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風徐徐，水波粼粼。
複古的路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線，幹枯的樹葉平躺在青石板路上，像蝴蝶般輕輕翕動。
石椅靜靜地靠在青石磚牆下，上麵坐著兩位少女。燈光從茂密的枝葉間穿過灑在少女們的臉上，少女們閉著眼，倚在一起，麵容平和。
突然穿著軍訓服的少女睜開了眼，漆黑的眸子看向了青石板路的左邊。
一個悶青色短發，穿著休閑服的少年向她們走了過來，少年長著溫潤如玉，但明亮，充滿生機的眼眸卻讓他整個人顯著活潑開朗。
“小雅，我來接你了。”周曦走到了錢雅麵前。
錢雅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溫潤的臉，並沒有說話。
周曦被她看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眨了眨眼，“我打你電話，你不接。所以我就來這裏找你了。”
這時，倚在錢雅肩膀上的蘇蓮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眶還有紅，臉也還有些腫。她的眼神迷離，就像才從睡夢中醒來。
錢雅感覺到她動後，連忙看向了她，“睡得好嗎？”
“睡得很舒服。”蘇蓮蒼白的手捂住了嘴小幅度地打了個嗬欠後，放下了手。
她看向了錢雅，眼睛有著明顯得感激，“謝謝你今天陪我。”
“不用謝。我們是朋友，我陪你是應該的。”錢雅道。
蘇蓮向她露出了溫柔地笑容，抬頭看了一眼天，發現天已經很黑了。
她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9:35了。
“已經這麽晚了，小雅，你和周曦回去吧。”蘇蓮催促道。
錢雅起身，看了眼周曦，關心地道：“我和周曦先送你回寢室吧。”
“不用了。”蘇蓮也從石椅上站了起來，笑著看著錢雅，“不用擔心我，我在學校又不會丟。再說了我才不要做你和周曦的電燈泡。”
她向錢雅露出狡黠的笑容，接著她又看向了周曦，“麻煩你送小雅回學校了。”
“才不麻煩，小雅是我女朋友。”周曦道。
“好，我知道了。”蘇蓮看向他們兩人露出開朗的笑容，“我走了，就不打擾你們了。拜拜。”
說完，她也不等他們回答，便轉身向遠處，步伐輕快地跑去。
錢雅看著她輕快的背影，不知為什麽覺得她的身影就像幻影般，好像隨時都會消失。
“小雅，我們走吧。”周曦握住了錢雅的手。
錢雅回過了神，垂頭看著昏暗的青石板路，和周曦一起向校外走去。
一路無言，兩人很快到了學校門口的保安室。
劉勇從保安室的窗戶中伸出了頭，“小夥子，接到女朋友了？”
錢雅聽見聲音後，抬起了頭，劉勇向她露出溫和的笑容。
錢雅漆黑的眸子裏突然閃過一絲暗光，這個保安……
“謝謝你讓我進來。”周曦道。
“謝什麽，不用謝。”劉勇道，“你們學校就在我們旁邊，都是鄰居嘛。”
錢雅和周曦向校門外走去。
錢雅靠近保安室，當她從劉勇旁邊經過時，她抬頭和劉勇目光相對，瞬間相錯。
……
青大女生寢室樓，錢雅正和周曦站在門口告別。
“謝謝你送我回來。”錢雅道。
周曦聽到錢雅感謝的話，心裏有些失落。小雅，你其實不用和我這麽見外。
但他並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知道小雅今天因為蘇蓮心情不好，他不能再讓她感到煩惱了，畢竟他是小雅的男朋友，是她的騎士。
“沒關係。”周曦開朗地看著她。
錢雅把手從他的手裏拿了出來，轉身向宿舍樓走去。
周曦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向昏暗的大樓裏走去，不知為什麽有股不好的預感，就像他和小雅從這裏就要永遠的分開了。
“小雅。”周曦忍不住叫住她。
“嗯？”錢雅的腳步停住了，回頭看向了周曦。
周曦看著她蒼白漂亮的臉，神色恍惚。他使勁地晃了晃腦袋後，看向了她，“我忘了給你說晚安了。晚安，小雅。”
