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選擇與她並肩作戰
而她不知道,除了那兵部侍郎聶鐸帶來的二十萬大軍,在她的身後,有一人一騎正逆光朝她奔來。。
“阿渲……”
一道聲音淺而有力,擊中了月渲澎湃不已的心髒。
她回眸,便看到她要嫁的夫君騎著駿馬而來,頓時淚花充盈了眼眶。
不等她奔過去,孟添整個人從跑軟了腿的高頭大馬上栽了下來。
“孟添,孟添……”月渲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而來,隻一眼看到了努力睜開充血的雙眼,心疼不已。
孟添撐著疲憊的雙眼和身心,情緒複雜,“對不起,我來遲了。”
對不起,因為父親的野心,讓她這般年紀,在剛經曆月族的動蕩後,又要浴血沙場。
來遲了,因為她隻身拚搏的時候,他沒有早點在她身邊。
月渲搖著頭,眼裏有淚有感動,“我說不遲就不遲,你來的正是時候。”
他在她最需要人給她更多勇氣的時候,像一道光一樣,出現了。
月渲將已經累的夠嗆的孟添扶到營帳休息後不久,和月知行親自到了望月峰的山腳下迎接兵部侍郎的大軍。
兵部侍郎聶鐸以及二十萬大軍的到來,無疑給此時的月族帶來了極大的生機和士氣。
這個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大池的軍營裏。
氣派恢弘的營帳內,燈光通亮,赫連昊倚在貴氣的鹿皮軟塌上,手中把玩著一個金箔,傲氣的眉眼微揚,“哦,區區二十萬兵馬,不慌,本皇子等著他們來。”
他緩緩起身,眼睛盯著金箔裏發出聲響的小東西,語氣狂傲自信,“來得越多越好。”
位於他旁邊的穿著黃袍袈裟的道士顴骨突出,細長的眼漫出自得的笑,“二皇子說的是,這小東西見血了威力更猛了呢?”
“道長辛苦了,等本皇子大功告成,必然封你為大池國的頭等國師。”
門外突然止步的現任國師李廣耀麵色一寒,“……”
大功告成?嗬,他且看看主子會不會放過他。
他盡心盡力地在大池大皇子麾下辦事,出謀劃策這麽多年,卻還是抵不過那個整日裝神弄鬼的臭道士。
不過也無妨,先讓大皇子翹一下尾巴好了。
等主子事成了,他要做正大光明的國師。
順帶可以讓兒子李鑒仁成為體麵的郡王或者王爺,
被許了前程的黃衫道士笑容難抑,撚著胡須道謝,“在下謝過大皇子賞識,老夫願為大皇子效犬馬之勞。”
赫連昊心情愉悅,唯一讓他擔心的是赫連風,他喚來下屬問,“怎麽樣?他死了沒?”
被喚來的下屬回,“大皇子所料不假,二皇子回王宮的路被堵了,他轉到去東臨,果然很在乎大皇子提及的沉雙公主和親一事,如今人在鷹衛的跟蹤下,不死也難活了。”
“二皇子?”赫連昊突然表情陰鷙,“以後哪還有什麽二皇子。”
“奴才知罪,大皇子說的是。”
赫連昊語氣堅硬無情,“是死是活,都要給本宮找出來。”
屬下忙不迭應是,退了下去。
李廣耀從外間走進來,麵上堆笑,“這天下遲早都是大皇子的,大皇子何必跟一個必死之人動氣。”
赫連昊被這話取悅,忙抬手指著對麵的椅子,“本宮有國師和小王爺裏應外合,自然如魚得水,國師坐吧。”
他抬眸看了黃衫道人一眼,那道人很快俯了俯身退出去了。
赫連昊問:“李國師對接下來的行動有何高見?”
“他們來二十萬,我們不是有更多嗎?”李廣耀意味深長地笑著,“昨夜戰場死的那些,多虧了道長的藥蠱之術,今日又活蹦亂跳,再用一次了。”
“國師的意思是支持本宮一舉拿下月族?”赫連昊五根手指在袖間不停的轉動著。
“聽聞蕭懷一如今深受重傷,好幾個月怕是恢複不了,斷然不會出現在此處,”李廣耀成竹在胸,提出意見,“而且眼下西城國主有意跟大皇子聯合對付月族,分一杯羹,此時正是拿下月族的關鍵時機。”
赫連昊忽然臉色暗下來,“本宮何時怕蕭懷一出現,他不來,本宮還要找他一雪前恥呢?”
