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我答應讓你帶她走
愛情,總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蘇半夏從地上爬過去,她幾乎沒有力氣站立起來,她握住洛卡卡沾滿鮮血的手,貼到自己的手背上,哭得差點喘不過氣:"卡卡,別走……你走了,我該怎麽辦?你是支撐我活下去的勇氣啊!我為了你,連出賣自己的事都幹了,你怎麽能一走了之……求求你……"
"對不起,半夏……我沒有選擇了……"她真的沒有選擇了,活下來能做什麽?每天每夜生活在痛苦的回憶中,承受著相愛又不能在一起的煎熬,她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握緊洛卡卡的手逐漸收緊,蘇半夏的身體也不自覺地抖動起來,她的淚順著瘦削的臉龐滴在洛卡卡的手上。
"洛卡卡!我和單鬱助同樣是相愛不能相守,我同樣有不堪回憶的過去,我能為你活下來,為什麽你就不能為我而活?"聲嘶力竭的吼聲,連單鬱助都震到了。
洛卡卡笑得蒼白:"對不起,半夏……"眼睛一點點地閉上,聲音越來越弱,"紀……初浩……答應我,照顧半夏……照顧她……"
"我知道,我知道……"將洛卡卡的頭箍進懷裏,紀初浩終於大聲哭起來。是不是他不和卡卡在一起,她就不會遭受那麽多磨難?是不是當初答應讓聶夙羽帶她走,她現在就不會承受這樣的痛?他太自私,想要把她占有,結果……
他錯了,真的錯了!可是能不能重新來過,能不能……
當洛卡卡的眼睛閉上,蘇半夏也徹底暈厥過去。她的世界,她竭力想要活下去的世界,終於在洛卡卡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徹底崩塌,灰飛煙滅。她用盡全力保護的人就這樣沒了,就這樣……
蘇城一,蘇若,林素暖,黎亞修,卡卡……出現在她生命裏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消失,那麽接下來會是誰呢?是單鬱助嗎?為什麽偏偏她的命運就是這樣的讓人難以接受?她寧願自己死去,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人拋下她離開!
人生不是拍戲,不是一句"卡"就能重新來過。有時候,後悔了就是後悔了,沒有後路可退。就算被逼到了懸崖上,也要硬著頭皮跳下去。這才是現實。
夢魘。漫天的紅色櫻花,如血一般,絕美淒涼。蘇半夏在這樣一個被櫻花堆砌出來的道路上不停地行走,一直走,一直走,卻始終走不到盡頭。她開始恐懼,開始加快腳步,可是前麵除了飄零的櫻花就是黑暗。她找不到出口,也沒有見到一點點光亮。
恐懼一點點加深,腳步也變得倉促。蘇半夏的臉上汗水逐漸暈開,沾濕了她的眼睛。忽然,前麵出現了一個人,嬌小的身軀,她欣喜若狂,連忙奔過去,身影越來越清晰,她看清楚了,是洛卡卡!蘇半夏高興地朝她揮手,喊她的名字,可是洛卡卡卻始終不曾回應。蘇半夏急切起來,腳下一刻不停地追著,可是洛卡卡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卡卡!卡卡!卡卡!"病床上的人茫然地向空中伸出雙手,像是要抓到什麽,可是隻有空氣。她眼睛緊閉,睫毛顫動,紫色的"蝴蝶"在汗水的浸濕下更加耀眼奪目。
一直守在旁邊的單鬱助慌忙抓住她騰空的手,喚道:"半夏,醒醒,隻是個夢而已,是個夢。"
仿佛是聽見了這聲呼喚,蘇半夏忽然睜開了眼睛,可咖啡色的眼眸空洞得沒有任何光彩,腦海裏,隻有卡卡那一身的鮮血,她掙紮著想要起床:"卡卡!卡卡!"
單鬱助緊緊地抱住她,盡力不讓她下床,她的身體太虛弱了:"半夏,你聽我說,卡卡沒事,她沒事!"
蘇半夏卻好像聽不見任何的話,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的表情痛苦不堪,眼淚肆虐著蒼白的臉龐:"卡卡,卡卡……"
單鬱助狠狠地將她箍在自己的懷裏,話語中是說不出的心疼:"半夏,你清醒一點!卡卡真的沒事!她沒死!"
呆滯的目光終於緩緩地轉到了單鬱助的臉上,所有的動作都遲緩下來,她有些愣愣地問道:"卡卡……沒事?"