錢雅看著他被晃得亂糟糟的頭發，覺得他可能又在發神經了，並沒有多在意，“晚安。”
她回頭，沒有猶豫地走進了樓裏。
周曦站在樓下，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心裏莫名地覺得空落落的。
但他還沒有失落多久，特殊的手機鈴聲便打斷了他所有的情緒。
是他媽的電話。
周曦連忙接通了電話，“媽……”
他才剛剛說一個字，便被嚴厲的女聲打斷了。
“小曦，你快給我滾回家一趟，我有事問你，你要是不回來，以後就不要認我這個媽媽了。”
……
錢雅一進寢室，寢室裏還在說話的三人便閉上了嘴。
不是她們排擠錢雅，畢竟錢雅也才搬進來，又沒有什麽不良習慣，甚至可以說是很好相處。但是，她們一看到錢雅就忍不住害怕，畢竟錢雅給人的感覺太陰森了，一點也不像個活人。
錢雅倒是沒有在意，因為別人一直都是這樣看她的，而且她們又沒有欺負她。就衝這點，錢雅就覺得她們比很多人都要好。
錢雅走到了陽台，向外眺望，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汽車停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見寢室樓前後的兩道門。
是來監視她的。
錢雅回寢室裏拿出了睡衣，走進了廁所。
溫暖的水不斷地衝刷著錢雅的身體，她閉著眼，腦海裏浮現出了蘇蓮的臉，蘇靜的臉，肖璐的臉，吳歡的臉，最後劉勇的臉在她的腦海裏定格。
廢棄教學樓的女鬼嗎？
她腦海中響起了之前從保安身邊經過時女鬼的聲音。
你想殺了她們嗎？我可以幫你，我最討厭欺負別人的人了，但是你要幫我離開。
……
洪磊坐在車裏，忍不住打了個嗬欠。
他拿起了保溫杯，喝了一口濃茶後，感覺沒有那麽困了。
他放下保溫杯後，拿出了手機，時間22：04。
洪磊打開了WB，京大已經在上麵言辭辟謠：經調查，純屬汙蔑。
但京大這條辟謠下，有著大量的質疑和怒罵。
“如果是假的，為什麽不說清楚上麵的人都是誰？”
“京大也不過如此，不會是得罪不起上麵的人，不敢說吧。”
“京大看來也墮落了。”
洪磊從京大WB下退出，點擊進蘇蓮那條貼子。
裏麵的謾罵更多，甚至有著非常多的汙穢之詞。
洪磊看見這裏，拳頭忍不住捏緊，他不明白為什麽有那麽的人會對一個小姑娘有著那麽深的惡意。不惜用盡各種汙穢的詞語，展示出自己醜陋的一麵。
他眼前浮現出了那兩具血淋淋的骨架，但這次他沒有狼狽地捂住嘴想要吐。
因為血淋淋的骨架瞬間變化成了一個個黑色的身影，汙穢的言語不斷地從黑影嘴上吐出。
洪磊用手使勁地拍了幾下頭，把所有的黑影從他的腦海中驅逐出去。
他的大腦重新恢複了平靜，他覺得他這樣不行，要是那麽容易受到影響，以後怎麽當好一個警察。
也不知道老大到了錢家村了沒有。
他下午給老大打電話的時候，老大說出了一些事，他要處理後，就急急忙忙地掛了電話。
還是給老大打個電話問一下好了。
洪磊撥通了電話。
陸嚴：“小磊，有什麽事嗎？”
洪磊：“老大，你去處理什麽事了？”
陸嚴：“沒什麽，隻是去處理一點手續。”
洪磊：“哦，那你到了錢家村沒有？”
陸嚴：“我還在去安樂鎮的路上。”
洪磊眼前浮現出蘇蓮老家的地址在隴山省茂順市順和區安樂鎮錢家村。
“那老大你還有多久到？”洪磊問道。
洪磊聽見陸嚴在問人的聲音。
陸嚴：“還有一個多小時。你這邊情況怎麽樣了？”
“錢雅已回寢室。”洪磊道。
他突然想到了蘇蓮的事情，“對了，老大，你知道蘇蓮的事情了嗎？”
陸嚴：“什麽？蘇蓮出什麽事了嗎？”
洪磊把蘇蓮的事情仔仔細細地給陸嚴說了一遍。
“就是這樣，老大。”洪磊道。
陸嚴語氣嚴肅，“你這幾天盯緊錢雅，如果之前的凶案是她策劃的，她現在很可能會再次作案。”
洪磊大聲道：“是。”
……
黑色的汽車在昏暗的公路上行駛，兩邊高大的樹木擋住了遠處的房屋。
這是去順和鎮的公路，周圍都是一些小村莊，這個時間家家戶戶都已經光燈，進入夢鄉了。
路上就隻有這一輛黑色的汽車在行駛，行駛在這條靜謐的公路上。
副駕駛座上，陸嚴掛完了電話後，不經意間餘光就瞥到了駕駛座上開著車年輕的小夥子。
