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為一個普通人，在“如何打倒施術者”這一問題上，胖胖真的絞盡腦汁想了很久。
躲起來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躲，而且躲也躲不過人家。細細推敲了敵我雙方實力差距後，他也知道，這種問題並不是單純武力能解決，練練肌肉什麽的也隻是在最終談判時做個添頭而已。
真正的製勝關鍵，還得想辦法抓住對方命門。
“老太太您看，這東西其實是個微型攝像頭，還是事實錄像定時上傳的那種。”周家昏暗的房間內，胖胖帶著一臉的憨笑，若無其事將自己花一整個學期準備的“底牌”鋪開在所有人麵前：“並且從下火車那一刻，它就是開著的了；”
“現在要登上我的賬戶，您就能完整看到從火車站一路到周家的所有錄像，包括這地方的衛星定位、你和茗茗爭執期間放過的狠話，還有這個家其他的東西；”說著他看看兩眼圓瞪的老太太，還特意舉著那不足火柴盒大小的攝像頭給人來了個特寫：
“要是我們不能按時回去更改設定的話，這些關於周家的視頻資料，都會在某個特定時間發送給我幾個兄弟；”
“至於發給別人的東西最後會去哪裏，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話說一半，周老太太就一手奪過那個攝像頭，拿在手裏三兩下將儲存卡往外一抽，然還是慢了一步；像是完全不受影響一般，胖胖依舊不慢不緊道：“都說了，那是實時上傳的。”
“就算您拿走儲存卡，視頻也早就傳送至雲端，現在應該由於錄製突然中斷而開始按設定四處分發了吧？”他這邊話音剛落，像是要證實這段話似的，那頭三人手機便齊齊傳來受到訊息的提示音。
把手機拿出來一看，一超過一小時的視頻文件果然發了過來，且畫麵聲音具體定位全都有，還顯示有可多次下載的備份。
見得三人同掏手機，這下子老太太是自知回天無力，畢竟她再厲害也不可能一次讓那麽多人同時閉嘴，且就算讓他們閉了嘴，也難保“閉嘴”過程中，有人不會偷偷把那要命的視頻散出去；
畢竟就動動手指的功夫，高科技嘛，簡單得很。
於是她徹底炸毛了：“小胖子你敢！”眼神一變，她似乎變回當年那個心狠手辣的吳家小妹：“你這是要用暴露整個世家的秘密做威脅？如果今天得不到你想要的，你就要把‘剪紙’宣揚出去？”牙一咬，她怒道：
“自古異術異人從來不能輕易示於人前，也不可讓其中隱秘輕易泄露；一旦稍有不慎，你可知後果嚴重……”
“我知道。”輕輕打斷老太太的話，胖胖依然笑著，然這笑容裏多了一份決絕：“而且我是故意的。”
“我當然知道異術不能讓人知曉，我也知道剪紙世家家族古老規則森嚴容不得外人侵犯，我還知道世家個個躲得嚴實就連地點都不能讓普通人探聽，我們今天能到這兒一定是冒了很大風險；”往前一步，他站到周茗旁邊：“但是，我還是這麽做了。”
“因為我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握住身邊人的手，他歪了下脖子，神色天真的像個孩童：
“我不知道一個古老傳統為什麽要拿家人做犧牲，我不知道一個姑娘需要拿身體健康做威脅也要逃出來的家族到底是什麽樣的，我不知道讓人日漸孱弱的‘剪紙’在這個時代到底還有沒有價值，我也不知道自己一個普通人究竟該用什麽手段，才能打敗你們這種‘施術者’；”
眨著眼睛，胖胖毫無懼色，直麵這個神色不明的老太太：“是的，我承認你們擁有比一般人更厲害，厲害到幾乎無解的手段；而我其實至今也沒想出破解方法；”
“所以，我也隻能耍賴咯。”兩手一攤，這人笑出一種夾在“舍命一搏”與“破罐子破摔”之間的表情：“如果兩家聯姻的利益能大過一個親孫女的婚姻幸福，那麽用孫女去換整個異術家族的安穩，豈不是更劃算？”
王八蛋，這一個是兩家的利益，一個是你強行搞出來的麻煩，能相提並論麽？被這人的言行氣笑了，老太太叉著腰，第一次把眼前的胖胖狠狠打量一遍：
“很夠膽嘛小胖子；”咧嘴一笑，她似乎突然間對其產生了濃厚興趣，邊看還邊圍著兩人轉圈：“那麽你知不知道，現在這裏可還是我的地盤？要是我不開心了，分分鍾讓你變成死胖子也說不定；”
“到那時候，就算是薑家小子也護不了你們……算了，看樣子你早就做好覺悟；”前一秒還故作誇張的放狠話，後一秒看到對方安然微笑的臉時，這人又瞬間失了興趣：“沒什麽意思；”
“若是別人不怕，說再多狠話也白搭。”朝邊上暗啐一口，老太太眼珠子一轉，又開始朝新方向下手：“看你這幅肥肥軟軟，柔而不膩的樣子，應該也不是個自動慷慨就義的人；但今天你居然做到這份上，莫不是……”
“是你說了些什麽嗎？”一個閃身，她突然從胖胖身邊滑開，又瞬間換了地方捏住周茗的手：“要不是你先擺出拚了命的架勢，那小胖子也不會為了你做這種玉石俱焚的卑鄙舉動，對不對？”嘿嘿笑著，她捏上自己親孫女的手腕子：
“說吧，為了不去聯姻，你準備做到哪一步？提前弄個孩子揣肚裏嗎？”
不愧是親生的祖孫倆，連腦回路都一樣。
