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室友再搓我一次
大二下期開學那天,當薑江提著自己輕薄如紙的行李箱走進宿舍那一瞬間,出現在麵前的就是三張齜牙咧嘴,笑得熱情而僵硬的熟悉麵孔:
“誒呀你年過得怎麽樣啊?”“有沒有收到很多紅包?”“你媽媽問你考試成績了嗎?”“家裏人有沒有逼你去相親?”……如同被親戚家七大姑八大姨附身一般,紀南星三人一見到薑某人那個白色的身影,立馬就仰著笑臉爭先恐後圍上去,嘴裏還滔滔不絕念叨著某些有的沒的。
驚得薑某人向後一退,差點沒把自己絆倒在門檻前。
“呃,你們,你們怎麽了?”險險扶住門框,薑江一麵強裝鎮定的發問,一麵又偷偷往後躲,企圖從這個貌似已經“變異”的宿舍逃出去:“為什麽一個個看起來都那麽不懷好意?”
“說我們不懷好意?”聽對方這麽一形容,紀南星就不高興了:“是嫌棄我們太粗魯嚇到你了嗎?”裝出一副委委屈屈少女心的樣子,他故作誇張先單手扶額朝天一仰,接著眼中精光一現趁人不備抬手就是一拽——
可憐薑江身單力薄,一時不察就徑直被他單手薅進宿舍,還給剩餘兩人製造了絕佳的鎖門空檔;當他好不容易找回重心重新站定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宿舍的中心;
往前陽台此路不通,往後大門已被鎖起,真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去,這下難辦了。倒吸一口涼氣,他開始轉眼珠子回憶自己最近是否有得罪過室友的地方,這一想就想起了那三個新年包裹:“你、你們,都覺得那個‘節禮’太過火了嗎?”滾一滾喉結,這人下意識就要掏兜,不料剛一動手就被人一個擒拿手摁牆上:
“哼哼,你知道得很清楚嘛!”見他還敢反抗,三個“這特麽不是我想要的禮物”受害者協會會員們也再不留情,一個個擼好袖子,對著這廝腦袋就是一頓狠搓:
“為什麽要大費周章的把我靈魂的複製品放到隻吉娃娃裏麵?你是覺得我這種猛男,配不上猛犬嗎?”“我隻是戴了眼鏡而已,你居然說我像鼯鼠?你才是鼯鼠!你自己全身上下都沒二兩肉!”“我隻是想減肥而已啊,為什麽要在我喉嚨上戳洞?我們什麽仇什麽怨?”……
半真半假連抱怨帶吐槽的,三個猛男每人出一手的力,一直到把薑江原本柔順服帖的發型搓成大爆炸才停手;感覺到腦袋上的動作停止了,薑江才頂著從未有過的淩亂發型弱弱抬頭,倆眼睛浸著生理淚水,無辜的像隻被人搶走奶瓶的小奶狗。
“對、對不起?”抖著嘴唇,他雙手抱胸一副被人欺負又無力反抗的模樣:“我真做的太過了嗎?其實我隻是想在盡量滿足願望的基礎上再稍微開個玩笑之類的;”
“結果給你們添麻煩了嗎?”眨眨眼,晶亮的淚珠就掛上他纖長的睫毛:“所以你們才用了一個寒假組織起來,就為了報複我?”
“哎,這怎麽能叫報複呢?”見這人耳垂通紅的樣子,紀南星深藏內心的同胞愛又開始泛濫:“這是回禮,是男人間表達愛意的方式,你懂不懂?”
