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烏合之眾圍陳莊
當腫著豬頭臉的趙讚回到清河，盧杞徹底被激怒了。
“李萼，我和你勢不兩立。”盧杞咆哮著，憤怒地砸碎了好幾個茶碗。
盧杞很生氣。從小到大，作為盧氏嫡子的他從來沒有受過如此的羞辱。他盧杞上街，同齡人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就算是他牽出的一條狗，別人都得打聲招呼。俗話說‘打狗看主人’，李萼敢當眾打趙讚，就是在告訴盧杞，他李萼不怕姓盧的。
“公子，你要替我做主啊！”趙讚嚎喪似的喊叫著。
“放心，這一次我一定饒不了他。”盧杞惡狠狠地說。
‘護短’這種事，對於盧杞這樣的世家子弟那是從小耳聞目染熏出來的。別說什麽公平，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公平。如果你不護著跟著你的人，那誰也不會效忠於你。
“我聽說清河境內的其他團練使對李萼多有不滿，可有此事？”盧杞看了一眼趙讚問到。
“李萼仗著自己是顏公弟子的身份，在陳莊大肆招兵屯糧，已經得罪了很多人了。”趙讚回答。
“為何？”盧杞追問。
“李萼招攬的那些老兵，大部分都是周圍村落裏的，這些人奔了李萼，那其他團練使就無老兵可募。所以，李萼手下有一兩千人，而其他莊子的團結兵就少的可憐。”趙讚解釋。
大唐總人口六千萬，按照人口密集度可以推算出，大唐一個縣的人口隻有千年後一個縣人口的二十三分之一左右。那麽大唐的一個縣，人口也不過一兩萬人；大唐一個郡，人口也超不過十萬。除去老弱婦孺，各種傷病殘疾，以及各行各業的勞力，兩千人的黑旗軍，等於是吸收了清河郡想當一部分的合格兵源。
亂世之中有想法的人不止他李萼一人，換言之，李萼一個人占盡了清河團練使的風頭，把其他人都得罪光了。
“快馬通知各團練使，就說本都尉要有軍事行動。”盧杞眼睛一亮，興奮起來。
“公子，你這是要？”趙讚趕緊追問。
“召集人手，抓李萼。”盧杞說。
“會有人聽我們的嗎？”趙讚質疑。
“我是他們的上官，我有領兵權。另外，你不知道送禮嗎？”盧杞瞪著眼珠子說：“有錢還怕辦不成事？”
“喏！”想著自己挨打的過往，趙讚瞬間興奮。
兩日後，盧杞來到陳莊。
李萼預料到了盧杞會來，甚至他設想過盧杞會如何報複自己，可是李萼唯獨沒想到盧杞會如此舍得本錢。盧杞直接集結了清河地界除李萼部的大部分兵馬，其中不僅有清河府兵還有一些和黑旗軍性質相同的地方團結兵。
隻見四麵八方，旌旗招展，也不知道有多少個打著雜七雜八旗號的小股軍隊，把陳莊給圍了起來。李萼這個時候才明白，自己一門心思在陳莊發展黑旗軍，得罪了不少人。
“我這是遭人嫉恨了啊！”看著人多勢眾的敵手，李萼自言自語。
黑旗軍這邊反應也快，當警報號聲響起之後，所有的士兵迅速集合列陣。在慌亂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接近兩千黑旗士兵終於完成了臨戰結陣。鹿砦、拒馬等物在前，刀盾手依次並排站在第一排，長槍兵並列第二三排，強弩兵站立在最後。
遠遠地，有一堆騎兵簇擁著一名甲胄鮮明的將軍緩慢地走出了軍陣，隻見盧杞身穿閃亮的鎧甲，威風凜凜地騎在一匹白馬的背上。盧杞的出現，立時引起了對麵的一片歡呼。
在經過短暫的歡呼之後，有一些人壯著膽子走出了隊列，衝著陳莊這邊就嚷嚷開了：“李萼，把我們村的xxx交出來。”“對，還有我們莊的xxx。”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李萼一頭霧水。
