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女皇陛下一向恩威並施、公正嚴明,長公主與女皇陛下親厚,耳濡目舞,相信長公主也會公正嚴明地處置這件事。”
長公主被她這番話噎得說不出反駁的話,惱羞成怒道:“把嫁妝還給她!今日的婚事就此作罷!”
說罷,長公主怒氣衝衝地回府。
蘇輕亦的唇角噙著冷冽的輕笑,長公主對今日之事未必不知情,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在百姓們麵前,長公主的臉麵掛不住了才不得已送還嫁妝,否則,以她一貫的強勢作風,怎麽可能乖乖地把吃進腹中的東西吐出來?
唐若宣看著蘇冰舞,用眼神安撫她。
蘇冰舞也看著他,淚光盈睫,傷心柔弱的模樣令人心疼。
婚事就這麽作罷了嗎?她不能嫁給侯爺了嗎?
這一切,都是拜那賤人所賜!
長公主的話就是管用,下人把幾大箱嫁妝抬出來,蘇輕亦點算了一下,吩咐蘇府的人抬回去。
太傅府的兩樁喜事變成烏龍鬧劇,變成京城的一大笑話,成為街頭巷尾的熱門話題,也是醉了。
這一不小心就成為女主角上了京城頭條,蘇輕亦也是很無奈的。
回到府裏,蘇輕亦吩咐良辰、佳期把嫁妝鎖入庫房,然後更衣卸妝,安之若素地等著暴風雨。
良辰、佳期聽說了五小姐出嫁途中發生的奇葩事,不禁為主子捏一把汗。
自從五日前主子落水後,主子性情大變,不再盲目地以為所有人都是好人。主子的轉變,良辰、佳期很喜歡、很欣慰,老夫人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五小姐,兩樁婚事都黃了,老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良辰提醒道,以老爺的脾氣和對主子的不喜,一定饒不了主子。
“對呀,怎麽辦?良辰,你快想想法子。”佳期擔心不已。
“我餓了,你們去備膳吧。”蘇輕亦吩咐道。
良辰、佳期見主子淡定得很,不禁更焦慮了。
一整日沒吃東西,蘇輕亦餓慌了,吃了不少。
剛吃完,她的父親就派人來傳話,要她去正廳。
良辰、佳期要跟去,保護主子,蘇輕亦不讓,要她們守在流光別苑,不許任何人靠近庫房。
來到正廳,蘇輕亦淡漠的目光掃向主位上的中年男子、中年美婦。
那個身穿褐色衣袍、略略發福的男子就是禮部侍郎、原主的父親蘇紹謙,另一邊穿金戴玉、姿容姣好的美婦就是當家主母沈氏。
“逆女,還不跪下!”蘇紹謙看見這個敗壞蘇家名聲、顏麵的女兒就怒不可揭。
“敢問我犯了什麽錯?”蘇輕亦不緊不慢地問道。
“你還有臉問你犯了什麽錯?”他霍然站起身,滿麵怒容,“今日我就打死你這個逆女!”
“老爺息怒。”沈氏連忙上前拉住他,然後對蘇輕亦苦口婆心地說道,“衣兒,向你爹認個錯吧,不然你爹要打死你了。”
若是原主,必定會認錯,必定覺得沈氏是在幫自己,還對沈氏感恩戴德。可如今的蘇輕亦看透了一切,可不像原主那麽蠢。她還是那句話:“我犯了什麽錯?”
蘇紹謙更氣了,“你瞧瞧,到現在她還不知錯在哪裏。”
沈氏端足了為人母親的姿態教育道:“衣兒,今日你和舞兒上錯花轎,你被送去李府,那便將錯就錯,嫁進李府就是了。你一個新娘子,中途跑去長公主府鬧事,把咱門蘇家的顏麵都丟光了。”
“為什麽要將錯就錯?若姐姐被抬去一戶殺豬的家裏,你會讓姐姐將錯就錯嗎?”蘇輕亦尖銳地反問,真是無力吐槽,將錯就錯?那是傻逼才會做的事。
“話不能這麽說,李府好歹是……”
“這將錯就錯隻怕是你夢寐以求的吧,哦不,是你預謀設好的詭計。”
沈氏麵色一變,“衣兒,你怎麽能這樣說?我怎麽會這樣做?”
