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意外
“對不起啊學長,我接個電話。”江若雪不好意思的衝沈逸笑了笑,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
手機上顯示的是“母上”,是江若雪的媽媽。
江若雪正困惑母親這時候給自己打電話幹什麽,按下接聽鍵“喂,媽媽。我是若雪,怎麽啦?”
“您好,您是張穎雲的家屬嗎?”那邊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是的,我是她的女兒。您是?”江若雪有些不安,‘家屬’這個詞讓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們是第二醫院。是這樣的,江嶺飛先生和張穎雲女士由於今年早上的意外事故現在在醫院進行搶救,我們需要家屬的簽字。請您立刻前往二院緊急手術室這邊來,來辦理一係列的手續問題。”電話那邊是聲音通過電波傳到江若雪耳中稍稍變得有些不太真切,那邊見這邊沒有回應,又重複了一遍“您好?您還在嗎?情況緊急請您立刻趕過來好嗎?”
“……我在。”意外來的太突然,江若雪有點接受不了,隨即她立刻反映過來。“我馬上趕過去!請醫生您先給我的父母進行手術好嗎?錢的問題我會解決,拜托您了!”
“我們醫院這方會把病患的生命放在第一位,這方麵請您放心。”
得到答複後,江若雪一把抓起包就往門口走。剛才沈逸聽到醫院和手術之類的大概猜到江若雪家裏出了什麽意外,也無心再提什麽告不告白的問題了。
“若雪,家裏是出了什麽事情嗎?”他也匆匆的站起身來追上江若雪,關切的詢問。
“我的父母,出了意外。現在在進行搶救,我需要馬上過去。學長抱歉今天不能好好為你送個行了。”江若雪說出來的聲音都發著顫音。
“這都什麽時候了?!我還會在乎這些東西嗎?你等著,我開車送你過去!哪個醫院?”沈逸這種時候變得異常的可靠,他覺得自己今天是開車來的真是太好了。
“第二醫院。”江若雪回答沈逸的時候,眼中含著淚花,打著轉就是不留下來。“學長,謝謝你了。”
“好,你等我。馬上!”
在這種時候,江若雪覺得有個人在她的身邊真是太好了。她自己一個人的話,不知道會怎麽樣。
到了第二醫院,二人二話不說就衝著緊急手術室跑過去。到了手術室那邊門口的小護士就在等他們了,見二人風風火火的跑過來連忙就迎了上去。
“您好,是江若雪女士嗎?”小護士的語氣也是帶著急切,他們現在急需家屬來進行確實。
“我是!我是!我爸爸媽媽的情況怎麽樣啊?現在手術進行的順利嗎?”江若雪緊張自己父母的情況,開口帶問題就抓住小護士。
“是這樣的,您父母的情況送過來的時候就很嚴重。所以……我們院方希望您做好最壞的準備。”小護士握了握江若雪的手,嚐試平複江若雪的心情。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江若雪並沒有再哭,也沒有喊叫。這種時候她異常的平靜,或者說是平靜的可怕。
“我知道了”沈逸聽到江若雪這樣回答。
“若雪,我去辦手續。你在門口休息一吧。”沈逸心疼江若雪,想要把江若雪反複在座位上。可是沒想到江若雪卻推開了沈逸的手。
“學長,不用了。我來就好,這是我父母的事情,是好是壞我都不會躲開的。”江若雪說完就跟著小護士走向了手續辦理處。
但是沈逸卻在碰倒江若雪是一刹那,眼神都變了。
他的手下,表麵平靜的江若雪的身體整個人的肌肉都緊繃著,然後在寬大的衣服下發著顫。
她在害怕。
可是再害怕也不會表露出來,是一種倔強。讓人心疼的倔強。
沈逸握了握空無一物的手,好像要抓住些什麽似得。看了一眼前麵江若雪走的異常堅定的背影,抬腿就朝這那邊追上去。
自己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陪著她,在江若雪回頭的時候,一直在。
那天一整天沈逸和江若雪都是在醫院度過的,手續辦完之後,住院費和手術費不夠的沈逸就先幫著江若雪墊付上了。然後就是陪著江若雪坐在手術室外的長凳上,一直默默無言。
手術室上方的手術燈一直亮著紅色,在走廊裏異常的刺眼。平時沈逸所認識的江若雪都是要麽生氣,要麽炸毛。從不掩飾自己,活的瀟灑鮮活的不得了。
可是現在在他身邊坐著的江若雪默默無語,從咖啡廳之後就一直沒有掉一滴淚。她不說難受,不言悲傷。
可是沈逸感覺江若雪的不安隨著呼吸都溢滿了每一個角落,他能感覺到江若雪的不安環繞著自己,也環繞著她自己。
沈逸現在很想抱抱江若雪,告訴她還有自己陪著她。
可是他不能。
這是江若雪脆弱的防護衣,他不能這樣輕易擊破。