李萼以為首先站出來說話的，會是盧杞。但是他沒想到，盧杞居然唆使這些人先站出來，而自己卻躲在了後麵。
反觀黑旗軍這邊，從對方喊出索要人的話語開始，黑旗軍裏就有一些士兵默默低下了頭，他們帶著自卑的神情，躲避這著對麵那些蠻橫的目光。
“他們要的都是什麽人啊？”李萼轉過頭問尉穆寧。
“都是咱們的人。”尉穆寧回答。
由於黑旗軍爆兵，李萼自己的事又多，他不可能記得住每一個士兵的名字。這下好了，有人找上門了。
“到底怎麽回事？”李萼問。
“他們要的，都是老兵。老兵苦啊，戍了一輩子邊，回來又不受人待見，他們不想跟那些大戶走，所以就來咱們這了…”李抏嵗歎著氣解釋。
“我知道了。”李抏嵗的解釋讓李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能轉投到黑旗軍來的，必然是在當地混得不好的，要不然誰也不會另找出路。其實這個事情也很簡單，當初兵亂之後各村也想募兵自保。一些團練使的關注點在那些青壯勞力上，誰會在乎這些已經四五十歲的老兵？青壯被人挑走了，老兵沒了活路，隻能來黑旗軍。
說到底，這些人也未必就真是非要這些人，他們不過是眼紅李萼的兵多，想來插一杠子而已。
接下來，就看李萼的態度了。按照官場的慣例，身為同僚也沒必要為了幾個小民而傷了和氣。不過就是沒戰鬥力的老兵，送個順水人情，日後好相見。
“人，你們一個也別想要走；想要人，除非從我身上踏過去。”李萼的態度很果決。
“李萼，你當真？”有人高喊。
對麵的意思很明顯：你李萼還年輕，初入官場，難道要把所有人得罪光嗎？為了這幾個老兵，值得嗎？
“當真。”李萼再一次強調。
“你真要為了這些賤人，自絕後路嗎？”對麵試探著問。
“他們進了黑旗軍，就是我李萼的兄弟叔伯。為了他們，我寧願不結交你們。”李萼認真地回答。
“…”李萼的話剛說完，黑旗軍這邊一下子寂靜了。
如果說剛才列陣中還有一些零星的晃動身體的腳步聲，那麽此刻，整個陣列隻有絲絲風吹旌旗的聲音了。在這寂靜的聲音背後，是一片沉重的呼吸。
李萼能感覺到，自己的左右背後，都有一大片炙熱的目光在看向自己，這種目光是溫暖的，像火一樣熱烈。他用餘光看了一下左右，卻似乎沒有發現有人在看他。隻是之前那些自卑的士兵，一個個昂起了頭，挺起了胸。
“公子，你說的是真的？”尉穆寧看向李萼，激動著脹紅了臉。
“當然是真的。進了黑旗軍的門，就是黑旗軍的人。你們每一個人，都像李武和李悟一樣，值得我挺身保護。”李萼認真地說。
“呼！”眾人深呼一口氣。
大家都心知肚明，三天前李萼為了救李武和李悟，親自帶人揍了趙讚。今天這事，原本由救人之事引發。但是事到臨頭卻出現了情況，居然出現了各大戶要人這一幕。捫心自問，很多老兵覺得以當前這個局麵，李萼完全可以把他們交出去來化解陳莊的危局。但是李萼沒有交出他們，相反李萼給了一個更強硬的態度。
這說明，李公子是真的把他們當自己人看待。
“聽我口令：槍頭端平，殺！”尉穆寧突然大喊。
“唰！”“殺！”黑旗軍的眾士兵，隨著號令的下達，一下子激發了士氣。
閃亮的槍頭整齊地對準了對麵，這種肅殺之氣遠遠超過了盧杞從清河帶過來的烏合之眾。當黑旗軍的殺氣露出來之後，對麵那些團練使一個個臉色大變，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盧杞。這個時候，該盧杞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