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思花露華濃 上
人界的鳳篁山比天界的反而高得多，不過少了先祖故意設下的結界和陣法倒是容易走得多。高聳入天的青峰，絲縷的雲朵相襯，隨風飄來的芳香回蕩在鼻尖，帶著甜蜜的充足。
蕭禦景一直鎖著眉，沿著山路不知在查探著什麽。
“如果說天界的鳳篁山揭露了天界的盛衰變換，那麽人界的就是一樣的道理。”蕭禦景指針沿途的花草動物給我看，“你有沒有發覺這裏的生命有問題？”
被他這麽一說，我這才驚道：“這裏的表麵雖然依舊繁榮，但是生命正整體走向衰老，連新生的生命也透著死氣……”
我輕拈著一片嫩葉，俯身觀察：“感覺……這裏不久就會變成荒山……”
我驚愕地抬起頭，看向蕭禦景：“你是說……這不可能吧？！”
“走，先到山頂。”蕭禦景目光暗沉，拉住我的手，相攜著走上山，“我不敢肯定，但是天界和人界氣脈相通。這個預示的後果……如果人界真的會……不知道天界會不會……”
“會不會什麽？”我著急地想知道他沒說完的話。
“別擔心。還有先祖在啊。”蕭禦景勾了勾唇，安慰我，卻不告訴我他未盡的意思。
午間，終於到達山頂，我們站在山上俯瞰著群山環繞，飛鳥往來。卻也察覺到了，以鳳篁山為中心，輻散出去的黑色暗流，暮氣沉沉。
蕭禦景盤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默默看著一切。隨意束起的發絲飛散，和著墨綠的衣裳飄蕩，他平視著遠方，眸光似乎要將天際看破。
我靠在一旁的鬆樹上，看著他，看著這個仿佛在睥睨天下的人。
他是天屆除先祖外最厲害的神仙，他也是我渴望共度滄海桑田的人。但是，我們都是先祖一脈的，誓為天下存亡而努力。有時候多麽想偏安地活著，可是……
蕭禦景閉上了眼睛，此前深深看了我一眼，隨即畫出一個八卦，默默運氣，天地靈氣刹那間匯聚到這一點。八卦慢慢暈開，白色的氣流環繞在他的周圍，衣裳獵獵，額間白色的印記發出聖潔耀眼的光芒。
我見他已經定神，默默運氣築起了厚實的屏障護在他的五方。輕點足尖，坐到樹枝上，斜靠在樹幹上，望著遠處的太陽，微微出神了。
陰沉的霧氣隨著暮色四合漸漸籠罩了鳳篁山，沒有了太陽的驅散，鳳篁山幾乎就是一個鬼怪聚集的地方。原本有靈氣可以吸收，周圍就聚著很多的妖怪，先下又有了陰氣的保護，鳳篁山完完全全由仙山變為了妖山。
不久，我注意到幾道強大的妖氣由遠而至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揮手施障，不讓其他人看清楚山頂的模樣。想了想又隨手布了一個迷陣，直接不讓任何人接近這邊。我掩了氣息，來到迷陣邊緣，想知道這幾隻氣息強大的妖想要做什麽。
霧中漸漸顯現了幾道身影，仔細一辯，竟有七人正緩緩向山頂走來，看來並沒有察覺這邊的變化。我靜靜坐在樹上，看著一道道身影接近。為首的是一個紫衣男子，摟著一個紅衣的女子，兩人停了下來，狐疑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隨後，他們身後的妖也停了下來。
“老大……”一個白衣白發的男子走上前來，看著前方有些困惑。
“有高人在此布陣了。看來我們不能去山頂了。”紫衣男子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思量。
“老大，那我們直接回去吧。”一個瘦弱的綠衣男子走上前，語調桀驁。
“不。”紫衣男子目光一沉，“此人絕不簡單，既然遇上了不如會一麵，說不定會助我們一舉成仙。”
我有些好笑。這些妖竟然如此想要成仙，熟不知神仙早已貪慕紅塵的繁華。皺皺眉，沒有想辦法趕他們下去。看了看蕭禦景，不知道他需要占多久，日長苦悶的，我還是做點防備來得好。
眾妖不再發話，可見紫衣男子在其中的威信非凡。
紅衣女子卻附耳道：“郎，我瞧著這裏實在有些古怪。況且這幾日山上陰氣漸盛，估計這高人也是衝這個來的。”
紫衣男子鎖眉，一手緊勾紅衣女子的腰，一手施術，揮手間一個小府浮在了他的手心，指尖輕挑，仙府就沒入了旁的一棵樹中。看來此妖道行頗高，隻差一線即可窺得飛升。
他帶頭隱入樹中，眾妖相隨在後。我遲疑片刻，分了一縷精魂隨著他們一起進了樹中的小府。小府內處處透著仙氣，看來來頭不會簡單。幾人圍在白玉石桌邊，紫衣男子麵上有些沉重：“我聽聞，仙界也有一座鳳篁山，可以說是與我們的鳳篁山氣脈同屬，而鳳篁山更是傳聞是窺探天機的自然法器。”