忽然手術室的門推開了,沈逸看到江若雪彈簧一樣的跳起來,出來的是個護士。那個護士拿出一張紙遞給江若雪,說:“病人現在的情況很不容樂觀,我們希望家屬可以簽一下病危通知。請您做好準備。”
“好的。”江若雪的聲音不知道何時有些沙啞,她拿起筆,一筆一劃的在病危通知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隨後又是一個小時無言的等待,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讓人有些窒息的感覺。
在10月23號下午1:35的時候,第二醫院的緊急手術室的手術燈終於滅了。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打開了。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
對江若雪說:“我們盡力了。”
一瞬間,江若雪的世界感覺都崩塌了。
江若雪的父親搶救無效,死亡。
母親由於失血過多,大腦受到了影響,成為了植物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江若雪突然感覺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她感覺不到周圍的聲音。她接過醫院的通知書,身體有點搖晃。沈逸見江若雪臉色不對,連忙扶住江若雪。
“我沒事。”江若雪搖搖頭,輕輕推開了沈逸的手。慢慢的走進蓋著白布的那張床,她把蓋在江嶺飛臉上的白布掀開。
然後她看到了自己熟悉到不行的父親的臉,蒼白的沒有血色。總是衝著自己笑的這張臉再也無法衝自己展露笑顏了,總是對著自己說著溫柔的話語的這張嘴,再也無法呼喚自己的名字了。
眼眶發熱,模糊了視線。江嶺飛的臉上滴落了一滴透明的液體,順著了無生氣的臉龐滑下。然後一滴一滴,止不住了的眼淚開始滴落。江若雪的肩膀聳動,終於放聲大哭了出來。
在寂靜的走廊裏蕩著回聲,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生活給我們的打擊來得太快,意外接踵而至。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承受這些意外所帶來的悲傷,不管你是個成人還是個孩子。你都必須承受。
江若雪沒有停歇,沈逸在旁邊幫襯了她很多。手機沒電了她也沒來得及充電,父親和母親的意外留給她大量的事務處理,她第一次用單薄的肩膀試著扛起父親曾經扛起的家。
很重,卻不放手。
她或許應該慶幸,母親沒有離開自己。醫院的方麵曾經勸江若雪簽下手續,將她的母親進行安樂死。但是江若雪拒絕了,因為她堅信,終有一天母親會醒過來的。她會一直等下去。
但是隨之而來是巨額的醫藥費。江若雪把自己家中所有的錢拿了出來,還上沈逸幫忙墊付的醫藥費,剩下的錢全部都給了醫院,用於承擔自己母親的巨額護理費。
沈逸原本堅決不收,但是當他看到江若雪的眼神的一刹那間就沒有在堅持。那種眼神定定的看著自己,她遞給沈逸錢的時候指節發白。這是一個女孩最後的堅持和尊嚴。他不能拒絕。
江若雪嚐試著尋找親戚們幫忙,但是聽說家裏的雙親都出事之後,很多人表示悲傷。肯出錢出力幫忙的卻沒幾個。
忽然的意外,讓江若雪明白了很多。很多人展露出來的表麵上的關心,都是用來安慰他們自己的,安慰自己說自己並不是無情的沒有同情心的人。
但是實際上,他們比任何人都要無情。你以前以為對你很好的人,都是對你有所懇求。當你沒有這個條件之後,他們就會立刻離你而去。
當然肯幫助江若雪的人也是有的,比如說自己的舅舅和舅媽。他們聽說之後就來到江若雪的身邊,幫著她處理父母的後事。安慰江若雪,也給予了江若雪很多經濟上的幫助。
這時候江若雪才真正明白那句,“世事炎涼,冷暖自知”的意思。
江若雪這幾天忙的手機也沒時間開機,學校那邊出了沈逸之外誰也沒有聯係。不是她不聯係,是實在沒有心思去聯係。
那天她剛從醫院裏出來就見自己麵前停了一輛車,天空下著小雨。她好幾天沒有收拾自己了,這時候車上下來一個人。那人剛下車就被人乘上了傘,然後衝江若雪微微笑了。
“你好,我是趙寒舟的母親。”那個人穿的珠光寶氣,麵容嬌美,妝容精致。跟狼狽的江若雪比起來,一看就是屬於兩個世界的人。
“我叫魏琳。我們能談談嗎?”魏琳笑的完美無缺,嘴角上翹。下半邊臉確實跟趙寒舟又七分相似。隻是這時候魏琳的笑容帶著一點自傲,笑著卻未到達眼底。
“……”江若雪沉默著沒有應聲。突然吹過一股寒風,讓江若雪不禁打了個顫。
今天有點冷,或許是因為冬天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