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回憶
紅。
漫天的紅充斥著楚念瑾的眼瞳，再看不到其他顏色。
明明低冷潮濕的空氣，卻如烈火一般炙烤著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如置身火海之中。
耳邊“嗡嗡”的喧囂聲，夾雜了太多的尖叫。
她愣愣的搖頭。
“不，不，不會……”
身子驚顫，向後退了一步。
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記憶如海浪一般洶湧而至，撲打著她腦中每一根神經。
“阿公！”
遙遠而又寫熟悉的聲音，令她心尖兒一顫。
楚念瑾雙手不自覺攥緊，脖頸略顯僵硬的扭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少女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少女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臉上燦爛而純真的笑意是她許多年未曾見過的。
霎時，感同身受一般，她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似那人就是自己一般。
她隨著對方的情緒波動而動。
她看著少女開心的蹦入了房間，口中歡快的叫著的“阿公”。
片刻後，她發覺，對方的呼喚沒有得到回應。
她看著少女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垮下，自己的心也跟著跌落，不由屏住呼吸，看著對方下一步的動作。
少女疑惑的皺起好看的眉眼，不由捏緊了手上的東西，腳步悄然慢了下來，變得有些小心。
“阿公，你在家嗎？”
少女揚聲呼喚，清脆的聲音透出一點不安與害怕。
她走到臥室門口站定，像是聞到了什麽一般，驀地頓住了腳步，連身子都僵硬了不少。
明明隻是畫麵，楚念瑾卻像是如她一般，嗅到了什麽令自己也跟著不安的味道，心口顫抖，連帶著身體也跟著抖了抖。
楚念瑾看著她喉頭滾動，手顫抖著，抬起、放下、抬起放下……幾次後，終於叩響了房門。
“阿公，我是瑾瑾，你在裏麵嗎？”
說話間，她猶豫了一下，抬手扭了一下門鎖。
“哢嗒——”
門鎖輕輕扭動，隻要再轉一圈，她就可以打開眼前的房門。
不知為何，她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楚念瑾沒有看清，少女也沒有注意，此時的她，眸中湧動的暗潮，悄然多了另外一種情緒。
楚念瑾喉頭一緊，心髒不受控製的狂跳。
她既希望少女推開眼前的門，讓她可以看清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想知道那個味道是什麽。
又不太敢麵對門後的一切。
她的思緒，已經完全被眼前的畫麵所攥住，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腦海深處浮動的念頭。
她隨著少女的動作，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接著舔了一口幹涸的唇瓣。
少女的手放在門鎖上，久久沒有動作。
她似乎在努力克製著什麽，手被青筋暴起。
她有些艱難的又喚了一聲：“阿公。”
她像是知道了什麽一般，默默向後退了一步，想要轉頭逃離。
“砰——”
誰想，她才退後，房門猛地被人推開。
巨大聲響，更像是被踹開一般。
少女像受驚的兔子一般，“噔噔”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嗬嗬。”
陌生而刺耳的笑聲，如一雙大手驀地壓住了她的肩頭，讓她動彈不得。
楚念瑾如女孩一般，緊張而恐懼的杵在原地，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倆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老家夥以為攔得住我？真是天真！”
敞開的房門，讓剛才嗅到的味道更加明顯。
幾乎不用抬頭，楚念瑾就明了，那是血的味道，新鮮血液的味道。
她心髒被勾起，怦怦直跳，聲如鑼鼓震天。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欲望。
楚念瑾雙眸直勾勾的看著屋內。
潺潺而流的血液，從四麵八方一點一點溢出，漸漸覆滿了她所有的視線。
“你是誰？”
少女驚聲的尖叫將她的思緒拽了回來。
音落，她看著眼前男人勾唇殘忍而邪肆笑了。
“你說我是誰？”
你是誰，是誰，誰……
她的視線好似血霧蒙了一層，看不真切男人的容貌。
她愣了愣，腦中盤旋著一個答案，喉頭卻像是被掐住一般，支吾著發不出一點多餘的聲音。
少女恐懼的雙眼瞪大，幾乎占住了半邊的臉頰。
她哆嗦著後退，不停搖頭：“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阿公呢！？我阿公呢？”
男人輕笑，側身讓開了一條道。
冷漠譏誚的小聲猶如巴掌一般，狠狠甩在她的心頭。
少女心梗，窒息感湧上。
她身子抖了抖，偏開頭，越過男人看向屋內。
