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罵醒

  蘇臨笙微怔，沒想到齊拯會直接這麽坦白。


  但看到齊拯現在這樣頹的狀態，她偏頭看了蕭懷一一眼，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蕭懷一在聽到齊拯的這句話後，並沒有很高興，反而麵色沉了沉。


  他知道齊拯還沒有從知曉的往事中緩過來，意誌沉鬱壓抑。


  他走近，伸手一把奪過齊拯手中的酒壇，“你以為我找你，真的隻是為了那本《禦心術法》嗎？”


  除了《禦心術法》，蕭懷一更想要的是，這個昔日兄弟能重振精神，做回真正的齊家人，繼承其父親的誌向。


  做回曾經小時候，豪言壯語，要陪他一起征戰沙場，保家衛國的那個齊拯。


  “除了這個，我什麽也沒有，你不是一直想要嗎，拿去就是，”齊拯聲音含糊但語氣自嘲很明顯。


  他喝了酒，眼睛裏有些醉了的紅意，扭頭看向蕭懷一手中的酒壇子，“把我的酒還給我。”


  隨著他話說完，一聲“哐當”的脆響，蕭懷一手中的酒壇直接扔在了地麵，“你喝的再多，齊伯伯也不可能回來。”


  齊拯也不生氣，伸手拿過腳邊還剩下的另一酒壇，仰首就倒，酒順著他的脖子不羈地流下來。


  他垂下頭，毫無生氣，“我知道，我隻是想喝。”


  蕭懷一向來瀟灑自若的性情，此刻情緒卻想爆發，最後還是壓著聲音，歎息了聲，“你這個樣子，隻會讓他的靈魂不得安息，你知道他為什麽給你取齊拯這個名字？你忘記他在軍營教過你的一切嗎？”


  齊拯拿著酒壇的手一頓，他怎麽會不記得？


  蕭懷一在他旁邊半蹲下來，聲音不緊不慢地道：“他給你取名齊拯，是想要讓你長大後不忘本性，能夠憑自己的力量拯救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拯救更多的人？”齊拯從地上踉蹌著站起來，看了身後一直沉默的蘇臨笙一眼，想到了什麽。


  “邊關的人都知道我無惡不作，燒殺搶掠，我這樣聲名狼藉的人，憑什麽拯救更多的人？”他連自己都過的很糟。


  他看向蘇臨笙，兀自笑了笑，“蘇姑娘應該聽過很多吧！”


  蘇臨笙看穿他笑容背後的複雜情緒，不假思索反問：“你很在乎旁人的眼光嗎？我是聽過不少，但有一個印象深刻，你要聽聽嗎？”


  齊拯聽的夠多了，也不在乎聽這一個，抱著酒壇喝了一口，就想聽聽有什麽關於他驚世駭俗的傳聞？

  蘇臨笙不緊不慢，直接將當初在雲霞城街頭，張貼齊拯偷藏賞銀的告示欄處，那個在自己身後突然出現，指出“齊拯不是壞人，他還救過我的命呢？”的孩子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轉述給齊拯聽。


  “齊拯，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你曾經幫助過的孩子，但是那個孩子卻記憶猶新，在他眼中，你就是個好人。”蘇臨笙的話擲地有聲。


  齊拯一楞，明顯是沒有想過她會提到這樣的事。


  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曾經救過哪個小孩。


  他是個好人？

  蘇臨笙最後言簡意賅道：“可能不同的人眼中，我們會有多個樣子，是好是壞，我們問心無愧便好。”


  齊拯擰著酒壇，思緒微沉，腦子恍惚，還在消化蘇臨笙說的那句話。


  他承認，她的這句話多多少少戳中了他的心底。


  蕭懷一見他神色稍有緩和，趁熱打鐵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鬼炎少年縱火事件的平息，也是因為你的證詞。”


  這件事，齊拯略顯驚訝。


  當初他肯去，不過是為了拿回可能在蕭懷一手中的手帕，沒想過有人會信任自己說過的一切。


  蕭懷一繼續說出實情，“當時在棲尋客棧，你跟我說那些證據的時候，皇上就在屏風後，甚至，是皇上安排的。”


  甚至那茶，也是給齊拯準備的。


  齊拯腦袋有一瞬間的懵，然後清醒，不可置信，“他怎麽可能？”


  當初，等到揚帝說要親自提審齊拯的時候，齊達善已經提前身故在獄中。


  後來揚帝還是憑著李統帥的口供，坐實了齊達善的罪名，連一絲申辯的資格都沒有。


  在齊拯的心底，這件事也是多年來心中的疙瘩。


  齊拯不信，在揚帝心中，會去相信一個他所認定罪人的兒子。


  “這是事實，你以為光憑我信你，縱火之事能這麽輕易揭過去，”當初蕭懷一自己都在風口浪尖上，說的話自然沒有說服力，更別說是從自己昔日兄弟口中聽到的證詞。


  齊拯反應了半瞬，還是想不通這件事。


  蕭懷一見他錯愕的神情，想到他剛才的自嘲，提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還有邊關他國朝貢接二連三的丟失之事，傳的朝堂紛紛揚揚，你不反駁，等於承認事實，可為何朝廷沒有捉拿你？”


  蕭懷一走在他跟前，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因為你是齊家人，盡管朝堂風聲再大，皇上也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次，齊拯的反應倒是快，他麵色恢複了一貫的孤傲不羈，輕嗤了聲，“他們沒有證據，能奈我何？”


  蕭懷一眉心擰了擰，齊拯想事情永遠都是一根筋，不點破他是不可能讓他放下心中的偏見。


  他沉吟了下，看向齊拯，語氣平靜，“那是因為證據都被皇上摁下來了。”


  蘇臨笙聽到這裏，心中的驚詫也是蠻大的。


  齊拯偷盜朝貢的事情，確實在邊關傳的沸沸揚揚。


  朝貢之事可謂重大，不可能隻會雷聲大雨點小，若是朝廷追究，齊拯等人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


  沒想到，是因為揚帝……


  “藥蠱之事的發生，原本大池國疑點重重，皇上最後還是將此事大事化小，轉到江湖上處理，其中一個原因便是，赫連風掌握了你偷盜朝貢並將貢物在古月城輾轉交易的證據。”


  這件事，蕭懷一也是當日在雅荷殿盛宴後，從揚帝處得知。


  “而這個證據，赫連風暗中交給了皇上，以期跟皇上交涉，能讓大池國從藥蠱之事的禍端中脫身的最重要籌碼。”


  蘇臨笙沒想到，當初赫連風還留了這麽一手。


  連他這個外人都能揣摩出皇上對齊拯的暗中縱容，齊拯又怎麽會不明白呢？

  齊拯神色錯愕了一瞬，聲音堅定道，“我沒有，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