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綰綰好似沒有看到常樂異狀一般,眸色冷淡,看著手上斷裂的狗牙,漫不經心的把玩著。
閻感覺到周圍靈力的波動。心下輕歎。
他知道常樂的行為,已經踩過了夜綰綰的線,可眼下,這是警局。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伸出手,大大的手掌一把將夜綰綰的小手包裹住,在對方目光過來時,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輕輕搖搖頭。
夜綰綰略微有些不甘嘟了嘟嘴,卻還是依他的意,輕哼一聲,收回了壓在常樂的身上的威壓。
瞬然間,常樂感覺到脖頸處的壓迫感驀地不見了。
他的氣管,終於呼吸到一口空氣,憋著的最後一口氣刹那間泄掉,整個人像死狗一般癱軟在地,張大著嘴,苟延殘喘。
他的雙眼被盈出的水汽覆蓋,視線模糊的看著不遠處的兩人。
閻烈眸色冷然,不帶一絲溫度看著眼前人:“怎麽?你還認為,給你狗牙的人,會在發現你的處境後,如‘蓋世英雄’一般出現在警局,把你救走?”
他嘴角掛著一抹譏誚的笑意。
其實,在夜綰綰掰斷狗牙的同時,他沒有錯過常樂眼中那一抹飛快掠過的得色。
他腦中不由多了一分計較。
隻是沒想到,夜綰綰也抓到了對方一瞬的反應。
常樂心中最後一絲僥幸被徹底扼殺,霧蒙蒙的雙眼,直勾勾的看著眼前人呢。
夜綰綰似是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眯起雙眼,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常樂心口一縮,嚇的直哆嗦,慢慢蜷起了身子,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有一點點安全感。
“看來,你與那人之間,還有一些別的聯係方式,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閻烈漠然的看著眼前人。
常樂此時不敢再動多餘的心思,忙不迭的拚命點頭,就怕自己動作慢了一秒,又會感受到之前的行為。
“我……我手機裏,有……有他留給我的手機號,沒有存名字。他說,除非狗牙斷掉,否則不要給他打電話。”
他顫抖的話語中透著森森的懼怕,吐字含糊不清,一個不小心還咬了自己舌頭一下。
閻烈起身,敲了敲身後的玻璃。
宋又秋了然,轉身去證物科,要到了常樂的手機。
他把手機給閻烈的時候,屏幕是亮著的,上麵顯示了兩個未接電話。
兩人視線一對,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閻烈點了點頭,轉身走回夜綰綰身邊,低聲將發現告訴他。
夜綰綰沒有看手機,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銀符上,頓了頓,徐徐說道:“這個符籙,在世人眼中,被稱為轉運符,而在我門內,被稱為偷命符。”
偷命,顧名思義,以他人的生辰八字為契,將他人的命數,偷到自己身上。
“你的一生,若按照正常的軌跡走來,平順無故,不會有大災大難,卻也不會有大富大貴。但你現在,所過的日子,已經超出你命格的範圍了。一夜之間成為天才的感覺,很好吧?”
常樂身子一僵。
他在改變發生的時候,也想過會有問題,卻從來沒有想過,是這個狗牙項鏈造成的。
“怎麽會?”
“隻是,這偷來的好運,是需要付出的代價的。做符之人,用狗牙將反噬之力,封在了你的身上。若狗牙不壞,你到底都是他轉運的容器。”
夜綰綰手指勾在項鏈上,搖晃著、甩著玩著。
主動打來電話,不過是封印破了,反噬之力,打在了那人身上,受傷了,迫不及待的來詢問他的容器出了什麽事罷了。
夜綰綰一看符紙上咒法的畫法,就看出,這畫法與死者背上的圖案是一脈的走向。
她不禁想,這人究竟是怎樣從偷命發展到了殺人。
斬首,在道家中,還有阻斷人輪回的含義。
凶手究竟對那幾個女孩有多大的仇恨,恨到連她們的下輩子都不想給。
驀地,一聲尖銳的鈴聲打斷了眾人的思緒。
閻烈眸光一斂,起身走到隔壁監控室,讓宋又秋通知信息科的人過來,以最快的速度連上手機,實施監控,找出打電話的人。
夜綰綰看著手機閃爍的燈光,起身敲了敲玻璃,同另外一邊的人搖了搖頭,“時間來不及,先讓他接電話。”
不等閻烈反應,她就滑下了接聽鍵,同時按下了免提。
“你在哪。”
刺耳機械的聲音,從聽筒中流出,宛若寒冰一般,令屋內的溫度降了幾分。
夜綰綰輕聲快速走到了常樂身邊,用口型示意對方跟著自己的意思說。
常樂又打了一個哆嗦,看著她的口型,結結巴巴的重複著她的話語。
“我出車禍了,這會在醫院。”
他說完,心下一窒。
明明什麽聲音都沒有,他卻感覺對方好像對自己說了話一般。
“項鏈斷了。”
用了變聲器的聲音驀地沉了下來,一聽就是生氣了聲音。
恐懼如一個塑料袋,強套在了頭上,一瞬幾乎將他所有的感官都剝奪了,身體顫抖著,覺得自己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卻不想,他的嘴,像是有了自主的意識那般,喏喏的說道:“我是被摩托車撞到的,車鏡勾到了項鏈,將其勾飛出去了,摔斷了。”
“摔斷了?”