當年在沙場,都怪蕭懷一一箭刺穿了他的玉冠,讓他顏麵盡失。
此仇不報,他難消心頭之恨。
“是是是,臣又說錯話了,”李廣耀很會哄這位臉色陰晴不定的大皇子,“大皇子如今有藥蠱之術,來十個蕭懷一也是無用,臣隻是就事論事。”
赫連昊情緒很快被平複,“國師說的沒錯,等本宮踏平月族,直抵東臨,非讓蕭懷一嚐嚐胯下之辱。”
何況西城國投靠過來,確實是合作的好時機。
隻要對付了東臨,屆時西城國想要分天下一杯羹,那也要看大池給不給了。
李廣耀笑而不語,如果蕭懷一死了,那倒也不錯。
***
孟添是在一片激烈的打鬥聲中醒來的。
他奔下床,隻見外麵火光點點,找來唯一在帳外候著的站崗士兵問,“外頭發生了何事?怎麽大家都不在?”
那名士兵臉色緊張,“大池國和西城國的人馬突然聯合一致,於子時突襲我方軍營,世子既然醒了,快跟我回藺月莊吧。”
孟添頭痛,不解地皺起眉,“這是你們族長的安排,她人呢?”
士兵直言,“是族長的意思,族長她已經率領眾將士於望月峰外的天渡河與大池正麵迎戰交鋒了。”
孟添臉色煞白,他目光向帳內掃了一圈,取來角落的一柄劍,身體往外衝。
“世子,你要做什麽?”
孟添止步看向士兵,目光認真,“我如今身體休息好了,已無大礙,我身為你們族長的未婚夫,又身為東臨人,怎能袖手旁觀,你也拿上劍,我們去給族長分擔一些。”
士兵微微愣住,很快反應過來,忙點頭,跟上他的腳步。
赤渡河平原。
兵戎相交,殺聲震天,血比夜色還要濃。
月知行橫刀斬殺了近身的大池士兵後,眉峰升起疑惑和不安,“怎麽會?”
月渲看到他麵上的惶恐,不由朝地上死的那人看去,清澈的瞳孔也是明顯一震,“昨日這人明明已經死在叔叔的劍下……”
如果不是那人有個雙胞胎,那便是死而複生了。
不對,一種詭異的氛圍席卷在了兩人之間。
就在這時,一柄寒刀從月渲背後襲來,卻在接近她脖子時,發出叮咚一聲。
孟添斬斷那人的偷襲,插話進來,“阿渲小心……”
月渲猛地閃身奪開,看到被孟添斬殺的人,眼裏又是如同剛才一般的驚恐,“又來一個?”
孟添不解:“你在說什麽?”
月渲將剛才詭異的事情簡明扼要地提了,孟添打量了兩人臉色,眸色震驚,“他們或許被人下了藥蠱之術,才有了第二次生命。”
聽阿笙提過,藥蠱之術的恐怖的地方也在於,不但會操控人的意識提升功力,也會讓死去的人用特殊的手段重新下二次藥蠱之術,重獲生命,隻是他們再無意識,更像是傀儡。
月渲和月知行也早對藥蠱之術耳聞,但卻是第一次親眼所見,心中驚駭不已。
“不對,”月渲忽然覺得事態嚴峻,眼疾手快,背對著孟添抬手一劍,刺穿殺過來的大池士兵,她緊張兮兮,“世子你怎麽出來了,你趕緊回藺月莊。”
“我不回,我可是堂堂月族族長的未婚夫,哪有放你在沙場廝殺,我卻躲在後麵的道理。”孟添利索又斬殺靠近一圈的士兵。
月渲本已渾身疲憊,她本以為赫連昊今夜不會有動作,卻不想他如此急迫,但此刻聽到孟添口中的未婚夫三個字取悅,瞬間身心仿佛又蓄滿了能量。
她勾唇一笑,不愧是她中意的男人,“好,我們並肩廝殺。”
“嗯,”孟添給她再多一點信心,“既然兵部侍郎已經來了,我猜蕭兄一定會想辦法前來支援。”
提到蕭懷一,月渲果然精神更振奮了。
她與孟添廝殺著往前,一排排士兵排山倒海般地湧來,在兩人每次快要抵擋不住的關鍵時刻,總有群黑衣人衝在他們麵前,替他們解圍。
月知行一眼看穿,“似乎有江湖人士在幫我們。”
“江湖人士?”月渲發現西城國的一半兵力確實被一群身手厲害的黑衣人絆住了手腳,給他們迎戰大池國喘息之機,不由好奇,“是世子帶來的人嗎?”
