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蛻變
“冥主，您先聽我解釋啊！”
喬陸離急急忙忙追出來，視線內隻剩閻白的一個殘影。
他心思不由一沉。
他雖對閻白實力有耳聞，卻不以為然。
誰當年，不是掛了天才之名？
但此刻，被狠狠打臉的舒爽，提醒了他兩人之間的差別。
他心緒一亂，一時沒有控製住叫出了聲音。
音落的瞬間，他驀地感覺一股不同尋常的風掠過自己的麵頰，眼還未來記得眨，唇上一緊，被人捂住了嘴。
“深更夜景，你是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嗎？”
“唔唔……”
我沒有我沒有。
喬陸離慌張擺手，眸中愕然未消。
他根本沒有看到閻白的行路影，對方竟然……
閻白蹙眉，冷眼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色，放下手。
“你跟出來做什麽？”
喬陸離嘴巴動了動，被對方身上凜凜的氣勢壓的喉頭有點發癢，沒有忍住咳了起來。
“我……咳咳……我……”
閻白略覺不耐的翻了一個白眼，壓低聲音道：“算了，安靜跟著！”
說罷，他剛要轉身離開，手又被人一把拽住了。
他麵色不善的回頭，微微挑起的眉毛寫滿了不耐。
喬陸離心和手都跟著顫了顫，略略有些慌張的幹笑了兩聲。
“您先聽我說啊！”
閻白挑眉。
喬陸離心口不禁又是一緊，呼吸也跟著弱了三分。
“楚小姐的情況，是正常，您不用擔心。”
正常的？
閻白眼色不虞的看著他：“那痛苦的嚎叫聲，你沒聽見？”
喬陸離忙不迭點頭，加快了解釋的語速。
古籍上對鮫人的記載，又被稱為魚人，是一種半人半魚的生物，生活在陸地與海交界的島嶼之上，想來避於人世。但隨著曆史的發展，鮫人的形態也在逐漸演變，到今日，幾乎與人類無異。
但其實鮫人之中，也分為兩類。
一類是終生不會蛻皮的鮫人，也被稱為天鮫，其一生都與人類無差，並不能在海底正常生活。在鮫人族中，也是被看不起的一類。
而另一類，就是成長到一定歲數後，會經曆蛻皮的鮫人，被稱為海鮫，與深海中的魚無異，可以探尋深海，在族中地位叫高。所有的長老與族長，都是從海鮫一族選出的。
海鮫的蛻皮過程，是極其痛苦的。是一種，從骨子裏開始蛻變過程，而且會引發周圍靈力的高度震動。一般海鮫在感受到有蛻變跡象以後，便會被長老們帶到一個特定的地方。
他當年就是如此。
“但我，從未聽說過，人類與鮫人生出的孩子中，有海鮫的。”
海鮫在鮫人中，是鮫人血統最純的。
曾經因天災銳減了許多，為了海鮫的繁衍，甚至還出了親情結合的例子。隻是結果都不太好，到後來才被禁止的。
閻白眉間的褶皺稍稍鬆了一點，眸色不明的轉頭看向了楚念瑾的宿舍樓的方向。
“你的意思，這一切都是正常的，不用管？”
喬陸離“嗯嗯”點頭。
“外人不能插手，這是成長的一個過程。若過去，就能證明她的身份，若過不去……”
他猶豫了一下，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還會有過不去的情況？”
忽而微微拔高的音調，將喬陸離驚了一下。
他不由愣了兩秒，有些遲疑的點頭。
“你可以把蛻皮，想象成是一次脫胎換骨。”
楚念瑾的變化，是根上起的。
這是一次血脈的變化，超出了一般的想象。
閻白心口一跳，不安繞上神經。
“不能去看？嗬，我偏要。”
他冷笑轉身。
喬陸離這一次的動作更快，對方話音剛落，就猛地拽上了他的手臂。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蛻變過程，若有旁人力量的介入，會影響她的變化。
“很有可能變成畸形。族內的史冊上，有記載的。”
他顧不上其他，連忙將結果說出。
楚念瑾的情況，十分特殊。可以說的上是千百年的來獨一個。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但遵循最基本的規則，是不會有錯的。
閻白凝眸，黝黑的眼眸底，暗潮湧動，周身氣息，凜若寒霜，讓人不寒而栗。
喬陸離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雙手不自覺攥起，死死的壓製著自己想要逃的欲望。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似看到周圍空氣凝起一點寒霜。
閻白的五感，比許多修道之人還要敏感。
他比喬陸離更清晰的感覺到了周圍靈力的波動，噴發的力量太過強大，連他自己都有點招架不住。
他想要放靈識去探查一二，卻在半路被擋住了。
若不是喬陸離的話，他現在肯定已經闖入楚念瑾的宿舍一探究竟了。
喬陸離見他偏頭移開了目光，腦中的弦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