眾妖皆是一頓。紫衣男子又說道：“我料想，這位高人必然是察覺到了什麽。而且，就最近的情況來看，他所探查到的必然不是什麽好事情。”
“老大，你覺得是什麽？”綠衣男子開口問道。
紫衣男子抿了抿唇：“我不知道。總之天下蒼生的氣運都在此間了。最壞……我無法想象。”
我暗暗點頭。此妖果然不容小覷，他的判斷與我們的真實情況相差得微乎其微。我思索著是不是可以在蕭禦景做好判斷後，直接收此妖為手下，專門注意人界的變化。至於這紫衣男子想要的，我們抬手即可給他們。
我出了仙府，回到原先的鬆樹上坐著，默默對著天空發愣。
不知不覺，一坐就是一整晚。
蕭禦景依舊靜坐著，眉心好像凹得更深了。這一卦似乎不是很好算，莫不是有人在阻礙蕭禦景？
我沉下心，將心神擴散開來，查探此間天地。幾刻鍾後，我竟在一處發現了一道秘符，我直接分了精魄抵達那裏，卻不由得懷疑起來。
這符明明是仙家的手筆，可是又是誰算好了時機，在此專門阻撓蕭禦景呢？倘若我並不了解蕭禦景施術時的反應，蕭禦景豈不是一無所獲？
我正想捏碎此符，卻感覺到符中有防禦的力量，潛神查探，發覺是一滴精血。這滴精血的主人必然也是上仙，不然不會有如此大的抵抗之感。
我微微遲疑，倘若捏碎此符必然會使精血消散，此主的心神會收到提示，那麽……這位會不會趕來呢？
罷了。我取出一個玉瓶，將精血取出收入瓶內。抬手揮散了此符，轉身離開。
排除了這個。蕭禦景果然緩和了表情，功法運作得更加流暢，似乎在天黑前就可以有結果了。我很是開心，又掏出玉瓶。我不能貿然地施術追蹤其主，但是按這種手法……似乎隻有那幾個老頭會做。但明顯，他們還留了一手。
要阻撓蕭禦景，卻又不完全截斷。這倒是唱的哪出？天界，又有了什麽計劃？
轉眼到了黃昏，我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周圍的靈氣暴走，一朵金色的雲在蕭禦景的頭頂生成。要收功了。我立即清醒過來，站起身，目不轉睛地注視蕭禦景的動作。占這種大卦，收工時稍不留神就會走火入魔。我同時加固了陣法和屏障，以防外界打擾到蕭禦景。
金雲很快散去，靈氣漸漸擴散到周圍，蕭禦景緩緩睜開了雙眼，目光如同實質。
“怎麽樣？”我趕幾步上前，拉住他的手探了探脈象。探著虛弱的地方緩緩為他輸送靈氣。
“不太好。”蕭禦景見到我勾唇一笑，又沉下了臉，“人界正走向衰敗。其原因卻是天界靈氣漸漸稀薄……”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你的意思是人界被天界利用了？”
“完全是被替死了。”蕭禦景冷笑，“我早就說過天界倘若一直烏煙瘴氣，對靈氣和運數是很有影響的。可惜有人隻相信自己的看法。天界注定敗在他手上。”
“我不太明白……”
“天帝，是由機運和命理選出的。現在的天帝已經完全沒了當年的風範。不僅為了自己的私心來禁止情愛，還逼得眾仙心理扭曲，步步心機。”蕭禦景目光森冷，“這是他自己種下的果，卻要讓人界承擔。哼……”
我眯了眯眼，想到了那個紫衣男子：“我們回天界找先祖商量下怎麽辦，至於人界這邊的動向，我已經幫你找好人選了。有了他，我們就可以不用兩頭跑，可以在其他地方做規劃了。”
我揮手收了屏障和陣法，七妖恰好在陣外注意著這邊。
現在兩方相對，七妖以紫衣男子為首，見到我們竟直接拜倒。看來是個特別看得出形勢的人物。據我的觀察，這紫衣男子需要能力……
我直接扔給他們一個瓷瓶：“丹藥就在瓶內，但是你們必須為我們辦些事情。事一成，你們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能力。當然，若是你們辦不到……”
“請仙尊相信我們，我們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隻是……仙尊需要我們做什麽？”紫衣男子感激地開口道。
“觀察人界動向，必要時，組織力量反對天界。”
紫衣男子瞬間抬頭，略有些驚異地看向我們，又很快低下了頭：“明白了。我們一定不負仙尊所望。”
“你不問為什麽嗎？”我有些玩味地問道。
“小妖不敢妄自猜測。”紫衣男子飛快地答道。
“天界欲對人界不利，相不相信就隨你們了。”
“小妖感謝天尊大德，小妖絕對不會做逾矩之事。”紫衣男子俯身一拜，眾妖跟著一拜。
蕭禦景不由得勾唇輕笑，側頭看著我，低語：“噗。怎能讓我不更愛你？子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