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爸爸
雷竟伸手拽了一把幾欲暴起的薑恒。
薑恒回眸，眸中的凶狠還未來得及轉換，狠狠的瞪眼看向他，十分不耐，粗聲粗氣的道了一句“幹嘛”。
雷竟感覺到自己手心下突然爆裂的力道，心頭一顫，來不及思考，急忙轉手摁住對方的手腕，沉聲厲喝：“薑恒，你冷靜一點！”
“要怎麽冷靜！？你聽聽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正常的話語嗎？虧他還是一個大學老師，這麽神神叨叨的，對得起他的專業嗎？對得起他的父親嗎？”
父親？
雷竟怔住。
這又是哪一出。
“我替我爸謝謝你為他操心。不過，很遺憾的告訴，今天即使他在，案子也是這麽斷。你與其有時間同我爭執，不如去看看魏大少爺還好不好。”
閻白清冷的話語，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
薑恒渾身一僵，轉頭氣鼓鼓的看著他。
“若我去了，什麽事都沒有，你將如何？”
閻白看著眼前人如火一般的眸子，眼底滑過一抹淡淡笑意，雲淡風輕道：“你欲如何就如何。”
“好，記住你說的話！”
薑恒抬手，在他鼻尖處還有一公分的位置輕輕點了點，眸色陰駑，好似眼前人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一般。
不待其他兩人反應，他徑直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
雷竟挑眉，回神時不由自主轉眸看向閻白，黑沉如墨的瞳子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暗芒。
你究竟是誰？
閻白好似沒有看都他眸中探究一般，嘴角的笑意，恰到好處，不熱也不冷。
“你不去嗎？他現在的狀態，很有可能控製不住情況哦。”
雷竟頷首。
“我自然要去，隻是，你不去嗎？”
閻白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輕輕搖頭：“不用，沒到點，不會有大問題。”
若真的出事了，也隻是一報還一報。
雷竟沒有錯過他眸中一瞬冷然的眸光，心口一縮，不安襲上，幾乎來不及思考，本能般匆匆轉身離開。
閻白筆挺的身姿，立在原地，靜靜的目送著兩人離開，空氣淡淡的塵土氣息從鼻翼竄入心房。
“有什麽異動嗎？”
低聲的呢喃，卻是一種旁人聽不懂的話語。
“喵——”
閻白轉眸，身後白衣翩翩的男人懷中抱著一隻黑貓。
他眉梢一挑，急忙伸手抱過小黑，眼神警戒的看了看四周，確定似乎無人看到，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謝必安，你的腦子被小黑吃了嗎？”
謝必安泛白的臉上浮上一抹歉意，急急搖頭。
“少爺，我是確定了沒人才這樣的，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閻白撇嘴，沉下臉色擺擺手：“發現嶽昱彤的靈魂了嗎？”
謝必安搖頭。
“契約履行的瞬間，大樓內出現了局部空間滯頓，突然出現的結界的，把我擋在了外麵，時間大約為五秒。待結界散開，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時間太快，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閻白聽後，沒有太多的意外。
眼下，他比較在意的是那個正常出現的鬼胎。
他同小白點點頭，“看過那個鬼胎了嗎？”
“看過了。您封住了他的靈識，我無法判斷他體內的靈魂。”
肚仙兒一旦被剩下，可又是另外一個物種的誕生。這在曆史上，隻出現過一次。
而那一次，整個世界都被攪的天翻地覆，幾乎毀了半個三界才被消滅。
這一次，真是無法想象，又會出現如何的異數。
對於那段曆史，閻白也隻是從樹上看過，心底並沒有太多的感觸。現在的鬼胎於他而言，就是一個新生的嬰兒，一條新生命。
他甚至還設想過，若無法消滅或者鎮壓，不如就帶回去，好好養著得了，以後再想辦法送他去投胎。
畢竟，他本身是無辜。讓他變成現在這樣的人，才是罪魁禍首。
“嗯，這件事你暫時不用管了。我會讓媽媽來看的。”
小白領命，見他揮手後，微微彎了彎，向後退了一步，消失在虛空之中。
閻白抱著小黑，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抬腳朝法醫室走去。
他一進門，就見靳睿僵直著身體抱著小嬰兒站著，位置和他離開時一樣。
看樣子，對方從自己離開時，就沒動過一下。
他不由挑眉，快步走到靳睿身邊，抬手對方肩頭一下。
“啊！”
靳睿思緒神遊，根本沒有發現有人進來，嚇的直接蹦了起來是，手上的娃兒差點給丟了出來。還好他身手靈敏，在脫手的最後一秒，又給抱了回來。
“你回來了呀。”
眼神依舊有點木木的。
他回神，看著閻白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閻白含笑點頭，點了一下小黑的腦袋。
小黑不高興的“喵”了一聲從他身上躍下。
閻白伸手從他懷中將嬰兒抱了過來。
靳睿這才算完全回神，看著小黑有點驚訝的說：“這黑貓也是你撿來的麽？”
“喵——”
你才是撿來的！
閻白失笑。
“它是我養的。已經很多年了。它叫小黑。”
