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景川
景川一怔：“我合適？”
閻白點頭。
景川見他動作沒有一絲猶豫，心底那瀕臨破碎的自尊心得到了少許慰藉。
“那……”他有些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聲色顫顫的問：“我哪裏合適？”
難道是有什麽過人之處嗎？
閻白側眸淡淡瞥了他一眼，眸光銳利，帶了幾分審視。
景川心底一虛，不禁覺得對方好似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喉頭一動：“我多心了嗎？”
閻白深深看了他一眼，忽而勾起嘴角淺淺一笑，搖搖頭：“你自然有過人之處。”
長了這二十年，他還未在一個普通人身上見過那麽厚的功德金光。若不是擅查活人的生死簿是有違天道的，他還真相看看眼前人前幾輩子做了什麽。
男人黑沉的眼瞳，宛若深淵一般，深不可測。
景川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心一點收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嘴巴無意識的動了動，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
“不用緊張，未來你自會知道的。”
閻白發現自己給對方壓力太大，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言一句，算是安慰。
景川又是一愣：“我……”
他嘴開開合合，心底有千言萬語，卡在喉頭，一句未說出，麵色憋的泛起了點點紅。
“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閻白擔心楚念瑾，並不想在外麵耽誤太多的時間。
景川見他要走，心裏更急，幾乎沒怎麽想，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閻白很不喜歡旁人碰自己，臉色頓時就變了，一個反手大力甩開了他的手。
景川又驚了一下，愕然的瞪大眼看著眼前人。
閻白頓了幾秒，也知自己略微有些過激的反應驚到了對方，稍帶歉意的勾唇道了一句“對不起”，見他還有點呆便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喜歡旁人碰我，不好意思。”
景川抿唇，聽出了對方有些刻意的安慰，嘴角掠過一抹苦笑，搖了搖頭。
“沒關係，是我逾矩了。”
閻白扯了扯嘴角，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
景川也不是沒經事的人，深呼吸，在對方還有耐心給自己的情況下，調整好了情緒，開口道：“我想知道，我們前兩天去的地方，那事，是怎麽回事？”
他所見，如電視劇一般，根本不能用常理來解釋。
而他在去了那不知名地方後，就被人帶到了一個地方呆著。不，應該說更像是被關著。
不見人影，不聞聲響。
而還令他驚訝的是，出來以後，就換了一個地界。
他雖沒來過淩城，卻也知淩城與港城的距離。
近兩千公裏的地方，在那，竟然就像是一個轉彎就能到的。
他理解不了。
出來以後，他一路上腦子都亂哄哄了，想了很多，卻根本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開始想。
那個地方，比書裏的九又四分之三車站還要神奇。
閻白微微挑眉，對他的問題，似乎沒有太多的意外。
“我以為，你會憋著，一直不問。”
景川聞言，心稍稍鬆了一點，臉上的表情也不由豐富起來。
“我也以為，你會不告訴我。”
閻白輕笑，“準備好了嗎？迎接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景川暗自撇撇嘴，無可奈何的點點頭：“我還有的選嗎？”
“當然有，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就好。”
閻白說是如此說，但未來的事情，還會有變數，若對方接受不了，也隻能再將人送回去了。
景川聽出了他話語中的試探，嘴角的無奈又深了幾分，眸光一閃，多了一分堅定，略顯沉重的搖搖頭：“不了，我還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閻白眸中閃過一抹滿意的神色，點點頭，將自己的世界打開了一些，隻是關於水月，並沒有說太多。
景川聽完，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之中。
他除了覺得震驚以外，接受度也很高，在緩過神後，第一反應竟然是覺得自己前二十五年，白活了。
“這個世界，原來真的有看不到的東西啊！”
閻白聽他的感慨，總覺得還有別的意思，略一思量，反問道：“怎麽，你以前見過？”
按照他身上的金光來說，應該沒有邪祟近得了他的身。