單鬱助輕吻她柔軟的棕色長發,聲音溫柔:"是的,她沒事,她真的沒事。她被醫生救回來了,她沒事。"
如果卡卡真的走了,那麽她又該怎麽辦?她的世界再也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了。
加護病房外。紀初浩透過玻璃看著洛卡卡,纖長的睫毛微微垂下,蓋過了瀲灩的眸子。從死神手裏把她搶回來了……真好,隻要她還活著,他怎麽樣都無所謂的。
聶夙羽站在紀初浩的身旁,眼睛也不曾離開過洛卡卡。他從來不在紀初浩麵前掩飾他的情感,他也曾經放言要和紀初浩公平競爭,但是終究還是輸了。洛卡卡愛紀初浩,這就是答案。
"聶夙羽!"紀初浩的額頭頂在玻璃上,聲音沙啞,"卡卡醒了以後你就帶她走吧。"
"嗯?"聶夙羽驚訝地轉頭看紀初浩,有些不可置信。
"我已經失去了給她幸福的資格,在她家破產的那一天就已經沒有了。"痛苦從話語之間流露,紀初浩幹澀的眼睛裏蒼茫一片。
有時候,絕望是比眼淚更讓人無所適從的東西。
"你和半夏是對的,我不該那麽自私地跟她在一起。當她記起所有的一切,她會承受不了。事實證明,你們是對的……"到底要多大的勇氣才會把刀刺進自己的身體,一如當初她一刀又一刀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上傷口。她在遇到他之後遭受了那麽多,可是他還要為自己的一己私欲囚禁她,眼睜睜地看著她痛苦嗎?或許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病房內,洛卡卡插著氧氣管,安詳地睡著。身旁的心電圖跳動著微弱的曲線,隻有那一條冷冰冰的線,才說明她還活著,還有呼吸。
聶夙羽什麽話都沒有說,此時此刻,應該說什麽都不合時宜吧。
"帶她離開這裏,走得遠遠的,忘記我,開始新的生活。"他就是她的痛苦根源,這一點就算不想承認,但卻是事實。
"告訴她,如果她死了,不僅僅是半夏,還有一個人也不會再活下去。"紀初浩眼眸黯淡,他害怕就算她醒了會再一次結束自己的生命,那麽就要找到讓她活下去的理由。蘇半夏是理由之一,他也是。
"替我好好照顧她……"紀初浩轉過身,背對著洛卡卡,聲音嘶啞。
我愛你,卡卡。這句話,他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說出口。
病房裏的洛卡卡忽然從眼角流出了眼淚。
紀初浩,我也愛你啊。隻是,我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避免這一切傷害,毫無顧忌地在一起?如果忘不掉傷害,那就隻能選擇忘掉對方。
病房裏的陽光總是帶著一點蒼白,還有淡淡的藥水的味道。洛卡卡從加護病房搬到普通病房也有一段日子了,這期間,蘇半夏時常過來陪她說話。她聽半夏說了黎亞修的事,更震驚的是,柔弱的葉筱亦居然會殺人。
命運真是會開玩笑。
"他的葬禮你沒有出席嗎?"洛卡卡問。
蘇半夏搖搖頭,聲音有些低落:"他的屍體被傑克運回了法國,在那裏舉行的葬禮。走之前,傑克來看過我,他的樣子很憔悴。"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記起那一天傑克的樣子,看著著實讓人心疼。當他說到屍體要帶回法國安葬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激動。
"為什麽不在這兒?為什麽不讓我去他的葬禮?我是他的妻子!"
"已經離婚了。"傑克不緊不慢地說道,聲音沙啞,"蘇小姐,我們老板已經簽署了《離婚協議書》,所以他的葬禮您不必出席了。"
蘇半夏低頭不語,算是默認了。她已經沒有資格再說什麽,她不是黎夫人了。可是她很想再看一眼他,真的很想。
傑克走之前,背對著蘇半夏,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蘇半夏,老板愛你愛到願意放棄一切,可是你卻揮霍了他對你的愛。"
一句話,像一道閃電,劈中了蘇半夏的心髒,讓她的心狠狠地疼起來。是的,他愛她,可是她從來不曾給過他好臉色,直到最後,她看清了,想努力了,他卻走了。因為她揮霍了,所以她遭到了報應,是這樣嗎?
蘇半夏想起他做的早餐,想起他穿圍裙的樣子,想起他低聲說"我愛你"的樣子,想起他生氣的樣子,想起他壞壞的樣子,想起他傷心的樣子……每一張臉都在她的腦海印下了烙痕,紅得發燙。原來不知不覺中,他逐漸滲透了她的思想,就像城一一樣。她曾經對他說過,他長得和城一一樣是城一的恥辱;她也曾經說過,他永遠都比不上城一;她更說過,連城一都愛不上的她是不可能愛上他的……
可是,他死了,她卻心痛到極致。她還是不愛他。這輩子,她再也不可能像愛單鬱助一樣去愛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