他微不可聞的小小呼了一口氣，掙紮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道：“冥主，我們要不回去吧？待波動結束以後，再去看也不遲。楚小姐這一次，最少也要三天的時間。”
三天？
“不行！”閻白臉色又沉了三分，黑冷的臉色幾乎與夜色融到了一起：“這麽大的靈力波動，很容易引來無主遊魂。未被地府帶走的遊魂，都有深淺不一的執念。你無法判斷，他們會做什麽。”
楚念瑾的情況與曾經的夜綰綰很像，極陰之體，本就招鬼魂。更何況眼下的情況，神誌很可能不穩。若被孤魂野鬼占了身體，又該誰負責？
喬陸離一怔。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畢竟他們蛻變的時候，都是在水月中。
對於鮫人族而言，海鮫就如熊貓一般，是受保護的珍稀物種。
“那……那……”他心慌了起來：“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結印，護法！”
閻白冷冷丟下四字，甩開他的手，轉身極速離開。
喬陸離頓了兩秒，也急忙跟了上去。
閻白身速度很快，幾乎就是在眨眼之間，喬陸離視線中就失去他的行蹤。
幸得他對這靈力波動還算熟悉，靠著感覺指引，準確的找到了地方。
一靠近，他就明顯感覺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威壓撲來，差點沒有站穩，從走廊窗戶上掉下去。
他用了一些力，堪堪穩住了身形。目光一轉，就見閻白已經勾腰在布陣了。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
“444。”
這宿舍房間門號，可真不吉利。
他眨眨眼，收回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盯著如龍卷風一般的威壓，步履艱難的走到閻白身邊。
“冥主，需要我做什麽嗎？”
閻白手上動作飛快，如幻影一般。
“你回憶一下，你去過的所謂的安全地，有什麽保護？”
深海內，一丁點的震動，都會在海麵上有巨大的反應。但至今，相關的報告，少之又少。
夜綰綰也從未對他提及過相關的事情，說明，這事，連夜綰綰都不清楚。
看來，夜綰綰與他，就是所謂的天鮫了。
喬陸離頓了頓，認真思考了一下，發現，自己的回憶中，除了那種剝皮抽筋的痛苦外，再沒有多餘的痕跡，如水波無痕般。
“沒有。”
低淺的聲音，透著一絲明顯的苦澀。
閻白手上動作微微一頓，旋即明白，略微有些歉意的道了一聲“對不起”。
沒有參考的辦法，他隻能用自己所知的辦法了。
他想法就簡單就一點——將外湧的靈力全部鎖住。
困陣，聽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因空間問題，變得複雜。
他除了要困住屋內的靈力外湧，還要困住屋外湧來的遊魂。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直接破門而入，單純的鎖一人即可。
他在來時，就已經用鎖魂鏈將整棟樓封住了。
鎖魂鏈隻能困外的陰魂。
他以最快的速度又布了一個陣將屋內外湧的靈力的鎖住。
喬陸離明顯感覺到周身的威壓，隨著閻白的動作慢慢減少。在陣法布好後，他依舊能感覺到外湧靈力。隻是，弱了三分罷了。
閻白在起手的時候，同樣發現了問題。
相較喬陸離，他因特質的特殊，自動吸收了一些繞在身邊的靈力。
“這些靈力湧動，是楚念瑾自身的，還是……”
“不，這些靈力都是外界的。這些靈力，是來佐助她蛻變的。我們稱之為靈力潮。”
這是他感覺到的最洶湧的一次。
在海底，他們的靈力的湧動，根本激不起太多的水花。
喬陸離有些感慨的感受在身邊流動的靈力。
這，難道就是陸地與海底的區別嗎？
第一次，他對族內的規矩，產生了疑惑。
為什麽我們要與陸地分離？為什麽我們隻能生活在海底？為什麽要特別的人才能在陸地上生活？為什麽……
太多的問題，如海浪一般，砰砰砸在他的腦子上。
“你在想什麽？”
“啊？”喬陸離驚住，“什麽？”
閻白無奈的咬咬唇角：“我說，你去看看樓外的情況。”
喬陸離回神，眸中滑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急急點頭，翻身從走廊窗戶躍下。
閻白一個箭步走到床邊，看著他落在一樓，走出鎖魂鏈所圍的範圍後，向後一退，拿出符紙封住了窗戶。繼而轉身，沒有一絲猶豫的伸手破開的楚念瑾的房門。
他衝進門，飛快掃視，很快發現了在浴室中的人。
月光從窗簾中透著，他借著微弱的光，一眼就看到了散在楚念瑾身邊的玻璃，還有她腿上瑩瑩發光的鱗片，心底掠過幾分複雜的滋味。
他抿唇，壓下心底翻騰的思緒，快步衝到楚念瑾的身邊，將人一把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