孟添搖了搖頭,聞言江湖人士,腦袋閃過什麽,頓時興奮起來,“……很有可能是蕭兄在江湖的暗衛。”
月萱欣喜,多虧了蕭懷一,不然,月族遭受西城國和大池國的雙麵夾攻,毫無一絲喘息之機。
然而,盡管蕭懷一飛鴿傳信安排的江湖人手從中幫忙,還是抵不過洶湧而來的大池軍隊。
月族人馬經過三個時辰的殊死奮戰,又因白日交戰了一場,此刻每個戰士的身體已然到了極限。
孟添雙眸充血,嘴角的血也慢慢溢出來。
月知行用內力震退新一批進攻的大池士兵,對月渲說,“怕是正麵支撐不住了。”
月渲呼吸急促,臉色因為劇烈廝殺而泛紅,她掃了眼望月峰的山腰方向,那裏是月族最後一道堅固的防線。
“所有人,原地退後,守住望月峰。”
迅即,在江湖黑衣人和月知行的聯手配合下,月族和兵部侍郎的人馬撤回到望月峰的防線。
一波波火油球從山腰線往平原下方聚集而來的士兵砸去。
火球過後,便是一輪強烈的箭攻。
勉勉強強,讓大池士兵不敢再肆意妄動一步。
赫連昊騎馬立在安全的高坡上,眯了眯眼,一臉得意與鄙夷,“這麽快就退回去了嗎?東臨沒了蕭懷一,也不過如此。”
忽然,他抬手,命令前鋒退回來。
李國師十分不解,“大皇子要放過他們?”
赫連昊麵容笑著,脖子玩味地轉了轉,“如今他們元氣大傷,但望月峰易守難攻,並不容易。”
不然這裏不會成為別人打通東臨的要塞了。
“大皇子已經有了打算?”李國師試探著問,本來一鼓作氣,殺過去,不是沒有希望的,頂多死一些大池國士兵罷了。
赫連昊雙眸重新微眯,含著笑意,“不如給他們一絲喘息,讓他們覺得我們真的怕了望月峰不敢輕易進攻,等我的死士複活了,再殺它個措手不及如何?”
李廣耀眸中噙著一閃而過的冷笑,“大皇子英明,如此三番兩次,定然是能折磨人心誌,拿下月族指日可待,臣提前恭喜大皇子。”
大池士兵在赫連昊的吩咐下,緩緩撤去。
月渲深喘著氣,喂了一顆補氣血的藥到孟添口中,“世子可還撐得住,我派人先送你回去。”
孟添咽下那顆藥丸,精神似有所緩解,“你能撐,本世子自然可以,別說這種話了。”
眼下情況危急,他怎麽可能丟下她?
月渲拿他無奈,不再說什麽。
她起身巡視著赤渡河一代的傷亡人士,胸口湧上難以名狀的悲憤之情。
這些人都是普通的士兵,無論是月族還是大池,抑或是西城國。
可都因為大池和西城國上位者的野心,不得不麵臨死在沙場的結局。
兵部侍郎聶鐸上前,臉色隱隱擔憂,“大池來勢洶洶,接近百萬兵馬,如果蕭大將軍再不派兵增援,情勢危矣。”
守月軍將領石傑擦了嘴角的血跡,意誌堅定高昂,“隻要我們還有一口氣,就要誓死守住這裏,不讓大池踏過望月峰一步。”
月渲被他的語氣鼓舞,“沒錯,石將軍,你先去歇兩刻鍾,我怕赫連昊故技重施。”
石傑擺手,“還是族長和世子先去歇息吧,石某再熬一天一夜也能受得住。”
聶鐸給出建議,“還是你們都去休息下,苦戰了幾天,這裏暫時由我守著。”
時間寶貴,幾人不再爭論,紛紛領著大軍和傷員去原地修整。
孟添早已麵色不堪,月渲將他帶回了營帳內,命人送來熱湯,“你怎麽比上次精神要差很多,可是回京城出了什麽事?”
孟添欲言又止,最終搖了搖頭,頑劣笑道,“放心,本世子隻是緊張你罷了。”
月渲臉一紅,這個時候聽的世子一句動心的話,倒是給她很大的精神力量。
可一碼歸一碼,月渲還是不放心,“可你臉色著實很差,趁著現在有空,我送你回去藺月莊,讓裏麵的神醫給你診治一番。”
孟添心口忽然一陣氣血翻湧,垂下的眼眸裏攸地閃過一道淡淡的紅光。
他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如今月族損失嚴重,你作為族長,怎可輕易離開,放心,我的身體我知道,隻是前兩日趕路累了而已。”
月渲不再強迫,扶他趕緊躺下休息,也順便倚著案幾小憩片刻。
孟添等她垂上眸子,才掀開眼皮,靜靜地瞧著她的倦顏,心口的難過和痛難以抑製地湧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