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陳莊野外鬥盧杞
隻見盧杞拉住韁繩上前兩步,用一種陰沉的聲音對著黑旗軍這邊喊道:“李萼毆打同僚、私藏甲胄、暗中資敵、圖謀不軌。現今證據確鑿,難道你們想要隨著這個叛逆一起造反嗎?”
一瞬間,黑旗軍剛剛聚集起來的士氣被盧杞的一句話給打掉了一半兒。隊列中有人不自覺地把槍頭沉了一下,雖是微弱的下沉,可是依然可見。有人還試著扭頭看了李萼一眼。
“叛逆”這個詞,是多麽嚴重,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黑旗軍是為何而建?因為平叛。大家正是因為有一顆保衛大唐的忠心,才又重新參軍的。可是如果李萼是叛逆,那他們豈不是成了叛軍嗎?
“盧都尉,說話可要有證據。”李萼冷冷地問。
“證據?你身後的著甲士兵便是最好的證據。”盧杞指著黑旗軍中那二三百名甲胄鮮明的士兵說。
眾人隨著盧杞的話音朝李萼身後看過去,那一片甲胄齊整的士兵非常醒目。其實所有人早就看到了,黑旗軍居然有成建製的著甲士兵,這一點完全說不通。
眾人都以為李萼這一下難以狡辯,卻不料李萼冷笑一聲說:“把咱們的旗子打出來,讓盧都尉開開眼。”
“喏!”李武就站在李萼的身後,揚起了一麵大旗,旗麵上書一個大大的‘顏’字,甚是刺眼。
“你…你怎麽會有這麵旗子?”盧杞傻眼了。
大唐的軍旗有很多種,有代表各軍隊建製的軍旗,又代表朝廷的國旗,更多的是代表各個領軍將領的將領旗。而李萼現在向大家展示的,就是顏真卿私人的統軍將帥旗。
“這些人,都是老師的私屬牙兵,當然有這麵旗了。”李萼淡淡地回答。
“怎麽可能…他的牙兵不是應該在平原嘛。”盧杞怔怔地說。
“那是你不了解而已。”李萼譏笑地看著盧杞。
盧杞徹底失望了,他本來最倚重的證據,居然被李萼輕鬆化解了。按照常理,誰也沒有料到顏真卿會把自己牙兵這一重要的親信部隊放到這裏,這完全是拿李萼當兒子在對待啊。
安史之亂初期,朝廷的一些製度還是很嚴苛的,比如私藏甲胄以及軍隊的裝備問題,還是遵循這太平年歲的傳統。但是隨著戰爭的深化,再之後團結兵著甲也就不奇怪了,也不會有人追求,那是軍閥混戰的時代,這是後話。
“謔謔謔…”當李萼打出‘顏’字旗之後,整個黑旗軍的士氣爆棚。所有的將士都明白了,李萼就是顏真卿的親信護衛,而他們黑旗軍,無疑就是顏真卿的貼身衛隊。到了這一刻,那些投奔黑旗軍的老兵們,覺得自己選隊了。相反,之前那些叫喊著要人的團練使們,就像是小醜一樣聳拉著頭,不敢出聲。
他們拿盧杞作為靠山,卻不料李萼找的靠山更強大。
“公子…”趙讚落寞地喚了盧杞一聲。
“老匹夫,真真是太偏心了。”盧杞咬著牙,狠狠地吐了一句話。
這一回,臉麵丟得更大了。憑他盧杞親自出麵,居然拿不下自己的下屬,那他這個都尉當得還有什麽地位?盧杞感到很無力,從未有如此強烈的失敗感。
“好。就算你沒有私藏甲胄,但是你運糧資敵,又做何解釋?”盧杞黑著臉質問。
“你哪隻眼睛看我資敵了?說話要有證據。”李萼反問。
“證據就在陳莊裏麵,是你帶人搶回了證據,還毆打同僚。”趙讚跳著腳喊。
“我承認我打過你,不過如果你繼續嘴賤,我今日還想再抽你。”李萼鄙夷地說。
“你敢…”趙讚渾身一哆嗦,嚇得趕緊躲在盧杞的身後。
“你過來試試,看我敢不敢。”李萼笑著朝趙讚招手。
“你…你當我傻啊。”趙讚從盧杞的背後伸出纏著繃帶的腦袋,像一個慫包一樣說。
“哈哈哈。”現場所有的人看到這一幕,都被逗樂了。
盧杞的臉氣得漆黑,原本是對李萼的一場討伐,現在變成了一場鬧劇,而且他還拉不下臉麵收場。最重要的罪證被對方破解,剩下的那些雞毛蒜皮,就更拿不上台麵了。俗話說‘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盧杞第一次感覺到外麵的世界太複雜,自己還是太嫩了。