蘇輕亦懶得爭辯,隻道:“你做過什麽,你心裏清楚。”
每年入夏,蘇老夫人都要去寶山修行齋戒,她前腳剛走,原主就遇害――五日前,原主被人推入湖裏溺斃,她變成蘇輕亦,養病五日,蟄伏不動。沈氏見她沒死,立馬操辦起婚事,急著把她嫁了,然後來個“上錯花轎”的意外,讓寶貝女兒輕舞嫁給榮安侯爺,謀奪豐厚的嫁妝。
蘇輕亦不動聲色,決定讓她們白忙活一場,美夢成空。
沈氏心裏驚奇,這小賤人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舞兒說了她還不信,沒想到這小賤人還真是性情大變了。
“即便如此,你一個姑娘家,怎能去長公主府當著那麽多百姓的麵討要嫁妝?你是不是存心要丟盡蘇家的臉?你眼裏還有蘇家和父親嗎?”她嚴厲地訓斥道。
“那嫁妝是祖母為我備下的,榮安侯爺拒絕娶我,我為什麽不能要回來?不要回來,難道送給姐姐當嫁妝?你們這麽想要這份嫁妝,為什麽不向祖母求嫁妝?”蘇輕亦冷嘲熱諷地說道,言辭犀利如刀,“姐姐搶我的夫君,謀奪我的嫁妝,我去要回嫁妝,如若這有錯,那搶我夫君、嫁妝的姐姐,是不是錯得更離譜?”
“老爺,我這當娘的教不好這個伶牙俐齒、對長輩不敬的女兒。”沈氏被搶白得無話反駁,隻能眼淚汪汪地看著蘇紹謙,“這十五年,我這個嫡母自認沒有對不起她,沒有克扣她半分錢糧,穿的用的更是與舞兒、歌兒一樣,想不到我掏心掏肺地待她,她卻這般恨我。老爺,你說我哪裏對不住她了?”
“放肆!”
蘇紹謙本就一口怒氣,被沈氏這麽一哭一挑撥,愈發怒氣爆棚,“目無長輩,我就是這麽教你的嗎?來人,取家法!”
屋子裏靜悄悄的,誰也不願意幫她。
沈氏取出帕子拭淚,低垂的眼眸精光閃爍。
少時,就有下人取來木棍,遞給暴怒的蘇紹謙。
這時,蘇冰舞從外頭快步趕來,拉住他,急道:“爹爹息怒,打不得。五妹身子嬌弱,如何禁得住打?五妹該是對榮安侯爺情有獨鍾,犯糊塗才會做出這些出格的事,不如罰她跪佛堂反省吧。”
她換了一身衫裙,橘紅的夏衫羅裙襯得她膚如凝脂,美豔不可方物。隻是,那雙盈盈美目紅紅的,顯然是因為今日的喜事變成京城第一大笑話而傷心難過,哭得挺厲害。
“五妹,你就認個錯吧,讓爹爹先消氣。”蘇冰舞端著長姐範兒,殷切地規勸妹妹,十分擔心妹妹真的會受皮肉之苦,“隻要你認錯,爹爹就不會打你,不然爹爹會打死你的。”
“要我認錯也不是不可以,隻要姐姐你先認錯。”蘇輕亦譏諷道,眸光犀利,直逼對方,“你明著搶我的夫君和嫁妝,還知道羞恥倆字怎麽寫嗎?你還好意思勸我認錯?”
蘇冰舞的心口像被刺了一刀,小臉頓時變得慘白,又是一副委屈無辜什麽都不知情的小樣兒,“五妹,我沒有搶你的夫君和嫁妝……我也是那時才知曉……”
蘇紹謙對這“上錯花轎”的事心裏有數,不忍心輕舞被醜八怪逼得這麽可憐,“逆女,蘇家的顏麵都被你丟光了!今日我就好好教訓你這個不孝女!”
蘇輕亦眸色冰冷,“蘇大人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長公主和李大人賠禮道歉吧。”
說罷,她徑自離去,根本不把正發飆的父親放在眼裏,狂妄得令人瞠目。
他氣得快吐血了,猛地一口氣提不上來,臉膛發白,差點兒栽倒。
沈氏連忙扶他坐下,白皙的手揉撫他的胸口,為他順氣,“老爺,先消消氣。”
“爹爹,五妹為何變得這般目中無人、輕狂無禮?”蘇冰舞咬唇,一副擔心妹妹的神色,“會不會是數日前不慎落入湖裏摔倒了腦子?”
“這麽想來倒是有可能。”沈氏附和道,“衣兒非但不認錯,還不去跪佛堂反省,再不好好教導,往後不就無法無天了?”