靳睿看著小黑大概隻有一個半巴掌大小的黑貓，不禁有些疑惑。
“他是什麽品種？這看起來，看起來像幾個月大的。”
“撿的流浪貓，長大這，就再也沒長過。”
靳睿“噢噢”一聲，還是忍不住轉眸去看小黑藍金色的瞳子。
一瞬之間，仿佛有種被吸進去的感覺。
他咯噔一下，心底隱隱生出一分怯意，刷地移開了目光，略微有些無措，像是沒話找話說一般開口：“這孩子要怎麽辦啊？”
閻白低頭，將額頭貼在嬰兒額頭，默默閉上眼，薄唇輕動。
靳睿聽著耳邊響起的低聲呢喃，好似添加飄來的梵音，心在刹那間靜了下來。
靈魂在翻彷徨間，似乎被一雙無形的手勾出了肉體。
他轉眸看向窗外淡金色的日光，眸光閃了閃。
“破！”
忽而一聲沉音，如一擊驚雷將靳睿拉回了現實。
他思緒還未來得及整理，就見閻白懷中的嬰兒坐了起來，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隨著眼瞼輕顫，心口不由一緊，下意識的吸了一口氣，喉頭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般，想說點什麽，卻一點聲音都出不來。
嬰兒的睫毛上，仿佛掛著千斤一般重的東西，用了漫長的時間睜開。眼眶內的瞳子，如銀雪一般，與眼白融成了一般的顏色。
靳睿又是一驚，終於“啊”的叫出了聲。
他伸手，顫抖著手指著嬰兒，愕然的張大了嘴，剛想要開口，就進閻白回頭，手指放在唇邊，無聲的同他比了一個“噓”的動作。
靳睿快要出口的話，生生卡在喉頭，不上不下，臉驀地漲的通紅，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翻過去。
閻白沒有注意。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懷中的嬰兒上。
嬰兒的眼瞳，在他同靳睿交流的短短一刹那間變成了黑色。
“爸爸！”
奶奶糯糯的聲音，猶如一記魚雷在屋內炸響。
閻白驚的愣了一秒，眉梢高挑。
“爸爸！”
不等他回神，又是一聲。
他的神經在兩聲叫喚中寄交錯在一起，眉梢不自覺挑得更高，眸中漾著一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驚訝。
“就會叫人了！？”
靳睿愕然的大叫將閻白的思緒拉回現實。
他閉了閉眼，深呼吸的點頭。
“這……這……這到底是什麽啊？”
靳睿實在有點接受無能。
作為一個在新世紀下成長的社會主義四有青年，這……
“子不語怪力亂神，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閻白被他慌亂的碎碎念忽而弄笑了。
一聲輕笑，打破了屋內略微有些僵硬的氣氛。
他低眸，懷中的小家夥一臉乖巧，小手抓著自己的衣袖的紐扣，正玩的不亦樂乎。眸中不禁滑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靳睿恍惚，眼前的畫麵一片祥和，莫名有種父慈子孝的感覺。
他愣了愣，不住搖搖頭，想要將如此荒誕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腦海，可那玩意卻在動作中愈發根深。他不禁有些崩潰。
“閻先生，這孩子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
他話音間帶著顫意，所剩的三觀正岌岌可危。
閻白轉眸，眼底的笑意還未收起，輕輕點頭。
“沒問題。即使有問題，也由我來承擔，不用擔心。”
靳睿風中淩亂。
他眼珠亂轉，左右看了看，目光一時沒了落腳點。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不停回放。
事情要怎麽交代？
情況要怎麽解釋？
報告要怎麽寫？
他大腦一片混亂，有點忍不住想要尖叫。
閻白麵色淡然，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沒有關係一般。
他陪孩子玩耍的同時，腦中思緒翻轉，最後決定收下這個孩子。
小家夥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自己，開口叫的第一個人，也是自己。
既然都被認爹了，那就認下吧。
閻白又想了一下孩子的特殊身份，也就不必同一般孩子那般辦理收養手續。
留他在世間，攢夠功德後，便帶他回地府入輪回。
這才是他最好的出路。
“孩子我帶走了，你真的不用擔心。”
閻白的話，如一鞭子，狠狠抽在靳睿心上。
他猛地回神，想也不想，一把拽住閻白的手：“你別走啊！這屍體沒了，你再把孩子帶走，我報告要怎麽寫？”
“這個案子很快會有人接手的。到時，事情是什麽情況，你報告就怎麽寫。完全如實就好。”
靳睿聽言，隻覺頭更大了。
“這樣的情況，怎麽可能照實說？誰會信？”
“信的人自然會信。”
閻白黑沉如墨的瞳子中耀著一種靳睿看不懂的光耀。
“也許，你也可以試著接受一些設定。比如……”他向前走了一步，湊到靳睿耳邊，壓低聲音，低語：“這世界，有些看不到的東西存在。”
如氣聲一般的聲音，猶如羽翼輕輕滑過靳睿的耳膜，他身體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嗦，心思一怔，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