景川搖頭：“沒見過。今日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見，嚇得許久回不了神。”
閻白聞言，不由來了幾分興趣。
“可我見你這樣，已經接受了呀？”
“嗯。”
景川笑中也有幾分無奈：“說來，也是因為兒時，常聽我奶奶說這些事。她常說我們景家是受天地眷顧的人家，需要常做善事去還國家。天地間有很多我們接觸不到的地方，神鬼人魔，有太多我們沒見過的，但不代表他們不存在。我兒時的睡前故事，都是神話故事。不過我母親不喜歡，六歲將我接走，回了城以後，我便沒再接觸了。時間久了，也忘了許多。今日所見，喚起了我很多的記憶。”
景，這個姓氏不多見，即使在道門中，也很少有。
閻白思量了一會，腦中精光一閃，忽而想起了一個人來。
“你奶奶家，不會在蜀地吧？”
景川一愣：“你怎麽知道？”
閻白輕笑搖搖頭：“難怪了。”
巴蜀之地，以巫為尊，與山靈為介，受天地之饋，反哺於人世。
也難怪他身上有那麽厚的功德金光了。
這可能景家幾輩子人積攢下來的功德。
景川看他臉上的恍然，一臉懵。
“蜀地，怎麽了嗎？”
“你奶奶，沒有與你說過你們家的曆史嗎？還有，我想，你父親，是入贅的吧？”
景川心頭一震，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師弟，你在選我的時候，查過我的資料吧？”
說完，他自己就忍不住搖頭否定了。
即使是調查了，也不可能連自己的父親是入贅的，都查到。
他父親入贅後，改了自己的名字，除了自家人，根本無人知道這件事。而且，他除了奶奶和父母，也沒有其他親戚了。
他母親不喜奶奶那一套，說那是一些神神叨叨的東西。生下他以後，就回城與奶奶幾乎是斷了聯係。
後來在他成年的時候，偶然聽到父母爭吵，知道母親用自己留在奶奶身邊為條件，換了自己的自由。後麵還說，要生一個女兒給奶奶，才能換自己離開。但不知為何，奶奶後來突然改主意了，在他六歲的時候，讓母親將他接走。
期間好像還有一些事情，他打算繼續聽的時候，不小心弄出了聲響，被父親發現，給攆回房間了。那以後，他便再也聽過他們談論這個問題了。
他也試探的問過，但隻要提個頭，母親的情緒就會變得很激動。
之後，父親找他談過一次，讓他不要再糾結這些問題了。與他無關。
蜀地那個家，也是永遠斷了聯係。
“在想什麽？”
閻白見他搖頭後，眼神散了幾分，人也沉默，不知在想什麽。
景川回神，有點勉強的勾了勾嘴角，糾結了一下，將回憶所想告知了對方。
他心底隱約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眼前人，可以給他答案。
“意思是，你們家，隻有你一個獨子？”
“嗯，有問題嗎？”
景川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點別的東西。
閻白小小撅了撅嘴，眼底閃過一抹可惜，“你母親，可真舍得。”
景川聽得雲裏霧裏：“什麽意思？”
“景家，在巴蜀之地，屬於世家，曾幾何時，可是土皇帝的存在。蜀地的人們，不信天神、不畏皇權，隻求巫的保護。但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眼界的開闊，也漸漸將這些東西視為洪水猛獸。老人家的堅持，在年輕人眼中，就顯得格外的不可理喻。時間一久，這些東西，就被世人丟棄了。我想，你的母親應該也經曆了點什麽，才會如此排斥。導致最後，讓景家的傳承，斷了。”
“斷了傳承？”
景川心驚。
他雖不太懂這些東西，卻也明白斷了傳承意味著什麽。
可是……
“為什麽？”
“巫族的規矩，傳女不傳男。否則，為什麽要你父親入贅呢？你說你是景家獨子，那自然，就抹殺掉了另外一種可能。你家中無其他親戚，就證明你母親主動斷了聯係。你奶奶放棄讓你母親生女孩，並將你還給了你母親，證明她預見了什麽，也選擇了放棄。”
閻白淡淡的聲音沒有一絲多餘的感情。
景川卻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我奶奶，還在嗎？”
他離開以後，他的母親不願再帶他回老家，並且從來不提老家的事情。
如閻白所說，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漸漸忘掉了那些在蜀地的歲月。若不是這次提起，他想，他這一生，都不會再想起這些事情。
閻白轉眸看了他一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我不知道。”
話是如此，他心底卻是搖頭了。
巫族還善占卜，想來，老人家在選擇放棄傳承的時候，也看到了一些別的東西，定是與景川的母親有過交談，應該還叮囑了一些東西，才將景川交還的。
景川從他平靜無波的眼中，看出一點別的東西，心口一抽，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不在了吧？”
口氣透著幾分淒涼。
閻白沉默，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