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源芯片
事實上，他不過是製造初代主腦“虛荒”時，所遺留下的半塊芯片罷了。
因為這塊芯片的緣故，導致隻有他才能夠通過本源的吸引力，和對“鑰匙”的本能抵抗，從而找到“鑰匙”，所以被方臨應景的命名為“扣”。
他是人類曆史上的第一個人形主腦，被植入了自由生長的程序，所用的身體窮盡科技的力量，也隻能保證一個相對較長的保質期而已。
歸一是安都後來給他起的人類名字，雖然安都一直以來都隻叫他九九。
當年“扣”被製造出來的時候，院內稍微排得上號的人都在場，更別提擁有亞洲軍事最高權的五位將軍，大家都暗自較勁，希望能把這個唯一找到“鑰匙”的希望帶走。
誰能帶走他，就意味著誰掌控了至高的權利。
但是“扣”不是物品，在爆發了一場由“扣”主導的小災難之後，所有勢力都放棄了搶奪，不得不耐心的等待被選擇。
又一次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扣”選擇了當初在實驗室門外，被副官衛鬆抱在懷裏的，隻有兩歲的嬰兒安都。
當時安在國把安都抱到實驗室隻是想讓方臨幫他看看，這個孩子幾歲適合使用基因強化劑，對於一個軍人來說，自然是越早越好。
隻是因為被“扣”選中，安都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
因為強化人的體內，沒有辦法兼容歸一的同源芯片。
至於那天在場的人，是如何捶胸頓足自己沒有早點兒娶媳婦兒，有了家室的恨自己怎麽沒早點兒要個娃，有了娃兒的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懊惱自己怎麽就沒想到要把孩子帶過來——這些，都不是安在國和安都關心的。
前者視若無睹，後者尚未開蒙。
“方院長不要忘記我們合作的目的，有何異動還請第一時間通知我，你要知道，僅憑你的實驗室是不夠的。”安在國撂下一句長長的話後寒著一張臉走了，剩下方臨一個人坐在原位發呆，良久才長長歎了口氣。
安將軍，雖然咱倆挺熟，雖然我方臨也不窮，但是，我隻是喝了一杯免費的水，你這樣讓我幫你埋單真的好嗎？！
被迫請客的方臨回到研究中心以後就把自己鎖進了實驗室裏，去見安在國那個神經病前他確實還在進行一項研究。
他覆滿隔離離子的雙手，在空無一人的試驗台上掃過，一具人類屍體顯現了出來。
這樣的“人類”，隻是徒有其表而已。
方臨定了定神，五指一抓空氣手術刃牢牢握在手中，毫不遲疑的開始解剖起來。
實驗室裏一待就是七八個小時，方臨疲憊地出來的時候整個中心除了值班的人就隻剩下機器人了。
“院長，吃點兒東西吧，我給你留了一碗湯。”今晚值班的是他的助理之一丁文，他和他的雙胞胎兄弟丁武同為方臨的助理，是方臨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
本來一點兒都沒感覺的方臨被丁文一說，頓時覺得餓了，他拍了拍丁文的肩膀，疲憊地說了聲“謝謝”，就拎著丁文給他的飯盒窩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在這個研究中心有自己的宿舍，隻是常年的研究生涯讓他更樂意誰在辦公室裏的休息間裏。
丁文比他兄弟丁武靠譜，方臨喝完那碗湯後挑挑撿撿把自己喜歡的菜吃了，剩下的麵不改色的丟進了離子降解機裏。
浪費糧食的處罰可是很重的，這種事自己知道就好。
吃飽喝足的方臨從抽屜裏摸了根煙點上，他把雙腳架上辦公桌，選了個舒適的姿勢，四肢大開地攤在椅子上。
煙自然是電子產品，代替尼古丁給人刺激感的是精確計算過的生物電流，連繚繞的煙霧都是氧氣。
方臨盯著灰白色的天花板在發呆，注意力高度集中之後這是他最喜歡的放鬆形式之一。
今晚的解剖其實又失敗了，他用粒子固定的方式保存了“監督者”的身體不風化，想取出他們的芯片，來追蹤他們的進化程度。隻是這麽多年來，他取出的芯片要麽死氣沉沉，要麽瞬間消失。
