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我不是夢瑤
肖男現在是東城的大紅人，所到之處，人人都會熱情地叫一聲：“肖捕頭！”
街上的攤販總會給他塞一些水果糕點，倒不是奉承，而是感謝。肖男這段時間閑得慌，開展了‘掃黑除惡’行動。
把平日裏在東城作威作福的惡霸混混，還有些紈絝子弟，都抓緊衙門打了一頓。
不管對方後台是誰，反正沒他後台硬。
有幾個根性不壞的小混混被他收編進了衙門，壞透氣的被關進牢裏，挑斷手筋腳筋。跟西城衙門相比，他已經很仁慈了。
東城百姓都念著他的好，老人們誇他是好後生，孩子們把他當偶像，年輕的姑娘也有不少傾心於他，在知道肖男已經跟王夢瑤締結婚約後，一個個泣不成聲。
……
上次本打算帶王夢瑤出來買衣服，結果被兔女小朵給打昏，跟妖精們聊了一個晚上，隻好再抽出一天來陪王夢瑤。
兩人牽著手走在街上，郎才女貌，宛若神仙眷侶，街坊們的誇讚聲不絕於耳，也有少女發出不甘的感歎。
“肖捕頭的妻子確實俊俏，可咱也不差，隻能說人家命好，咱們沒這個命！”胖丫一邊說著，一邊扣著滿口大黃牙，撅起長著大痣的嘴角。
“唉，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完美男人，竟然被人捷足先登，看看我們身邊的男人，一個個那麽平庸卻又那麽自信！”‘蔚波樓’的姑娘也議論紛紛。
“還沒有下限！”楊家小姐滿臉不忿。
……
兩人在街上逛了一個上午，在裁縫店給王夢瑤置辦了兩身衣服，約好了五天後來取。
又買了些金銀首飾，王夢瑤既開心又心疼，肖男花錢如流水，讓她有些生氣。
她從小到大過的生活都很樸素，荷包裏的錢就沒超過十文，可就這一會的工夫，肖男就花了四十兩。
肖男又要帶她去醉仙飯館吃飯，她實在心疼錢，到了飯館門口卻不進去。
“算了，君也，我們回去吃吧，今天花太多錢了！”
肖男把她推了進去，笑嗬嗬道：“今天大牙哥跟嫂子請客，進去吧！”
大牙看見肖男，手裏還端著盤子就跑了過來，欣喜道：“進來坐呀，快，菜都做好了就等你倆呢！”
大牙今天休假也沒閑著，到飯館裏打下手。他現在越發覺得肖男是個了不起的人，東城衙門的捕快一個月能休六天，越國史無前例。
在飯桌旁坐下來，王夢瑤還有些靦腆，聊了一會便放開了，跟秀娥討論起娃娃親的事，笑得花枝亂顫，轉眼看到肖男一臉傻笑，她的臉瞬間就紅了下來。
“你想要小孩子？”肖男嘿嘿笑著問她。
她嗔了肖男一眼，露出羞怯地微笑。
四人聊的正開心，外頭傳來亂糟糟的喊聲，一個小販闖進來，驚慌道：“肖捕頭，你快去看看，有人發瘋了，見人就咬！”
“喪屍？”
肖男讓王夢瑤跟秀娥到後廚先躲著，跟大牙出去查看情況。
街上的行人正往這跑，他往後看，果然看到有兩個渾身是血，臉上布滿青筋的人在追趕人群，跑起來的姿勢還真有些像喪屍。
肖男脖子發涼，想起釜山行中的場景，有些想退縮。
大牙卻義無反顧衝了上去，他又怎麽能幹看著，拔出匕首緊隨其後。
有一隻喪屍抓住了一個老人，正要下口，肖男左拳一拳打過去，立即感覺到異樣。
左手在與喪屍接觸的那一刹那，有妖力湧入他的左臂，肖男抓住那人，左臂不斷吸收妖力。
隨著妖力的流失，這人的臉色也逐漸恢複正常，忽然張開嘴巴，吐出一大口腥氣，腥氣在空中盤旋凝結，變成一隻大狗落到地上。
“大寶？”
肖男心裏一驚，這隻大狗他認得，是馭獸店的狗妖大寶。
“怎麽回事？”
大牙對付不過另外一個被妖精附身的人，肖男趕忙過去幫忙，吸收了那人妖力，一隻巨蟒從空中頹然落地，看了肖男一眼，眼神中有愧疚也有無助。
“難道說昨天這些妖怪都是裝的嗎？不合理，他們沒必要為了欺騙他演一出戲，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上前檢查了一番，巨蟒跟大寶已經沒了生機，呂白還是沒有感受到妖氣。
