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活體靶子
好在,液體總共還剩半袋,不過二十來分鍾,就滴完。
垂下頭,收回視線,諶凱麗的餘光掃到了那條橫在床尾的板凳。
一隻手被霍涵義握著,另一隻手臂向著板凳伸過去。
剛剛抓到板凳的棱角,卻是被霍涵義用力一拽,諶凱麗的身子登時失控,向著他的方向歪倒過去,一下子撲到了床沿上。
啪!板凳摔倒在地板上,差點砸到諶凱麗的腳。
霍涵義的手,竟是鬆開了!
趕緊直起身子,諶凱麗先是把地板上的板凳豎起,正要嗔怪他,卻是聽到霍涵義陰陰的道:“臭丫頭,你還真把涵哥哥當病人了!”
她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種難以立足的姿勢靠在床邊。
切,涵義哥,你呀,不擔肉體上有病,心理上也有病,病就病唄,還不敢承認!
“上來!”
命令的口氣說著,霍涵義便抬起屁股,向著右側挪了挪,直到移到右麵的半張床上,幾乎騰出了床的另一半。
隨著他屁股的移動,竟是帶動了床體的晃動,床尾處的抽板也晃動著,以致於上麵的雞湯碗也出現了些微的晃動,諶凱麗眼角的餘光掃到,趕緊伸出手臂按在了上麵。
片刻,霍涵義暫時處於相對靜止狀態,整張病床也安安穩穩的了。
諶凱麗“噝”的一聲,牙痛般撤回手臂捂在了腮幫子上。
霍涵義抬了抬屁股,緩解著一個崩緊的架勢直立了十多分鍾的疲勞,無意中掃到她眸底的擔憂與痛惜,便瞬間僵住。
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不把誤診的事說破,非待要她替自己擔心的要命!
這麽狠心的折磨她,自己的心也快碎了!何必呢?
嘿嘿,臭丫頭,誰要你當著我的麵和印象抱在一起!不嚇唬嚇唬你,怎麽知道哥哥在乎你!
還有,誰讓你差點跳進慕容瓊蕤設計的陷阱!誰讓你真的跟印象舉行婚禮!
就是要你當一次活體靶子!就是要你受點折磨!
不吃一塹,怎能長一智!
記性,都是折磨出來的!
臭丫頭,看你長不長記性!
“霍涵義,你不敢發誓!好,我替你發誓!要是霍涵義殺死了苗宜霖,讓上天懲罰我諶凱麗,讓我諶凱麗不得好——”
諶凱麗說過的話,又在耳畔響起。
她竟是拿自己的生命來證明一個事實,把他替罪羊的行徑給揭穿!
自己怎能舍得以她的生命當作賭注!
天不可欺!
都一天一夜了,被自己攥過的手腕怎麽還跟地圖一般。
當時,自己的手勁怎麽就那麽大,怎麽那麽不知輕重心狠手辣!哎呀,嘖,該是多麽疼哪!
發現霍涵義正盯著自己的手腕,複雜的眸光裏透著琢磨不透的神色,諶凱麗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把胳臂藏在了背後,腦袋下垂,眼睛怔怔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一切靜止下來後,病房裏便安靜得隻剩下霍涵義似有若無的呼吸。還有他的氣息。
淡雅的氣息,略帶了自己最喜歡的味道,或隱或現的從空氣裏飄散過來,諶凱麗竟是深深的吮吸著。
“再磨蹭,雞湯都結冰了!”霍涵義抬了左手臂指了指麵前的白瓷碗。
“涼了,怎麽還不喝?”諶凱麗終於恢複了自然,柔韌著極是好聽的聲音嗔怪著,抽動著眸子,向著霍涵義白了一眼。
“呃,不是啞巴啊?”霍涵義麵上冷淡,心裏卻是暖洋洋的。
剛剛諶凱麗的聲音,他聽了是那麽的熟悉,聽上去溫柔,卻還是把骨子裏的不服氣給帶了出來。
那渾身的利刺雖然不像刺蝟般張揚在外麵,依然滲透在吐出的每一個字裏。
淡雅的青檸檬的芳香,縷縷傳來,沁人心脾,霍涵義便短促的嗅了嗅。
諶凱麗以為是他在嗅雞湯的香味呢,便把眸光移到真就快要涼了的雞湯上:“涵義哥,快喝吧,再不喝真就涼了。”
“怎麽喝啊?”霍涵義故意抬了抬掛著吊瓶的右手,心情似是好了幾分。
“不是有左手嘛……”諶凱麗裝作怪怨的說著。
“又不是左撇子!”
聽到霍涵義如此一說,諶凱麗靈機一動,何不借題發揮?
腦子裏一下子閃出第一季《中國達人秀》的總冠軍,斷臂鋼琴師劉偉。
“我的人生中隻有兩條路,要麽趕緊死,要麽精彩地活著!涵義哥,知道這是誰的名言嘛?”諶凱麗若有所思的盯著霍涵義。
“劉偉是劉偉,我是我,他隻是一部分人眼裏的精神偶像,並不代表全部!我有手有腳都不想活,就別說沒了雙手!臭丫頭,不要把別人的人生觀套到我頭了,這頂偶像帽,壓得我透不過氣!”
諶凱麗失敗了。她暗自白了他一眼:切,還以為你堅強呢,不過如此!
“人活著,要的是質量,不是數量!痛苦的活著,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
霍涵義無端發著感慨。
諶凱麗聽著,卻是緊張得心都縮成了一塊石頭。
癌症患者生命延續的長短,病情隻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一個方麵,就是心態!
心態!懂嗎!