不過失敗也在他意料之中，如果這麽容易成功，虛荒就不是虛荒了。
方臨把手蓋在自己眼睛上，他比較在意的是安在國今天對他說的那兩個字。
芯片。
連安在國都能察覺到兩人的情況有變，他這個研究者早在此之前就知道了，他今天說的什麽控製範圍之內，說實話，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從安都和歸一出發尋找“鑰匙”開始，他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預感。方臨有些煩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半晌抬起手在空氣中點了一下。
光屏上是一個命名為“方玥”的加密的文件夾，這份資料是他的父親傳給他的。他的父親方笠，就是那場叛變中唯一逃出生天的科學家，也是現今研究院的創始人。
然而方玥，卻是智腦研究的先驅。
從事智腦研究工作的科學家，沒有一個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世界上第一台主腦，現在仍然在使用的“虛荒”，便是經由他研製成功的，掌控主腦的“鑰匙”也是由他一舉研製成功。
隻不過這個名為“方玥”的文件夾裏，並沒有關於“鑰匙”的記錄。
事實上這更像是一篇戀愛報告，裏麵記錄了一場，驚世駭俗的愛情。
方臨揮散光屏，把煙丟回回收點，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指。
安都身體裏也有一塊芯片，那是製作完歸一後所剩下的。那個時候他忽然想到了這篇報告裏記錄的一段話——方玥說，當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失敗品的時候，我用芯片進入了他的世界，看到了無比繁華的未來。
然後他就以那塊芯片為核心，製作了同源芯片，植入了安都的身體。
這個時代的人類每個人出生後，體內都會植入一塊芯片，作為綁定個人光腦以及一生的身份識別。
他並不期待安都能夠像方玥那樣，進入歸一的世界——或者說是係統更為恰當——他也不會天真的以為，僅憑安都就能夠控製住不定時炸彈一樣的歸一。
但是男人，天生對賭博就有一種狂熱。
同源芯片裏，有一段死亡程序，萬一將來歸一反叛，同源芯片就是他的殺手鐧！
最親密的人，往往最無法防備。
方臨睜開了眼睛，黑色的雙目瞬間迸發出驚人的光彩。
既然“鑰匙”是可以被創造的，那麽尋找無果的話，為什麽不能夠換一套鎖呢。
……
不管安在國如何擔憂，安都和歸一都不可能知道。
他們訂的票是瓊州，從永安到瓊州隻要三個小時的車程。安都和歸一卻在中點站梅城下了車，一個人口不超過五十萬的小城鎮。
初秋的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一絲風都沒有，這兩天天氣預報說台風今天就會登陸，守著出站口的站點服務員有些無精打采。
地球的臭氧層早在幾百年前就被消耗殆盡，為了避免宇宙射線對人類的傷害，現在人們沐浴著的陽光，呼吸著的空氣，不但是人造，而且還是被過濾過的。
至於籠罩在地球表麵的那一層防護罩具體叫什麽，原諒他一個市井小民，著實記不得那長得離譜的名字。
他打了個嗬欠，看一眼準備出站的兩個半大的孩子，百無聊賴地把注意力集中到剛剛收到的郵件上。
是一封安全局發送的安全警告。
郵件上說多個地方發現了不明原因的人口死亡案件，死亡原因不明，但凶手手段極其殘忍，多數屍體都辨別不出原狀，望市民們注意人身安全。
郵件下麵配有受害人圖片，隻看了一眼，就讓他忍不住偏過頭幹嘔了一聲。
郵件安都和歸一自然也收到了，安都抬頭看了一眼站台四麵八方顯現的虛擬光屏，上麵重複滾動著那封郵件的內容。
安都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在自己的光屏上點了確認收到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