隻是一眼。
“啊！”
恐懼的尖叫，伴著撕心揪肺的哀慟。
“阿公！”
她身子一顛，踉蹌的衝了過去。卻在門口，猛地停住了腳步。
不大的臥室，幾乎已經被血液覆滿，讓她沒有下腳的位置。
而此時的楚念瑾，隻覺自己的靈魂附在了少女身上。
她眼前充斥著刺眼的紅，身體不停哆嗦，腦中一片空白，口中顫顫巍巍的不停喚著“阿公”。
男人的冷嗤聲，刮過她的耳朵。
忽而，後頸一涼。
她情不自禁又打了一個寒噤。
“這味道，是不是很誘人？”
男人陶醉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是我的女兒，別說我不照顧你。雖然我把好地方吃的差不多了，但還是留了一點給你。”
“不不不，我不認識你！你把我阿公怎麽樣了！？”
少女不停的掙紮，反手拚命的向他打去，試圖從他手中掙脫。
奈何，她手上的這點力氣，在對方感覺來像是撓癢癢一般，激不起太大的水花。
隻是男人被掃了兩下，有些不耐的“嘖”了兩聲，用另一隻手鎖住了她的手。
“行了，別鬧！我就知道，當年同意讓你媽養你，就沒一點好處！你看你眼前，全是食物，特別好吃，相信我，隻要你吃一口，世界就會變得不一樣！”
男人輕淺的聲音，泛著濃濃的誘惑，如深淵中的黑手，稍一低頭，就會被拽入其中。
少女顫抖著身體，不停搖頭。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別禁錮著，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不認識你，你走，你走，你滾出我家！你還傷害了阿公，我以後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尖利的嘶吼，隻是無助的叫嚷。
“嗬嗬。”男人捏了捏她的後頸，將人拉入自己的懷中去，笑的輕狂：“小女孩，可別忘了，你身上留著的，也有我的血。弑父可是違背常倫的，要被天打雷劈的。”
少女“嗚嗚”哭著不停搖頭。
“你不是我父親，你不是！”
男人的話語令她崩潰，鼻翼間漂浮的血腥味，讓她瘋癲。
她死死咬著唇，不停搖頭。
她用盡全力壓製著自己心底湧起的情緒，幾乎快要被撕裂一般，完全無法控製。
男人不停的笑聲，不絕入耳，幾乎要將她最後的神經撕裂。
忽而，她鼻尖刺入一個濃烈的血腥味，唇上一涼。
她微怔，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刹那間，神誌好似是聲如晴空之中，雙眸一閃，光耀四射，意識驀地散開。
少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
楚念瑾看著女孩一下又一下，饑渴的舔舐著男人刻意喂到嘴邊的血液，心頭大駭，急忙張嘴，衝她吼去。
“不要不要！”
可是，她的喉頭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般，發不出一點聲音，有的隻是嘶啞的掙紮。
少女拚命吞咽的動作，讓楚念瑾恐懼，有什麽在敲打著她的腦仁，要破腦而出。
答案讓此時的她感到絕望。
她抬手，拚命敲打著自己的腦子。
“醒過來醒過來！”
那是假的，
是假的，
假的！
可不論她怎麽逃避，被深埋的記憶，這一瞬，破土而出。
她絕望的大叫。
將正要去看屍體的人驚了一下。
閻白身體一顫，才走出一步的身體驀地回身。
“楚念瑾！”
他回頭看著眼前人臉上驚懼、絕望的表情，心口一跳了，顧不上其他，急忙轉身回到她的身邊將人抱住。
“你怎麽了？沒事的，沒事的，隻是死了一個人！”
楚念瑾如失聰一般，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連自己尖聲的尖叫都不知道。
閻白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脈跳的太快，隱約有種快要爆炸的感覺。
他心口一跳，顧不上其他，急忙調動靈力，撫順楚念瑾的經脈。
女孩好似被人叼走了魂魄一般，驚聲尖叫了許久，久到閻白的聽覺都適應了那聲音，麻木了。
他不敢放鬆，一直用靈力舒緩著楚念瑾的經脈。
不知過了多久，她像從夢中驚醒一般，驀地停住了寄叫聲。
楚念瑾在閻白的幫助下，用盡了全力打散了夢境，清醒的一瞬，如脫水一般渾身發軟的癱倒在了閻白的懷中。
腦中“嗡嗡”的，好一會，才漸漸找回自己的思緒，想起了自己經曆了什麽。
“你還好吧？”
閻白從她的一呼一吸間，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
楚念瑾有些困難的深呼吸，壓下自己的亂七八糟的思緒，沉默搖頭。
“真的沒事？”
柔聲的安撫，如清風拂過她的心頭。
楚念瑾閉閉眼，默默的在心底告訴自己，“一切都已經過去”。
她再一搖頭，低聲道：“我沒事。剛才被嚇到了。”
聲音因剛才的尖叫，變得有些嘶啞，讓人幾乎聽不真切她在說什麽。
閻白以為是剛才的畫麵刺激她，想到了自己母親和外公遇害的畫麵，所以才會失控。
他又輕聲安撫了兩句。
楚念瑾有些仰頭，有些勉強的笑笑，表示自己沒事：“那，情況怎麽樣？”
閻白盯著她一會，好似確定了她真的沒事後，又拍了拍她的肩頭，轉身朝屍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