心有不甘,諶凱麗卻是不肯向霍涵義舉起小白旗,有些不服氣的嘀咕著:“做人就得積極樂觀……”
臭丫頭,嘿嘿,你真把涵哥哥當成了癌症患者!
霍涵義突然有些忍俊不禁,怕心底裏的笑聲從齒縫裏噴出來,趕緊把腦袋別向旁側,緊緊的閉著薄唇。
臭丫頭,誰要你一副受氣包的樣子逆來順受?哪個要你膽戰心驚看我的眉眼行事?
那個毫不服服輸,把腳踢向門板的你呢?哪個看著車子開過來,一頭撞向車頭的你的?那個扯著方向盤,要與我同歸於盡的你呢?
臭丫頭,涵哥哥就是要把你滿身的剌給激發出來!
還原那個本真的你!
片刻後,霍涵義降下麵頰上的溫度,把臉一沉,一副冷俊的神色看向諶凱麗:“沒人情願幫忙是吧?那好——拔下針頭,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慢津津的說著,霍涵義故意伸出左手向著右手探過去,做出要拔下來的架勢。
眼看按在針頭上,空氣裏赫然傳來急切的聲音。
“別!別!別!”
諶凱麗慌張著聲音喊著,直接向著霍涵義的身子撲過來,伸出手臂便要抓住他的左手,卻是被霍涵義的左胳臂迅速向上一抬,給擋住,手背正好卡在諶凱麗的下頜上。
頓時,諶凱麗神色一滯,臊得麵頰通紅。
霍涵義低視著,距離是那麽的近!
“臭丫頭!”唇齒間擠出三個字,手背竟是用力向上托了托。
一切來得太突然,猝不及防,諶凱麗便身不由己,下頜自是仰得更高,直接快要觸到霍涵義的麵頰。
他在逼視,眸光深不可測,似是要穿透她的身心。
諶凱麗軀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似是陡然亢奮起來,小精靈一般雀躍,鬧得她心亂如麻。她死死的咬緊唇片,不停的眨動著眸子躲閃著霍涵義的逼視。
漸漸的,諶凱麗的麵頰紅得越是深透,似是枝頭最鮮豔的紅果。
霍涵義的唇瓣亦是紅得滴血,向著她的唇片慢慢移過來,溫潤的熱氣直接撲到她的麵頰上,他身上散發出的特有的芳香,混著室內淡淡的消毒水味,沁入諶凱麗的心脾。
狂熱的吻,馬上到來!
羞赧的微笑著,眼睛悄悄的閉起來,諶凱麗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
兩個人的唇齒相隔一毫米,諶凱麗的喘息越是急速起來,高聳的胸部一起一伏。
霍涵義卻是頓住,勾了薄唇,盯著諶凱麗緊張矜持且是渴盼的神色,他禁不住抿嘴輕笑。
捉弄,再次升上心頭,流溢在他的眸子裏。
臭丫頭,想得美!涵哥哥絕不輕易把吻送給你!
一抹淡雅的青檸檬的馨香幽幽的襲來,是她特有的體味!
霍涵義微眯起眸子,很是享受的樣子,暗自做著深呼吸。
氣息在!感覺在!焦渴在!期盼在!
時間呢?它怎麽停止了腳步?
急風暴雨呢?它怎麽轉瞬風平浪靜?
隨著諶凱麗微微皺起的眉心,霍涵義的頭卻是悄悄的向上抬起,慢慢的離開了她紅豔欲滴的唇片。
時間的腳步並沒有停止,它依然一分一秒的前行,諶凱麗飽嚐著等待帶來的折磨,撲麵而來的他特有的氣息卻是越來越淡,似有若無。
知道再次被霍涵義耍戲,諶凱麗似是從熱烈的赤道一下子給拋到了寒冷的北極。
心頭一陣驟縮,她難耐得連唇片的紅色都迅速退去,紅熱飽滿的麵頰也隨著溫度的下降失了光澤。
臊得不輕!
混蛋!混蛋!混蛋!
暗自罵了N次,才漸漸消了氣,咬著麻酥酥的唇片委屈的睜開空洞的雙眸,零亂的視線卻是直接被霍涵義染了壞笑的目光給鎖住。
他在笑,勾了唇,壞壞的笑,得意的笑。
他竟有如此心情搞壞,哪裏似是病人?不要把他當病人一樣如履薄冰,回擊,回擊!
“壞死了!”諶凱麗輕斥。
霍涵義默不作聲,壞笑著,定格在這一時刻。
有病怎麽了?癌症又怎麽了?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不能老讓他欺負!
這樣盤算著,諶凱麗便覺心頭登時輕鬆,整理了思緒,收斂起順從,穩住神,平穩了喘息,賭氣著道:“噯?你是不是覺得拔針頭很好玩啊?”
諶凱麗終於不再做柔弱的羔羊,抬了手臂把霍涵義托著她下頜的手臂給直接推掉,噘著嘴巴正想連忙起身,卻還是比不上霍涵義的動作迅速,他的手臂向上一仰,直接從身後環住了諶凱麗的肩部,把她的上身給按在了自己的雙腿上,帶了情緒的回了一句:“想逃?門都沒有!這樣更好玩!”
諶凱麗突然高聲:“放開!”
“嘿!又不是拚歌,比高低,臭丫頭,那麽高聲幹什麽!找揍!”霍涵義故意瞪了一眼,心裏卻是暗自得意。
“敢!”諶凱麗故意嬌柔的嗔怪著。
霍涵義展了展好看的劍眉,一種成功的滋味溢上麵頰,心裏說不出的舒服。
諶凱麗不服,向上梗了梗修長的天鵝頸:哼,有病就了不起了,也不能變著法的折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