迎麵走來一個身材頎長麵容瘦削的男人，胸口上繡著的金色‘天’字引人注目，竟是安定府天字捕頭，萬人敵。
“我記得你，東城衙門的小捕快。”萬人敵冷聲道。
肖男輕點了下頭。
對方雖是他的頂頭上司，可他現在沒心情說奉承話。
萬人敵看著地上的兩隻妖物，眉峰蹙起，道：“奇怪了，竟然沒感受到妖氣。”
他路過此地，聽到有人尖叫匆匆趕來，親眼看到肖男吸收了發瘋的人的妖力。
他將腰間佩劍拔出，將巨蟒斬成數段，將蛇膽挑出，生吞了下去。
肖男心道這哥們是個狠人，生吞蛇膽也不怕有寄生蟲。
咽下蛇膽，萬人敵咂咂嘴，又將死去的大寶扛到肩上，他要回去吃狗肉火鍋。
“小朵知道了一定很傷心……”肖男心想。
後方忽然傳來秀娥的尖叫聲，她捂著血淋淋的手臂從飯館跑出。
“糟了，夢瑤有微笑！”
肖男趕緊跑過去，心中祈禱王夢瑤一定不要有事。
可當他站在飯館門口，看著麵容猙獰，雙眼通紅王夢瑤，心髒狠狠地顫了一下。
“冷靜冷靜！”肖男深吸了一口氣，“我可以吸收夢瑤的妖力，她會沒事的！”
他小心地接近王夢瑤，在她揮來利爪之時，左手攥住了她的胳膊。
“吸啊，快吸啊！”
讓他不解的是，他無法吸收王夢瑤體內的妖力，之前就連馮康的妖力，甚至那隻恐怖的豬妖的妖力他都能吸收，可這一次為什麽不行？
“沒用的，她體內的妖力與你同階，你吸收不了的！”萬人敵悠悠道，麵無表情看著眼前的一切。
王夢瑤死死咬住肖男的左臂，牙齒崩碎，立刻長出鋒利的獠牙。
肖男心痛不已，收回手臂，一邊後退，一邊躲避她的攻擊。
“放棄吧，她已經變成了妖，殺了她對她來說才是解脫！”萬人敵聲音冷漠，剛剛收入劍鞘中的寶劍又緩緩拔出。
肖男一言不發，努力躲避著王夢瑤的攻擊，他想找準機會控製住她的行動。
“如果你不忍下手，我可以幫你！”萬人敵一步步向他們逼近。
“你敢！”
肖男一聲暴喝。
也許妖化的王夢瑤聽出了肖男的聲音，竟然停止了攻擊，麵部肌肉抽搐著，踉蹌地後退了兩步，神色痛苦，眼中的血紅消散了一些。
“夢瑤，別怕！”
肖男一步步靠近她，王夢瑤能認出他的聲音，那就一定有救，他一定會想辦法壓製住她的妖力。
就在快要走到王夢瑤身邊時，她忽然狂甩頭顱，臉上血管凸起，忽然朝飯館外圍觀的人群撲了過去。
肖男反應不及，隻拽住她一隻袖子，衣袖撕扯，他沒能攔住她。
萬人敵就守在門外，身為捕快，他不可能容忍妖孽傷害平民百姓，毫不猶豫一劍刺出。
正中王夢瑤胸口……
“不要！”
“不要！”
“不要！”
滴血的劍刃從她單薄的後背刺出，她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般，無力地倒在地上。
片刻前的你儂我儂還曆曆在目，轉眼間，就被人無情奪走。
肖男無法接受，靈魂在咆哮。
龐大的真氣在他體內經脈極速遊走，銀色的匕首發出猩紅熱的微芒。
憤怒的一劍斬出，淩厲的劍氣直奔萬人敵激射而去。
萬人敵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肖男的攻擊，也許對普通的化境修士來說很難防禦，但對他來說，還差的遠。
他抬劍輕輕就擋住了這道劍氣，並且將其完全化解。
“你冷靜些，她變成了半人半妖，已經沒救了，我不是她，她會傷害更多的人，到時候，也會有別人殺她。”他好聲好氣地勸解肖男，卻並沒有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
他除了禍害，僅此而已。
失去了理智的肖男根本聽不進去他的勸解，不斷地發起攻擊，然而，他再一次感到無力。
就像麵對趙悠時那樣，他麵對萬人敵，一點辦法都沒有。
對方就像在遊戲，無論他做出什麽攻擊，萬人敵都能化解，甚至隻用了一隻手。
挫敗感讓他清醒過來，他停止了攻擊，收回匕首，轉身抱起已經停止了呼吸的王夢瑤。
“肖男，她還活著！”劍靈呂白驚喜道，“雖然王夢瑤氣若遊絲，可她還活著，快走！”
肖男猛地跑起來，消失在街角，眾人都以為他是失去摯愛傷心過度，跑到沒人的地方發泄。