“盡管你送來的那些東西都、都怎麽說,嗯,怪怪的?”一把撈起對方脖子,他彌補似的往那雞窩形的亂發上胡亂梳兩下:“但是啊,作為你的室友,我們又怎會不知道你背後付出的心血?你不過是不知道表達罷了;”
“從那時起,我們就決定,在今後的兩年時間內,一定好好對你。就像這樣。”說完,這人又在對方剛平複一點的頂發上搓一把:“你的發型,就源自你三個室友們愛的揉搓:隻揉頭皮,不傷頭發;”
“要是我們真想報複你,現在你就該植發去了。”
是這樣嗎?薑江覺得自己好像還沒回神,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聽麵前人解釋也怎麽聽怎麽不靠譜;所以他幹脆將目光投向剩餘兩個:
“搓頭真的是男生之間交流感情的方式?”歪著頭,他眼神真摯到令人忍不住心動:“你們真的不是在怨我?”
“是啊是啊,你都想著給禮物了,我們怎麽會怨你?”在這種眼神攻勢下,胖胖及豆莢恨不得把頭點得都掉下來:“這真就是男生開玩笑的一種,我們也想讓你試試看;”
“其實還有些叫‘阿魯巴’和‘擠油渣’的,那太凶殘,僅限於小學生玩的,我們都沒敢在你身上用。”攤開手,豆莢還幫著補了一句。
原來真是這樣啊。“嗯”一聲,薑江看一眼三個室友,再摸一把自己從記事開始就沒亂過的頭發,默默低下頭。
短暫思考三秒後,他又突然頭一仰,眼中爆出光芒來:“既然這是愛的表達方法,那麽,能請你們再搓我一次嗎?”
“拜托了,請再讓我感受一次,一次就好!”豎起根手指,他像著魔般,展現出一種極端的懇求與渴望:“再搓我一次吧!”
噢喲,這種要求我們真是從來沒聽過。眼見得薑同學主動求搓,三個猛男麵麵相俱,一時間竟全不知怎麽辦:
要放在以往,有人提這種要求他們一定求之不得盡量滿足;但現在情況不同了:首先,這個提要求的人是薑江,是那個神秘又強大,沉默又客氣的薑江,這人他們還不敢直接下手;其次,就是這個薑江在提要求時,狀態明顯不對。
“你……為什麽要我們再搓你一次?因為平時有搓澡習慣嗎?”想了又想,紀南星還是抵擋不了對方頭頂那個絲滑溫良的觸感,決定再來一次:“那我就真上手咯?”
“你等等!”一隻肉手伸出來,在他蠢蠢欲動的腕子上捏一把:“他現在明顯不太對啦!”
“薑江你怎麽了?是家裏遇到什麽事,所以不開心嗎?”從紀南星後側擠出來,胖胖挺身而出,對著麵前白衣青年的頭就是一爪子;不過不是揉捏,而是輕輕一拍:
“不要這樣悶在心裏好不好?”輕聲細語的,他居然三兩下就把那雞窩拍下去不少:“你這樣其實是種自虐,到時候會很難受的;”
“你遇見什麽了,能告訴我們嗎?也許我們可以幫你想點辦法。”
在胖胖的細心安撫下,薑江似乎終於從那種對“被搓頭”的迷幻狀態中解脫出來:
“不好意思,又給你們添麻煩了。”扯出個微笑後小心靠著下鋪床沿坐下,薑江又變回那個平時的薑江:冷靜、嚴謹、不過有點小傷感:
“我、我最近的確遇上點事,”做了個深呼吸後,他決定對三個室友說明情況:“那個,真說出來你們可能不理解,不過對我來說,這是一件很大的事;”
“今年放寒假的時候,我看到我的父母了;其實按照家規,在真正成為‘剪紙大宗師’之前,我是不可能見到他們的。”擦擦眼睛,薑江苦笑一聲:“然後,我就發現,原來我與他倆已經稱徹底成為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是用來保證血脈流傳的那一輩,因此不用學習異術,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說起這段的時候,他眼中流露出由衷的羨慕:“我已經記不得他們的樣子,也不奢求他們還能記著我;但隻有一點,我沒有辦法釋懷……”
“在那兩個人身邊,我看到了就小一號的,隨時準備著的,自己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