聽到自己的最後手段被戳穿後，饒是周茗臉皮再厚，也忍不住雙頰一紅：“是，我就是打算用懷孕來擋婚了，怎麽著？”看著親奶奶那個嘖嘖嘖的眼神，她一跺腳，幹脆把旁邊人胳膊一把摟懷裏：“反正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現在就能給你懷上！”
咦惹，還現懷一個勒。看親孫女強撐臉麵的樣子，老太太不由連連搖頭：“分明還是個黃花閨女，你懷什麽啊懷？以為奶奶我看不出來嗎？”
“像你這種，我不用把脈，看麵相就看得出！”嘲笑了一番自家孫女的幼稚，她又將目光拉回胖胖臉上：“不錯，你這個胖胖雖然卑鄙，但也不是那種會乘人之危的；”
“這樣，你的人品我老太太先認可了；”拍拍麵前人軟乎乎的肚皮，老太太明顯感受到皮膚下暗藏的力量，不禁一愣：“喲，這兒還藏了點腹肌！”
“不過，光憑這兩點就想帶走茗茗，你還差了點。”又捏一把那個軟乎乎的肚子，這人看看胖胖始終掛著笑意的臉，眼神也不似剛開始那般陌生：“這樣吧，雖然你又錄視頻又開定位還和我這個老年人玩陰的，但看在你好歹一片真心的份上，我也不計較；”
“但這也不是說，我就打算把孫女嫁給你。這樣是對其他聯姻對象的不公平。”歎口氣，兜兜轉轉這麽大一圈，最後老太太還是不得不把話題轉回聯姻上麵：“你要想娶我孫女，首先要證明的就是，你比其他對象好；”
“如果不能證明，那麽至少告訴我別人有哪裏不好的，要拒絕至少得有個理由不是？”似乎是鬧騰得累了，周老太瞅準廳內唯一一張椅子，誒唷一聲坐上去：“要說世家子體弱多病這是事實，但你總得拿出點具體的呀？”
“哪有什麽具體的？”眼見奶奶鬆了口，周茗剛剛還挺開心；然讓她具體給那些聯姻對象挑挑刺，她又急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不就是一天到晚病懨懨，手無縛雞之力的，要說具體有什麽……”
咬了下嘴唇，她將那幾個相過親的在腦海裏過一遍後，發現自己竟真不知道對方是否有什麽毛病。
人家看著的確是距離掛牆上也不遠了，但要具體說出掛牆上的原因，這還真不好說。畢竟人家隻是脊柱彎了點，臉色白了點，眼窩凹了點，血咳得多了點，怎麽能以此斷定人家就真有病呢？
可那種男人，他就算沒病，自己也斷然不會嫁的！快把嘴唇咬出血了，周茗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在她憋著法子給人安各種病症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背後傳出：
“我這裏有資料，可以證明那些企圖與周家聯姻的世家子們，身體上其實都有各種不適宜結婚的毛病。”揚揚手中的小冊子，薑江相當自然的走上前去，橫在小情侶與周老太之間：“這是我搜集一個學期的消息，絕對真實可靠；”
“候選人第一位，其實身患嚴重貧血與腎髒疾病，能成功生下健康後代的可能隻有不到一成；第二位身體還好但是是個‘玻璃人’，極度容易骨折，醫生曾建議過他不要劇烈運動；三號身體沒毛病但精神方麵略有欠缺……”
捧著小冊子，這人抑揚頓挫念了幾十頁，其內容包含了身體殘缺的、精神失常的、身心都不行的，身殘誌堅的、甚至連根本不喜歡女人的都有，聽得眾人是目瞪口呆合不攏嘴，其中尤以倆周家人最為震驚。
“這些就是我可能要聯姻的對象？”每聽到一個奇葩，周茗心頭就緊一分：若不是薑江弄的小冊子，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差點就要在那些東西身邊蹉跎一生；
“這些真是那些個候選人的真實情況？”每看見那冊子往後翻一頁，周老太心也跟著被切一刀：要不是今天放了這薑家小子進來，她也不知道如今世家之間已經被異術侵蝕成這個德行，那些拿來聯姻的繼承人中竟每一個好的！
不對，這其中肯定有什麽搞錯了！提起一口氣，老太太一起身正要怒斥：“這些資料根本就是你個薑家人在胡編亂造！”，就正正對上薑江那張淨若琉璃的美人麵，刹那間，舊時記憶一股腦湧上天靈蓋：
“姐、姐姐？”伸出手指，她不自覺在美人臉上輕輕劃了一指頭。恍惚中，她又看到要出嫁的姐姐站在自己麵前，溫柔的叫自己“別怕，有我在。”
一直照顧自己的姐姐、替自己嫁去薑家的姐姐，英年早逝的姐姐……姐姐那麽好，她是不會騙人的。捂住臉，老太太突然往後一倒，又坐回椅子上；透過指縫，她看見那張和姐姐幾乎如出一轍臉，就連瞳孔中的星光都一模一樣。
“哎——”長歎一聲，她終是放下手，定定看著那張鎮定又認真的麵孔：“我知道了，你說的一定都是真的。”因為你是姐姐的血脈。
“沒辦法，算我輸給你們了。”翻開手，老太太接過薑江遞上的小冊子，主動翻看起來；越看她眉頭就皺得越深，最後哼一聲，一把將小冊子往手心重重一甩：“像這樣的人，我們周家絕不可能把繼承人嫁過去！”
“就算是違背老祖宗的規矩，我也不管！”一抬頭，她死死盯著自己孫女，牙一咬，手一拍：“與其讓你下半輩子都受苦，還不如現在就生米煮熟飯，把你嫁給你自己喜歡的人選；”
“你們倆的婚事，我準了！”怎麽說也是當家的老太太，做了決定後立馬就要執行：“你們結婚吧。”
“就在這裏，就這個夏天，我給你們親手準備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