秒。
顧琅冷眼與之對視,好像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了一絲疑惑,似是不知自己是誰。
他心底浮起點點疑惑,剛要開口詢問,就聽對方偏開頭,拉著嗓子衝著鹿鳴吼去:“你還在那發什麽呆!?你以為找一個人來誠撐腰,我就不會拿你怎麽樣了?我告訴你,我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人,就是你,你以為你可以不用負責?”
顧琅聞言,心中異樣的感覺愈濃,麵色微變,沉聲道:“你不是認識我?”
林城微怔,將目光轉向顧琅,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忽而像是有點感覺一般,冷呲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這家夥的師父。”
這家夥的師父?
奇怪的代名詞,讓在場的人心頭皆是一跳。
顧琅這會再不想承認,也必須認了。
林城真的如鹿鳴所說,被什麽東西附身了。
他不再理會對方,回眸對宋又秋說:“給閻烈打電話吧。”
閻烈?
一直低頭當木樁的鹿鳴聽到這個名字,一下蹦了起來。
“老大回來了?”
宋又秋點了點頭,算做回應,拿出手機給閻烈打去電話。
閻烈與夜綰綰這會正在家中,準備收拾一下去超市買點東西。
他們都是剛剛才回來,家裏缺的東西很多。
前麵兩天,閻烈還沒有回來,夜綰綰和閻白也就將就住一下。
閻烈接完電話,臉色沉了不少。
夜綰綰見狀,不禁疑惑,詢問他怎麽了。
閻烈將宋又秋所說的情況告知對方。
夜綰綰挑眉:“附身?”
閻烈頷首:“按照他們的看到的的情況,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
“可是,若林城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你不覺得,他太有活力了一定嗎?單單就是他折騰人的那個樣子,就不像是普通的鬼上身。”
閻烈又何嚐不知。
上一次見附身的人,就如一個會說話的木偶一般,木訥、呆滯,就會重複幾句話。
“所以,現在就更應該去看看了。”
夜綰綰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她低頭看向自己腿邊的小家夥;“你是跟我們去,還是在家玩?”
說完,不等閻白回答,她眸光閃了閃,輕歎一聲道:“算了,你還是跟我去吧。現在不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我是一點也不放心。”
閻白聽言,有些不高興的撅了撅嘴:“你怎麽就這麽不相信我呢?我都答應你了,會乖乖聽話的,你怎麽就不給我選擇的權利呢?”
“對於一個慣犯,我還是按照我自己的想法來吧。”夜綰綰毫不留情的說著,彎腰將人抱起。
閻白不服氣的哼唧了一聲,手卻是很乖的抱住了她脖頸:“你這樣的不信任,是會失去我的!”
他鼓起雙頰,氣呼呼的看著夜綰綰,大眼瞪圓,試圖表現出一個“我現在很生氣”的表情,不想,肉乎乎的小臉一鼓,五官皺在了一起,看起來像個小老頭一般。
夜綰綰見狀,隻覺醜萌醜萌的,嘴角情不自禁滑過一抹笑意,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頂:“好了,別裝怪了。我們趕時間。”
閻烈在門口等著,在夜綰綰走過來時,順手從她懷中接過了閻白,立在一旁夜綰綰穿鞋。
夜綰綰彎腰穿好鞋後,身子才起到一般,手就被閻烈牽住了。
他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起身跟著對方的步伐,快步離開。
醫院。
林城在聽到“閻烈”兩個字後,突然安靜下來了。
鹿鳴沉浸在閻烈歸來的喜悅中,一時沒有注意到他異樣。
顧琅則不同。
他在宋又秋掛斷電話後,就用眼神示意宋又秋看林城。
這會的林城,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整個人十分安靜。
他隻覺,空氣中悄然浮起了些許詭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