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露餡
沉雙抬眸凝視著他，神色認真，承認，“是，我偷偷聽過他和葉後的談話，隱約知道他在當年的宮變謀逆之事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但我並不知道，他真的是造成齊家冤案的始作俑者。”
說著她言語有些淩亂，“我若早知道，一定不會讓蕭老將軍承受多年心病至今，我不知道……”
她在坦白，也是在示弱。
蕭懷一自然理解她被葉掌餘拿捏在手中當做一顆棋子的處境。
他退後一步，依然恭敬有禮，分寸得當，“公主，此事與你無關。”
而且，設身處地，就事論事，他承認，“如若不是你激他，皇上和我都不會輕易知曉他的所作所為，我代死去的齊伯伯感謝公主。”
沉雙懸著的心終於緩緩落下，她眸中驚喜，“你真的不會怪我？”
蕭懷一淡然一笑，他何來立場和資格怪她？
她多年的小心翼翼，葉之烈對她的傲慢無禮，他都有所感受。
“過去的事，終究會過去的，如今國舅伏罪，葉後被困，公主會迎來新的生活，我替公主高興才是。”
他在想，即便是揚帝知曉了沉雙並非雪妃親生女兒的身份，這麽多年的父女情分，沉雙依然會是尊貴在上的公主。
他不知道，沉雙是否知曉自己並非雪妃女兒的事實。
至於雪妃真正的女兒，蘇臨笙的身份，他覺得等到時機穩定一些再說。
國舅雖然已經落網，但他總覺得，東臨城中的波濤洶湧並非褪去，反而愈發危險。
李鑒仁身後暗中推波助瀾的人究竟是誰？他必須揪出來。
那本國舅原本要搶奪卻被疑似蒼狼教徒奪走的《禦心術法》，到底到了誰的手中。
在東臨城中消失的神秘女子，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沉雙緊繃不安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她仰望著蕭懷一，那人對她說，她會迎來新生活。
而她相信，他是她新生活裏唯一的那道光。
蕭懷一耽擱了時間，著急小姑娘的去向，匆促跟沉雙行了禮，便急急離去。
她張了張嘴，欲說還休。
月渲瞥到這幕，走了過來，笑顏甜甜，“公主，園子裏的花開的正好呢，我陪你去看看吧。”
她挽著沉雙的胳膊一邊走，一邊用眼角打量蕭懷一離去的方向。
六王爺帶著蘇姑娘走了，蕭將軍，你要加油呀！
白羽和蕭懷一兩人，她挺蕭懷一。
蕭懷一沿著剛才蘇臨笙最後走過的小徑，腳下生風，誤打誤撞，走到了長芳園外的側門處。
此處地勢頗高，周圍樹木高大縱橫，在上方能俯瞰整個王府的景色。
蕭懷一尋小姑娘心切，身形一躍，落在了一顆粗壯的樹梢處。
他四周環顧了下，並沒有發現。
忽聽到近在眼前，隻有一牆之隔的長方園裏傳出一陣輕微地咳嗽之聲。
他定眼一瞧，心中微喜，可不就是他家快半個時辰沒見到的小姑娘嗎。
隻是怎麽咳嗽了？
雖然日上三竿，但長方園的風因為地勢較開闊，加上周圍古樹參天，比別處似乎要涼上許多。
蕭懷一嘴角輕抿，她竟然不顧風寒在此和六王爺下棋。
明明答應好他的。
他不在，那些他囑咐過的話，小姑娘通通忘記了嗎？
他正想要掀袍下去，霍然發現長方園的入口處古樹的陰影裏有道身影，眸光燃了嫉妒的火，正注視著蘇臨笙和白羽的方向。
是白羽身邊的知己惜藍姑娘。
與此同時，白羽關切的聲音如驚雷般落在耳邊，“蘇姑娘可是身體抱恙未好？”
蘇臨笙隻是輕輕一笑，以為他說的是她剛才咳嗽一事，便清了清嗓子，“無妨，大概是前日不小心吹了點風。”
樹梢上，蕭懷一的腳悄然收了回去，眉心一跳。
果然……
小姑娘這幾日並未見六王爺，她的身體最近也還調理的不錯，除了本身的寒氣，並沒有別的問題。
而知道她身體抱恙的，唯有當日守在將軍府外觀察將軍府動靜的小廝。
蕭懷一心中雖早有預料，但事實還是讓他驚心動魄。
那個暗中監察將軍府和他動靜的小廝，是六王爺的人。
那夜，他故意當著小廝的麵，抱蘇臨笙入府，營造了他身心忙碌和蘇臨笙受傷的假象。
剛剛，六王爺脫口而出的話，足以說明某些事情了。
白羽似是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欠妥，話音一轉，語氣內疚自責，“本王好像找錯了下棋的地方，此處有風，不如移步去暖閣。”
蘇臨笙估算著時辰，並不介意，“宴席不是快開始了嗎，就在這裏吧。”
反正這局勝負也是難分。
若不是六王爺生辰，她不好拒絕邀請，她壓根沒什麽心思下棋。
白羽卻瞧出了她的悶悶不樂，“真的沒有關係？”
“你放心，保證不會影響晚上在清越莊的練習？”蘇臨笙下意識地說。
跟公子夜學習功法，是她求來的，她想有始有終。
還有她打算回去蘇苑的事，今晚也得跟公子夜說一聲。
白羽稍稍遲疑，並不明顯，“今晚……”
蘇臨笙見他似有困惑，不由想到今天乃是他的生辰，晚上指不定沒有時間指導她功法呢？
她問：“對了，今晚還是卯時去練習嗎？我有一個招式好像記混淆了。”
白羽手指微微撚著棋子，思索著什麽。
這時惜藍提著一壺滾燙的茶水過來，笑容柔和，看向白羽，“王爺，卯時您要去看一位故人，您忘了嗎？”
白羽微怔的表情轉瞬恢複了明朗溫和，他唇角浮出薄薄的笑意，“嗬，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蘇臨笙心中領會，今夜不用過去清越莊了，那可能就沒機會了。
她正尋思著如何開口提回蘇苑一事，惜藍又順其自然地將她剛才的疑惑提了提，“蘇姑娘不妨演示給我看看哪一招？說不定我知道？”
蘇臨笙不置可否，看了眼白羽，對方微不可察地頷首。
她得到了默許，心頭微微放鬆下來。
也是，惜藍乃公子夜身邊的知己，她在擔心什麽？
她大大方方地將腦中有疑惑的招演示了一下。
惜藍眉間帶著笑意，眼神格外認真。
如果能仔細看，能看到其中隱忍的激動和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