“教不好這個女兒,我就不姓蘇!”蘇紹謙劇烈地喘著。
“俗語有雲,養不教父之過。老爺,流光別苑是咱門蘇家的產業,娘讓衣兒住流光別苑是疼愛她。不過如今情形有變,衣兒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養成這刁鑽驕縱的性子。不如這樣,先讓衣兒搬出流光別院,吃吃苦頭,磨磨她的性子,說不定等娘回來了,衣兒就乖巧孝順了。”她用商量的語氣說著,但也知道,老爺會應允的。
“流光別苑是父親花費十萬兩建造的,她沒有資格住這麽豪奢的小苑。”
她這番話戳中了他的心事,他早就想把流光別院搶過來自己住,可是娘不許任何人住,五年前竟然讓那個醜八怪住進去。他這個兒子憋著一股氣整整五年,今日,他一定要把那醜八怪趕出流光別苑!
蘇冰舞道:“五妹自幼得祖母歡心、溺愛,沒有吃過苦,才會養成驕縱任性的性子。女兒擔心的是,將來五妹嫁了人,就這樣的性子,如何討得夫君、翁姑的喜歡?因此,女兒覺得,是該好好教導五妹。”
這三人是一丘之貉,完全忘了之前的蘇輕亦可是溫柔善良、隻為別人著想的老好人,是一隻單純到蠢的小白兔。
蘇府的規模並不大,房舍算不得奢華,但東邊擴建的流光別苑比正院還要大,裏麵流水環繞,花木扶疏,處處是亭台樓閣,處處是景,雕梁畫棟,可媲美豪奢錦繡的王府。
蘇輕亦回來不久,就看見一行人踩著風雷雨電闖進來,浩浩蕩蕩,陣仗驚人。
為首的是蘇府一家之主、當家主母和嫡長女,後麵是侍婢婆子和府衛。
良辰、佳期得老夫人囑咐,誓死保護五小姐,搶步上前,問道:“老爺這是做什麽?”
蘇輕亦冷冷地勾唇,來得可真快。
“逆女,今日你丟盡蘇家的顏麵,敗壞蘇家的名聲,我這個當父親的,定要好好教導你!”蘇紹謙揚起一家之主的威嚴,“今日起,你在柴房反省思過兩個蘇!沒我的命令,不許踏出柴房半步!”
“老爺,老夫人吩咐了,誰也不能動五小姐一根汗毛!”良辰強硬道。
“即便是老爺,也不行!”溫柔的佳期難得這麽嚴肅。
“混賬!我是一家之主,是她父親,教訓女兒有何不可?”
她們一提到老夫人,蘇紹謙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不是不孝順娘,而是這些年娘的眼裏根本沒有他這個兒子,對那醜八怪比對他好千百倍。積累在心裏的怨恨之氣,悉數爆發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蘇輕亦頗為感動,這兩個侍婢對原主是真好。
沈氏和蘇冰舞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到她們揚威的時候,自然會出頭。
良辰、佳期擋在主子麵前,“老爺連老夫人的吩咐也不顧了嗎?”
蘇紹謙正在大顯神威的氣頭上,怎麽會任由兩個丫頭片子擺布?他怒聲喝道:“把她們拿下!”
六個府衛上前拿人,良辰、佳期以手為刃,狠狠地劈過去。
蘇輕亦詫異,她們竟然身懷武功,唔,身手還真不錯,對付幾個武功低劣的他府衛,綽綽有餘。
其實,蘇紹謙、沈氏和蘇冰舞都不知這兩個不起眼的侍婢身懷武功,太讓人驚訝了。
良辰、佳期的武功以輕靈見長,在府衛的刀叢裏遊刃有餘,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可是,加入激戰的府衛越來越多,她們隻有四隻手,難敵眾刀,被纏住了。
蘇輕亦從未流露過絲毫懼意,淡漠的神色很從容。
她的心裏再明白不過,一定是沈氏鼓動蘇老爺來流光別苑捉她去柴房,隻要她一走,這流光別苑就落入沈氏的手裏。而沈氏想要流光別苑,還不是因為,那些豐厚的嫁妝都鎖在流光別苑的庫房,得到流光別苑,不就得到嫁妝了嗎?
上錯花轎這出詭計不成,就明著來搶別苑、搶嫁妝,還真是不要碧蓮、心狠手辣的當家主母。
沈氏和蘇冰舞對視一眼,此時不是良機,何時才是?
她們朝那小賤人快速走去,以擒拿手捉拿蘇輕亦。
見她們有所行動,蘇輕亦的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來得正好,正想舒展一下筋骨呢。
沈氏在左,蘇冰舞在右,形成包抄之勢,扣住她的雙臂。
這事發生在一瞬之間,若是原主,隻怕就被她們捉住了。但蘇輕亦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急速往後一避,就避開了她們的攻擊。
前世的蘇輕亦是什麽人?她是隱世的古武世家第N代傳人,自幼習武,隻可惜她不喜歡舞刀弄槍,爺爺也沒有勉強她,以至於她武藝不精。不過,她所學的武藝,對付這老婊砸、小婊砸已經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