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怪我咯
他深不可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諶凱麗,她的每一絲行蹤都逃不過他的銳利的視線。
已經從門口移到接近床尾,腳步嘎的頓住,口水塞滿了喉嚨。
吞下,又涔涔的冒出來,喉嚨似是一個水源豐沛的泉眼,汩汩冒出來的口水怎麽都吞不盡。
眸子雖然投向病床,光束卻是躲躲閃閃,諶凱麗不敢正視三米外的那個喜怒無常的男人。
誰讓你當替罪羊的!自己錯誤在先,才害得人家不得不跟自己沒有感覺的男人結婚,還責怪別人!
小有的埋怨和委屈又從大腦裏生出來。
隻能藏在心裏,諶凱麗咬著唇片不說話。
她知道,她不管說什麽,都會讓他拿來當作進攻的靶子,向她心髒那最柔軟的方寸之地,狠狠的刺殺。
“嘿嘿,臭丫頭,你可真是一個豬頭!”
嘲笑!
他又在嘲笑!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他居然還有心情冷嘲熱諷!
自己哪裏又豬頭了?自己又做錯什麽了嘛?
和印象結婚,即使你不知內情,也不該罵人家豬頭啊!選擇哪個男人,那是人家的權力,何況……
被印象抱在懷裏?被他強吻?那是他情不自禁,又沒做出破格的事,能算什麽錯!
即使是錯,也是印象錯!
能怪我嘛?
想來想去,諶凱麗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麽。
“我……我哪裏有錯……”
越是找不到自己的錯處,諶凱麗便越是不知所措,說話時打著怵,張口結舌,聲音一發出來,軟軟糯糯的,竟是讓人覺得她一定是錯誤百出。
切,諶凱麗,你沒錯?沒錯為什麽不理直氣壯!你越猥瑣,越是一個豬頭!涵哥哥被癌細胞折磨得失去了理智,難道你的軀體裏也擴散了癌細胞不成?
鎮定!放鬆!坦然!
一邊解剖著自己,諶凱麗一邊調解自己的情緒。
無端的抬起手臂撫上麵頰,才覺得麵頰竟是熱的燙手。
記得剛才的麵頰是冷的,冰涼冰涼的,似是有冷氣從麵頰的孔隙裏鑽出來,這刻,怎麽就熱的發燙了呢!
都怪他,一定是被他給嚇的!
有什麽好怕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從國外回來,帶著滿腹的報複心態,不可控製的折磨自己的那個邪魅狂少!
那時,因為給死刑的爸爸取證,自己和華爍離家出走了一個月,他被醋得除了變著法的折磨自己,把她唬得服服帖帖!
閃出過往的霍涵義,閃出他的邪魅,諶凱麗的軀體裏,便有一股異樣的感覺的發酵,通體過電般麻酥,腳下輕飄得越是沒了根底,抬起散亂的眸子,悄悄掃著霍涵義,心裏卻又犯起了嘀咕。
切,剛才,不就是一個擁抱嗎?抓住小辮子就不放,就會折磨人!
“還不承認!臭丫頭,哼哼,天下再沒有哪一個女人比你更豬頭的了!”
啊?他又在嘲笑!
他這是從何說起呢!
豬頭豬頭!涵哥哥,我在你心裏除了是一個豬頭,還能是什麽!
豬頭就豬頭,在你眼裏,我永遠是豬頭,永遠沒有數字感,永遠沒有方向感,永遠都是少心無肝!
永遠……永遠都是你的笑柄!
心裏反抗著,酸酸甜甜的過往,浮雲一般回蕩在腦際,卻是臊得渾身難耐。
這刻的諶凱麗,被霍涵義給折磨得痛也不是,怒也不是,已經說不出心裏是何種滋味。
漸漸的,似是霍涵義施了魔法,諶凱麗的所有思緒完全被他的聲音給擾亂,竟是理不出頭緒,委屈和心痛都被他的嘲笑給淩虐成凋零成了碎片。
這,正是霍涵義想要的效果!
諶凱麗哪裏知道,這是霍涵義讓她從痛苦裏轉移出來的招數!
諶凱麗虛握著拳頭,自顧咧著嘴巴,咚的一聲吞下津生出來的口水。
聽著他嘲笑的聲音,竟是不再委屈的想哭,不再因為他的癌症而痛的流淚不止。
豬頭就豬頭唄!諶凱麗承認自己是豬頭,卻是不知道霍涵義為何事而諶落。
嘲笑諶凱麗是豬頭,其實,霍涵義是在指責慕容瓊蕤的不擇手段!
從印象嘴裏討到真相,對於慕容,他隻有不屑一顧,而對於諶凱麗,他卻是痛惜和後怕。
知道諶凱麗不想讓他知道拿婚禮交換的真相,他也不便直說,卻是把痛惜變成了嘲笑,忍不住拿話刺她。
他不說破,諶凱麗是猜不出的,又不是霍涵義肚子裏的蛔蟲!
以為他真的是在拿她和印象的婚禮諶落,諶凱麗呆呆的站在床尾。
自己是怎麽來到床尾的?腳下的數米是怎麽走過來的?諶凱麗一點都沒察覺。
垂著的雙臂,似是兩截僵直的木棒,直立著的身子,風幹了般僵硬,不動聲色的杵在床尾,儼然木偶。
虛握著拳頭,空洞著一雙零亂的眸子掃向霍涵義。
因為零亂,所以霍涵義的麵部,諶凱麗便看不太清,不知所措的望著他模糊的樣子,不知不覺,淚水又流星般滑過麵頰。
她想閘住眼淚,它卻不受她控製,而且越落越泛濫。
怎麽會是這樣?
