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有可能
心裏越發的不踏實,老爺子就又起身,去護士工作站。
這回,他帶了紙和筆,要把那些英文抄下來研究。
“護士同誌,你把剛才的東西再給我看一眼。”老爺子說話的態度溫和有加。
護士把病曆夾拿出來,放到櫃台上。
老爺子翻來翻去的,竟然找不見那張有英文的單子了。
“剛才有張單子,怎麽沒了?”老爺子問護士。
護士回答:“你的病曆全在這裏。”
老爺子說:“不對的。剛才,我看見有一張單子上,打出的全是英文。”
護士說:“沒有啊。”
“真是見鬼了。”老爺子的心裏猛然的生出火氣。他的眼睛裏有了怒氣。
兩個護士又是相互的對視。
其中的一位護士說:“老人家,回去睡覺吧。有什麽事,上班後問醫生。”
老爺子明白,再跟這兩個小護士求,說不出所以然,就怏怏不樂的回到病房。他認為那是有問題的,而且是有大的問題。他覺得護士有什麽瞞著他。
遠峰也覺得奇怪,明明是有一張英文的單子,轉眼間就不見了。
老爺子看遠峰。遠峰看老爺子。父子倆沒說話。
天亮後,老爺子才小睡了一會、一會就醒了。
定製的早餐由醫院的護工推著餐車送了過來。小米稀飯和包子。
這時的老爺子,沒胃口。
遠峰站在那,默默地看著二老。老媽叫老爺子過來分吃早餐。
“不餓。”老爺子的聲音不大,卻生硬。
老媽說:“你這一夜,沒睡吧。”
“你知道?”老爺子的目光移到老婆子臉上。
老媽說:“怎能不知道,你一會床上,一會床下的。依我說啊,已經住到這裏,有醫生,自己別胡思亂想。”
“我能不想嗎?”老爺子來了氣,說:“這事不在你身上,你當然不亂想。”
老媽說:“你想,又有什麽用。你不是醫生。”
“正是因為我不是醫生,才要亂想。你知不知道,醫生對我隱瞞了病情。”老爺子分明是想和老媽吵架。
“醫生不會的。”
“為什麽不會?會的。”
老媽說:“隱瞞病情,對醫生沒好處。”
老爺子不這樣認為。他認為自己的家人包括老伴已經知道了什麽,一同來隱瞞事實。他由護士抽掉那張單子就認定自己患上血癌。
這時,曾姓女人提著東西進來。她不在這裏過夜。這會,是從家裏過來。
曾姓女人把帶來的東西放在洪老的床頭櫃上,沒問丈夫的情況,卻轉向老爺子這邊,說:“你的臉色不好,夜裏沒睡好吧?”
老媽搶先說:“是沒睡好。我也沒睡好。在這裏睡,不習慣。”
曾姓女人說:“所以,我不在這裏睡。還是家裏睡得踏實。”
老爺子看了曾姓女人一眼,用了審視的目光。
遠峰能讀懂老爺子目光裏的內容。他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愛自己的丈夫。洪老身上有這麽多的病,她竟然不在這裏陪護,卻為了自己睡的舒坦,回家去。
這樣想來,老爺子就看了老媽。老爺子看老媽的目光是柔和的。
老媽再次提醒老爺子要吃早餐。
老爺子這回聽話了,端起小號的不鏽鋼杯子,喝裏麵的小米粥。
終是心裏頭有事,心情不爽,老爺子喝了幾口粥,就放下手中的不鏽鋼杯子。
曾姓女人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不管有沒有病,先吃好了再說。何況,你老根本就沒病。”
老爺子問:“沒病,我到這裏來玩啊。”
曾姓女人說:“我看你不像有病。”
老媽臉上不悅,看了曾姓女人一眼。
曾姓女人可能是早上的下床氣沒發出來,一早就想與人抬杠。
“其實,人生就是這麽回事。人老了,身上有地方不舒服,正常。到這裏來,一切聽醫生調理。其它的事,別管,能吃就吃,能喝就喝。”
老爺子別過臉,不想理睬這個女人。
曾姓女人說:“你老,好像怕什麽吧?”
這話說的,老爺子十分的不愛聽。
老爺子用自己的方式反擊,說:“我這個人,知道自己的命有多大。我對生和死,不在乎的。人嘛,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的。
我是說,我的身上有什麽問題,醫生應該如實告訴我。不要讓我來猜。我不怕死的。人,最終都是要走的。我有思想準備。”
曾姓女人似乎有抬杠欲,說:“既然你不怕什麽,有這樣的思想準備,就不要總是想自己會生什麽病。聽天由命好了。”
老爺子說:“我有知情權。應該讓我知道,到底是得了什麽病。”
曾姓女人說:“醫生沒說你得的什麽病,你急什麽呀。”
老爺子說:“我幹嘛不急,這病不是在你身上,你當然不急。”
曾姓女人說:“我看你這個樣子,就急。你這是自己找事嘛。”
這時,洪老說話,“不要再爭了。你們爭來爭去,什麽問題也解決不了。”
曾姓女人也就閉口不言了。
老爺子卻在嘀咕,“那是有問題的。沒問題,幹嗎要把那張單子抽掉?”
遠峰插話說:“不排除人家弄錯了。”
老爺子反問:“怎麽可能?”
“現在的事,什麽都有可能。”遠峰舉例證明。
“媒體上有消息。一個男性病人,竟然被醫院診斷為月經不調。”
聽到有這一說,病房裏的人,全都笑了。
遠峰也就跟著一笑,又說:“還有一個,兒子帶六十六歲的父親到一家大醫院看病。檢查報告單子上,臨床診斷這位父親,患的是宮肌瘤。”
大家又都笑了。
怎能不笑,男人患上女人才有的病。
妹妹這時進來,聽了遠峰的話,質疑的問:“醫院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洪老這時接了話,說:“這是可能的。我母親就是因為輸血時,護士弄錯了血型,最終送了老人家的命。”
老媽被嚇著了,驚訝得一臉的恐懼。
妹妹問:“老伯,你說的,真的、假的?”
曾姓女人說:“當然是真的。誰會拿自己的母親來亂說事。”
洪老說:“國家大,醫院多,醫生和護士多,難免出點事。可以理解。好米裏也難免會有粺子的。”
老爺子沉默了,躺下,身子卷曲了麵向牆壁。
妹妹把帶來的排骨湯從手提袋裏拿出來。
遠峰轉身去護士站,想打探一下關於那張全是英文的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