刺耳的聲音,凜凜如冰,令人的心不由自主戰栗。
常樂瞪大了眼,看著身邊的人,連呼吸都幾乎忘記了。
“嗯,斷了。”
“你在哪?”
“市政醫院。”
這是離警局最近的醫院。
“在門口等我。”
“嘟嘟——”
電話掛斷。
夜綰綰鎖上屏幕,所有的聲音隨之消失。
常樂愣了許久,感覺身上的溫度一點一點回歸,隻是看向夜綰綰的眼神更加驚懼了。
他明明感覺到自己身體好像不受自己控製一般,張著嘴說了一些自己根本不想說的話。身體抖如篩糠,不由自主的哭了起來。
隻是,他的反應完全沒人理會。
“帶他去醫院等著,還是……”
“不用,現在即使抓到人,也沒有證據證明是那人做的。我現在帶人去守著,看看能不能看到不對勁的人。”
“我和你一起去?”
閻烈想了想,搖頭拒絕了:“你和鹿鳴去一趟目擊證人的家。我有點在意那邊的問題。”
夜綰綰點頭,沉吟稍許,開口道:“你帶著白白去。凶手現在被反噬了,身上的氣,與其他人不太一樣。”
閻烈聞言,眸中精光一閃,點頭同意了。
兩人商討完畢,分頭行動。
常樂則被押在了審訊室中,靠在牆角,體力不支,昏昏欲睡。
誰也沒有發現,在人撤走後沒多久,桌上的銀符刷地一下,無聲的自燃了。
夜綰綰同鹿鳴一起,徑直來了那個別嚇死的目擊證人家中。
鹿鳴帶著她,並沒有上樓,而是繞到樓後麵,指著角落說:“我在聽到聲音後,轉著找了一圈,感覺聲音是從這發出的。很小聲,哼哼唧唧的,有點像小奶貓的叫聲。隻有我一個人聽到。”
鹿鳴所帶的地方,離垃圾處理處也不遠。
夜綰綰皺了皺鼻子,猶豫著是否該認真聞一聞。
周圍垃圾的味道太過刺鼻,讓人隱隱作嘔。
“聽到的聲音的時間,是幾點?”
“三點到五點之間。”
黎明之前,陰氣最重的時候。
這是第一個死者受害的第一現場,靈魂湮滅的地點,也在此處。
她思緒轉了轉,驀地想到一個可能。
“你叫人來,在這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貓窩。”
“野貓?你懷疑這附近有野貓?”鹿鳴隻覺不太可能:“若真是野貓的話,不可能就我一個人聽到聲音。”
“先找了再說。”
夜綰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抬腳,朝著他所指的方向走去,認真找了起來。
鹿鳴不知她葫蘆賣的什麽藥,見狀也不敢多問,隻得按照她的要求,去找人下來,幫忙一起找。
而被他們守著的老太太聽到他們要找貓的時候,不由愣了一下,有些猶豫的叫住了他。
“太太,有什麽事嗎?”
鹿鳴看著她欲言欲止的樣子,以為她是看著人都離開了有點害怕,不自覺放柔了聲音,安撫著她的情緒。
她頓了頓,略微有些無措的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僵硬,諾諾道:“我家樓後麵,有一堆野貓。我家老頭子經常會拿一些剩菜剩飯去喂它們。我家簽約收了拆遷款的時候,他也惦記著那些野貓,還問我,我們走了以後,那些野貓該怎麽辦。你們,不會要找那個吧?”
鹿鳴心口一跳,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沒想到,真的有貓。
他斂住自己的思緒,點點頭:“對,我們就是要找那個,您能帶我們去一下嗎?”
對方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起身帶路。
鹿鳴帶著她找到夜綰綰,把對方說的話告訴了她,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綰綰姐,你怎麽知道這就有貓啊?”
“你都聽到貓叫了,這怎麽可能就沒貓?”
一行人跟在證人家屬後朝野貓聚集的地方走去。
證人家屬一靠近,就有野貓“喵喵”的迎了上來。
鹿鳴他們見狀,心想這看起來真的是很熟悉了。
可當野貓們看到了證人家屬身後跟著人,圓溜溜的眼中驀地浮起警戒的神色,弓著身子向後退了退,叫聲聽起來,也尖銳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