她清晰地記得自己發過誓,當著霍涵義的麵,她一滴淚都不要落,把最甜蜜的微笑送到他麵前,給他溫暖和信心的,可是,心裏曾經堅固的石塊,卻是被淚水腐蝕。
她知道,他深不可測的眸光正在包裹著她,他的下一句話,又不知道要吐出多麽折磨人的針刺。
涵哥哥,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能接受,隻要你得到發泄,心裏舒服就行。
哪怕是被你嘲笑死,淩虐死,我都毫無怨言!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立刻主宰了諶凱麗的意誌,她便眨動了一下眸子,麵頰上強行溢出淺淡的笑意,十指輕扣,雅靜的立在病床的側麵,輕輕咬著唇片,一聲不吭的等待著。
可是,不爭氣的眸眶,又溢滿了淚液,霍涵義又成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其實,這刻的諶凱麗,她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麽,亦不知道自己正在幹著什麽,她的心緒還沒等穩定下來,就會立馬又亂了程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淚液終於撐破眼眶,簌簌的滑到麵頰上,涼絲絲的。
不知過了多久,冰涼的手,被一隻熱呼呼的大手給握住。
一個愣怔,諶凱麗便強行瞪了瞪水澤澤的眸子。
不是站在床尾的嘛,怎麽移到他的身邊了?沒記得抬腳走路啊?自己這是怎麽了?大腦怎麽就失靈了呢!
霍涵義正投來灼熱的眼光,似是使了魔法般把她給罩住,她越來越覺得暈眩。
暈眩得理不出頭緒,暈眩的渾身輕飄飄的,沒來由,諶凱麗便猛然空吞了囤積了滿口的口水。
咕咚一下,喉嚨竟是被唾液給撞得發出響聲,在極其安靜的空間裏擴散。
“臭丫頭,嘿嘿,當心,別被自己的唾沫給嗆死!”
霍涵義幸災樂禍的聲音裏帶著無味,幽幽的傳來。
他分明是在譏笑四年前的那樁讓諶凱麗尷尬至極的事情。
四年前。
藍博基尼跑車內。
她,簡直倒黴透了!
因為諶凱麗跟華爍在一起,霍涵義醋意大發,他竟然把她塞在駕座下麵,她便被霍涵義給唬得不著北,突然空吞了大口的口水,卻是岔了路!一部分進了食管,大部分竄進氣管,登時嗆得咳起來,咳得透不過氣,折磨得她死去活來。
霍涵義到好,還以為諶凱麗又在使什麽鬼花招,便沒理會她,直到她真的要休克,他才驚醒。
…………
混蛋,還好意思提!
之前的那些狼狽的鏡頭一閃現,諶凱麗整個人的渾身突然襲來異樣的感覺,麵頰登時發起燒來,心竟是嗵嗵嗵狂跳,腳下輕飄,便有一種雲裏霧裏的感覺。
“咳!咳!”條件反射般,她竟是無端幹咳了兩聲。
“呀,真嗆著了?”冷然的聲音帶了驚慌,霍涵義的身子明顯的向前挺了挺。
諶凱麗趕緊閉上嘴巴,阻止著咳聲發出來。
再若咳嗽,他又要取笑。
涵哥哥,你不就是想要折磨我,你心裏才痛快嗎?
好吧,好吧!我就是你的一個活體靶子!把你的病痛和你心裏的難過全部向我拋過來吧!
心甘情願!真的!
一動不動的站著,諶凱麗勾了勾唇片,悄悄的垂下頭去,向著霍涵義的方向望過去。
“啊?”她竟是差點驚呼出來。
“咕咚!”
積攢的口水突然不能自控的下咽。
誰知竟是如此的響亮!諶凱麗的全身還大幅度的顫抖了一下!
撞擊咽喉的聲音,瞬間打破了寂靜的空間。
積攢的口水太多,又嗆著了!
“咳咳咳……”接連的咳嗽著,臊的諶凱麗臉紅得誘人。
霍涵義的眸子裏掠過一抹擔憂。
好在,嗆的不重,諶凱麗的咳嗽就似突起的風,隻是刮了那麽一陣,便停止了。
口水!又是口水!
今生莫不是要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不成?
還非得要當著他的麵!
剛才,諶凱麗掃到了霍涵義異樣著神色盯著她,以致於慌了神,才把口水吞進肚子裏,害的她咳嗽。
“臭丫頭!”房間裏突然飄飛著霍涵義曖昧且戲謔的聲音,“躲這麽遠幹嗎,怕我吃了你不成,靠近點!”
本來已經靠近床邊,本來自己的一隻手已經握在了他的手心裏,距離夠近的了,隻不過這張床看上去比一般的病床寬三十公分,是一張一米半的床,便顯得兩個人的距離遠了些。
不想違逆他的旨意,諶凱麗紅著臉,緩緩的向著床邊移了幾厘米,看上去竟是一點都沒動。
腳底是那麽的輕飄,似是駕了雲,又是那麽沉重,尤如墜了巨石。
緊閉著雙唇,不言語,手向回拽了拽,卻是被他握得死死的,直接抽不回來。
“過來!”霍涵義掃了一眼自己左側的床頭部位,那神色是要諶凱麗上床,跟他靠在一起。
顯然,整張病床被臨時當作餐桌的抽板給占了一大半,還有護欄,那片空床是坐不下諶凱麗的屁股的,她便扯了嘴角一副難為情的樣子瞅著不肯上床。
接著,諶凱麗便仰起頭來,掃向點滴的最後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