回到家中，肖男把王夢瑤放到床上，又將驚慌失措的胖嬸關在門外，並沒有過多解釋。
王夢瑤的氣息越來越強，她的傷口在愈合，為了防止王夢瑤再次失去理智傷害別人，肖男將她牢牢綁在床上。
沒過多久，她就醒了過來，掙紮著，雙眼血紅，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怎麽辦，呂白，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呂白化形而出，高大的身影幾乎房梁同高。
“我有一個辦法，也許可行。”
“說吧！”肖男緊張地手直抖。
“我的本體可以作為妖力轉化的媒介……其實你體內的妖力也是通過我轉化而來，所以就算你的妖力與夢瑤的妖力同階，應該也能轉化！”呂白沉著道。
“來吧，快，開始！”肖男怕晚一步王夢瑤會徹底被奪走人性。
呂白拍著他的肩頭，沉聲道：“你先冷靜，聽我說，夢瑤受了致命傷，現在靠妖力維持才活了下來，你不能將她的妖力全部過渡！”
肖男鄭重點頭，他明白呂白的意思。
深呼吸，一手輕撫王夢瑤的額頭，另一隻手將匕首輕輕插入王夢瑤手心。
感受到如泉水般的妖力從匕首湧入他的左臂，肖男全神貫注，緊盯著王夢瑤的變化。
她體內的妖力在流失，身體逐漸恢複正常，眼中的血絲漸漸消失，獠牙褪去，臉色也逐漸恢複正常。
“停！”
呂白一聲冷喝，肖男立即拔出匕首。
看著王夢瑤的呼吸逐漸平穩，肖男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胖嬸還在外麵喊，肖男把門打開，露出了寬慰的笑容。
“沒事了，嬸嬸，夢瑤沒事了！”
他向胖嬸解釋了前因後果，並叮囑她，暫時不要給外人說，他怕安定府的捕頭會帶走夢瑤。
因為擔心王夢瑤還有殘留的妖性，肖男沒有讓胖嬸幫她換衣服，而是自己親自動手。
看著這副潔白無瑕的軀體，肖男沒有任何邪念，隻有心疼。是他疏忽，沒有保護好她。
正要給王夢瑤穿衣服時，她忽然醒了過來。
揉了揉疲憊的雙眼，看著肖男，眼中有幾分疑惑，還有幾分驚喜。
“肖君也，怎麽一醒來就能看見你！”她朝四下裏看了看，大眼睛裏滿是疑惑，“這是哪呀，我怎麽在這？”
肖男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哽咽道：“對不起，夢瑤，是我沒保護好你！”
他以為夢瑤失憶了，可細想一下，怎麽會記得他。卻忘了自己的家呢？難道她對他的感情已經到了海枯石爛的地步？
想到這，肖男就更感動了。
王夢瑤傻笑著用耳朵摩挲肖男的頭發，道：“肖君也，我是小朵，不是什麽夢瑤，你怎麽會記錯我的名字？”
“小朵，怎麽會是小朵？”
肖男輕捏著她光滑的肩頭，看著她天真無邪的一對大眼睛，疑惑道：“你是夢瑤，怎麽會是小朵呢，你清醒一下！”
王夢瑤傻笑著又往他懷裏鑽：“君也，君也，我們是在玩遊戲嗎，是要假裝陌生人嗎，好玩，我喜歡玩！”
肖男突然明白過來，王夢瑤化妖，肯定是因為小朵進入她的身體中。可是，小朵好像沒有一點點相關的記憶。
也就是說小朵確實是單純的小妖怪，馭獸店裏的其他小妖也都不壞，它們一定是被人控製了。
肖男內心複雜，雖然把王夢瑤救了過來，可她卻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從某種意義上講，真正的王夢瑤是不是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懷中的‘小朵’打了個哈欠，說：“我困了，可以在你懷裏睡一會嗎？”
肖男還沒回話，她又突然坐起來，捂著胸口，怒視著肖男，忽然扇了他一巴掌，嗬斥道：“肖君也，我還沒過門呢，你怎麽這樣對我，你混蛋，無恥，下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