年輕小夥子長得黑黑瘦瘦的，身高170cm左右，一雙眼睛看上去幹淨清澈，他是順和分局的一名新來的警察，順和分局一聽陸嚴要來查案，便把他派給了陸嚴。
“陸警官，這是小錢，叫錢文，就是錢家村出來的。”順和分局的局長向陸嚴介紹著錢文，“他對那邊熟，肯定能幫到你的。”
“你盡管去查，錢家案子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陸嚴的回憶到此結束。
錢文瞄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陸嚴，陸嚴神情疲憊，臉色也不怎麽好。
他從陸警官一到警察局就發現他很疲倦，像是沒有休息好。
他記得昨天張隊說陸警官是今天14：20的火車，本來5點多就應該到他們這裏的，結果陸警官晚上9點多才到的，聽說是路上出事了。
在局長交談一番後，連飯都沒有吃，就急急忙忙地要趕去錢家村。
對此，錢文很是敬佩。
“陸警官，你要不要睡一會兒。”錢文提議道。
“不用了。”陸嚴按了按太陽穴，“你對錢雅的事了解多少。”
錢文想了想，道：“也不是很了解。我初中和高中都是去市的讀的，隻有放假才回去，一年也見不到錢雅幾次。我記得她從小就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蹲在角落裏，用木棍在地上畫畫。”
陸嚴：“畫的是什麽？”
錢文仔細地回想了一遍，記憶實在是太模糊，他隻記得錢雅總是穿著大大的衣服，頭發也亂糟糟的，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團，用髒兮兮的木棍在地上認真地畫畫。
那個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去看錢雅畫的是什麽，因為錢雅總是很陰沉，小小的一團就像個鬼娃娃。
“不知道，我沒有去看過。”錢文道，他不知道為什麽聽見陸警官這樣問後，突然對錢雅畫的東西很感興趣，他心裏癢癢的，就像貓抓一般。
“錢雅的父母對她怎麽樣？”陸嚴道，其實他從現場看到的情景和搜到的保證書就已經知道錢雅父母對她不好。
九月份的天氣裏，錢雅就睡在一張鋪在地上的涼席上，被子也是薄薄的一條。而那份保證書簡直就是一份勒索書。
至於原因很大概率是錢雅是一個女孩。
但還是要問一問。
“不好。”錢文道，“她父母從來都不管她，錢奶奶死了後，還不讓她讀書。要不是錢老阻止，錢雅就隻有去打工了。生活費聽說一分錢都沒有給過錢雅。”
陸嚴：“為什麽？因為錢雅是一個女孩？”
錢文：“對。”
陸嚴：“錢雅奶奶對錢雅怎麽樣？”
錢文看著前方昏暗的道路，繼續回答著陸嚴的問題，“錢奶奶是對錢雅最好的人，她是錢奶奶一手帶大的，聽我媽說，錢雅母親在生下她一個月後就離開了。錢奶奶那個時候沒有錢就隻能用的米湯喂錢雅，我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給買了幾袋奶粉給錢奶奶。”
“錢奶奶那個時候說什麽也不肯白要，非要給媽寫了個欠條。然後，每天背著錢雅下地幹活，種菜，采蘑菇給錢雅掙奶粉錢。她養大錢雅不容易，沒想到錢雅才讀高中，她就……”
“唉。”錢文歎了口氣。
陸嚴：“錢雅大伯家對錢雅和錢奶奶的怎麽樣？”
錢文：“錢雅大伯對錢雅的態度是不聞不問，對錢奶奶以前倒是會經常送些吃的。等錢雅上學後，伯母對此就有怨言，不讓錢大伯再送東西。至於錢雅堂哥和堂姐因為受錢伯母的影響很討厭錢雅和錢奶奶。”
陸嚴聽到錢文的話後，對錢雅的懷疑更深了。
“對了，陸警官你來調查錢家的案子，不會是懷疑錢雅是凶手吧。”錢文道，“錢雅不可能是凶手，錢家四口人死的那個時候，她在學校。”
錢文忍不住看向了他，急切地希望向陸嚴解釋清楚，畢竟被懷疑是凶手是一件嚴重的事。
“看路。”陸嚴嚴肅道。
“哦。”錢文連忙轉回頭，看著前麵的道路。
“我除了來調查錢家四口的死外，還要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