“嘚噠,嘚噠…”正在雙方陷入僵局的時候,從東麵跑過來一群馬隊,從服裝上看,像是送信的傳令兵。
“報!緊急軍情,呈遞清河盧都尉。誰是盧都尉?”來人老遠就高喊。
“快,去問問是什麽事。”盧杞反應挺快,趕緊抓住機會給自己留麵子。
一匹快馬很快來到陣前,傳令兵根本就沒有下馬,直接把一封公文信件遞給了盧杞,然後又重新調轉馬頭。
“你還有何事?”盧杞好奇地問。
“顏公有令,命團練使李萼,隨我速去平原。”那傳令兵回答。
“哦?沒有召喚我嗎?”盧杞追問。
“顏公要當場質問李萼毆打同僚之事,跟盧都尉無關。”那傳令兵回答。
“哈哈哈,李萼你要糟報應了。”趙讚一聽,從盧杞的背後冒出了頭,指著遠處的李萼大笑。
盧杞像白癡一樣看了趙讚一眼,但是又無可奈何地恢複了表情。
“顏公有令:叛軍即將進攻我清河,諸位趕快隨我回去,準備著手迎戰。”盧杞揚著手裏的文書,大聲下令。
“叛軍要打過來了?”
“天啊,怎麽這麽快。”
盧杞這邊,很多人麵露恐慌,似乎是天要塌下來一般。這群人手忙腳亂,再無之前的氣勢,有點忙不擇路。李萼仔細看過去,那些所謂的團練使,有身後跟著百十來人的,也有幾百人的,最少的居然隻帶了十來個人。他們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像極了演義裏描述的劫道的土匪,毫無章法。
難怪那些老兵瞧不上他們了。
盧杞在離開之前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群傳令兵把李萼抓了起來,還給他戴上了鐵鐐,這才長舒一口氣,算是平複了心中的不快。
“兄弟,你們這是幹嘛?”尉穆寧一把攔住了傳令兵,不讓對方給李萼帶鐵鐐。
“這可不是我們不講情麵,來的時候顏公特意吩咐過:一定要把那個無法無天的家夥給我押到平原來。原話就是這麽說的,我們也沒辦法。”為首的那名傳令兵無奈地說。
“公子,這…”李武他們幾個極壞了,都攔著不讓走。
“沒事,這也就是做做樣子給盧杞他們看的,你們還當真了。”李萼笑著說。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們就放心了。”眾人釋然,這才放李萼隨傳令兵離開。
再一次來平原,李萼感到平原的氣氛又變了,整座城都彌漫著悲傷和消極的氣氛,似乎發生了什麽變故。以為會在第一時間見到顏真卿的李萼,卻在進入平原城的第一時間,被人帶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這裏是平原郡府衙的普通牢房,李萼帶著鐵鐐,被士卒直接送進了這裏。
“喂!我要見老師。”李萼見自己被關進了牢房,急得大喊大叫。
“這可由不得我們說了算。”士卒回話。
“你們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他的學生。”李萼試圖解釋。
“我們知道你是誰,可是顏公說了,讓你在這裏先住幾日,他最近沒空見你。”解押李萼的士卒自顧自地說。
“那我哪天能見到他?”李萼又問。
“不知道。”對方沒有理會。
“到底出了什麽事了?”李萼攆著對方的背影追問。
“…”然而對方卻根本沒有理會李萼。
“有沒有人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李萼大聲呐喊,可是整個牢房似乎空蕩蕩的。
就在李萼生悶氣的時候,在關押他的牢房的隔壁,傳來了一個聲音:“我知道。”
“你知道?”李萼好奇地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