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心上人
如銀鈴般好聽的女子聲音，卻因她譏誚的語氣和扭曲的笑意，讓周圍的人不由渾身汗毛直豎。
戴鬥笠的高姓男子忍不住提醒道：“姑娘快別笑了，小心他來找你。”
女子淡淡的瞥他一眼，無所畏懼的冷嗤：“我又沒說他的壞話，沒做對不起他的事，怕什麽？”
“你……”高姓男子麵色驟然一陣青一陣白，悻悻的低下頭去喝酒，“掃興，不知好歹。”
女子笑而不語，執起酒壺給對麵空著的酒樽斟滿了酒，而她對麵空無一人。
她隔壁的桌子，有幾人立馬傾身垂首湊到一處。
其中一人神色狐疑而惶恐道：“難道城中作亂的人，是空靈門當年逃散的子弟，他們替門主回來複仇了？”
“不可能吧，藥蠱之術是藍伽獨有的功法，其他人怎麽會輕易知曉？”
“聽說英王在藍伽死後，還燒毀了空靈門的藏書閣，很多絕學都失傳了。”
有個興奮的聲音道：“萬一門中子弟暗中偷學呢，或者偷藏了秘笈逃出了大池呢？”
隔壁桌的絡腮胡子壯年大漢眼冒精光，粗著嗓音道，“閣下的意思是，江湖上還有藥蠱之術秘笈的存在？”
“我看十有**，前幾日毓庭坊不也傳開了嗎？此人大概是剛剛練就藥蠱之術，要麽就是秘笈不全，掌握的還不夠，才讓鬼炎少年脫離了掌控。”
“有道理有道理，一定是空靈門的後人回來了，借鬼炎少年在東臨城內生事來造勢，他的目的不是挑釁東臨，而是想借東臨來對付大池國，從而報複英王。”
“哎，甭管他是誰，隻要他想要在這個江湖作亂，公子夜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我看啊，那個躲躲藏藏的什麽空靈門中人活不久咯，我們就等著東臨城內的這場熱鬧吧！”
“熱鬧好啊，公子夜神龍見首不見尾，老子早就想挑戰挑戰了。”
黑色輕紗掩麵的女子起身，從那群手握刀劍蓄勢待發，心思各異的江湖人士身邊走過，發出不屑的低笑聲。
她在酒肆門前的走廊停下腳步，視線盯在那名正仰首喝酒的高姓男子，抬手梳理了下自己的袖口，悠悠的離去。
“殺人了，有人殺人了……”
酒肆內頓時傳出慌張的尖叫聲，所有人提著刀劍霍然站起身來，看著麵前的一幕，倒吸了口涼氣。
高姓男子脖子上現出一道細密而駭人的血痕，鮮血噴灑而出，落到在麵前的酒樽內，觸目驚心。
他捂著脖頸垂死掙紮，活像一隻剛剛被宰殺的公雞，慘不忍睹。
……………………
因著天氣驟變，從早晨開始就綿綿不斷的秋雨，原本定於今日在青山獵場舉行的圍獵宴，隨之取消了。
取而代之，揚帝在宮中暖閣特意命禦廚做了大池國流行的美食，請了昭渝公主和即將回大池國的二皇子赫連風用膳。
名為用膳，無非是想給兩人敘敘家常，說說體己話的機會，彰顯對公主久居東臨，不能回家鄉的關懷心思。
用過膳後，細雨漸歇，日頭從厚重的雲層裏難得的爬了出來，花徑上形態各異的花，在薄薄的光澤下和細雨的滋潤下愈發的鮮豔欲滴。
赫連風陪昭渝公主沿著花徑走，從她溫潤的氣色和有趣自在的談吐言語之間，他便知道自己打從心底疼愛的妹妹，在東臨的日子過的不錯，甚至樂不思蜀，並無一絲當初為了大池國的局麵而被選中和親的委屈。
兩人一邊賞著秋日的景致，隨意聊了些過往在大池國的童年趣事，話題不知怎麽就從昭渝公主如今身懷的這胎該取什麽好聽的字，轉到了赫連風的人生大事上來。
“哥哥寄情於山水，縱然自得樂趣，可人間不過芳華數載，能早得佳人相伴左右，豈不更加美妙！”
說著昭渝公主摸了摸自己顯懷的肚子，莞爾一笑，“小家夥，你說你是不是也盼著二舅舅早日成親，嗯？”
赫連風看著她幸福滿溢的麵容，深有觸動，笑而不語。
“哥哥在傻笑什麽？”昭渝蹙眉，“昭渝說的不對嗎？”
他搖了搖頭，“不，昭渝長大了，聽昭渝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昭渝仔細打量他的神色，驚喜道：“哥哥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
學過那麽多好詞好句，讀過那麽多優美的詩詞歌賦，赫連風卻覺得眼下這平常的三個字最為讓人動容。
他笑了笑，沒有否認。
昭渝的表情更加興奮了，以至於感覺到肚子裏的孩子歡快的動了一下，再三確認，“哥哥沒有騙昭渝，哥哥是真的有心上人了？她是大池國哪位王侯將相家的小姐，昭然認識嗎？”
他消化吸收著她接二連三的問題，含糊答道，“大概是認識的，”隨即他嘴角扯出一絲苦惱，自嘲道：“我雖心悅於她，不過她的心思似乎很深，我看不透。”
“難得哥哥單相思。”昭渝絕沒有玩笑的意思，反而很是驚訝意外。
她這個哥哥不但生的一副好皮相，最為女子吸引的才華更是在大池國獨占一絕，不知有多少女子暗送秋波，從未見過他像現在這般表現出苦惱之意。
“哥哥在大池國可謂萬裏挑一的人物，昭渝相信，隻要哥哥一片誠心，主動出擊，定能贏得佳人芳心。”
赫連風神色專注的聽完，茅塞頓開，將手中把玩的竹笛背到身後，露出自信的笑意，“謝謝昭渝。”
秋風拂過，金桂飄香，赫連風放緩腳步，深深的吸了口氣，頓時神清氣爽，忽聞一縷空靈的琴音自不遠處的假山四角亭而來，心神一動。
“咦，竟有人在撫琴。”昭渝側耳聆聽了片刻。
而赫連風早已被琴聲所吸引，腳步不由自主的循著水榭而過。
是她，哪怕遠遠一眼，便也能認出。
昭渝朝四角亭的方向仔細注目看了眼，不由感慨道：“原來是沉雙公主，她的琴技精湛卓絕，”她知曉哥哥向來愛好音律，笑了笑，“也難怪哥哥聽的癡迷沉醉。”
後來的後來，昭渝才知道，當時吸引哥哥的並非什麽琴音，而是那個彈奏之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