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不要忽視我

  遠峰手機上進來一個電話，陳家滿打來的。


  他出了病房，去走廊裏說話。


  這時，弟弟迎麵過來。兄弟倆沒有說話，隻是打了手勢。


  陳家滿告訴，那批電動自行車已經到貨。


  “這個車子，不好恭維啊。外形太醜。”


  遠峰笑著，說：“就是看中它的醜，才進的貨。我們在這個車子的基礎上，改進外形。當然，內在的一些部件，也要改進。”


  “遠總。你是奔著這個缺陷才進貨的呀。”


  “我們隻要造出來的，外形比這個好看，是不是就占了一個優勢。當然，不僅僅這一點上。”


  “好的。我明白了。”


  陳家滿問遠峰什麽時候可以去家滿公司。遠峰告訴，老爺子在省城住院。這邊如果沒事了，就可以過去。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遠峰進到病房裏。


  妹妹和張曉芸經常通電話。家裏人也就知道了遠峰現在的狀況。


  可能是妹妹剛才說了遠峰的事。遠峰進來後，老爺子問：“怎麽，又被擼了？”


  老爺子現在的精神狀態，比剛住進來時好多了。他也就有心思關心一下別人了。


  遠峰隻能給出一個苦笑。這個事，幾句話解釋不清楚。


  老爺子說：“算了。不在國企幹了吧。幫我去打理果園。我這身體，可能顧及不了那個園子了。”


  弟弟接了話頭，“哥。我怎麽覺得，你在那個公司，就是坐過山車。”


  遠峰又是一個苦笑。弟弟的形容，準確到位。他一會總經理，一會危險品倉庫保管員。一會總經理，一會外出打工。一會董事長，一會出來做銷售。這不是坐過山車又是什麽。


  妹妹也說：“哥。你又不是沒本事。聽爸的吧，幫著打理果園。要不，你幫你妹婿。”


  弟弟說：“幹脆，到我公司來做。”


  “好。我考慮考慮。”因為有老爺子在，遠峰隻能這樣說了。


  說實話，有這幾條路可以選擇，遠峰挺感動的。最終，不管他怎麽混，不會像張曉芸擔心的，沒處討飯。


  討飯。多難聽的一個說法。


  接下來的一晚，遠峰沒在醫院陪護。這晚，妹妹留下來陪兩個老人。


  遠峰又去小旅館住了一晚。


  一大早，遠峰還沒起床，妹妹打來電話。電話裏傳達給遠峰的是這樣一件事。老爺子在夜裏又去大鬧護士站，還是為那張化驗單的事。


  他要鬧明白，那張英文單子為什麽不見了，醫生和護士對他隱瞞了什麽。


  妹妹在電話裏竟然跟著大驚小怪的，說老爺子的病很嚴重。


  遠峰問：“你憑什麽這樣說？醫生說的嗎？”


  妹妹回答：“我覺得爸的分析有道理。”


  “你就會大驚小怪，跟在後麵湊熱鬧。”遠峰說了妹妹。


  遠峰生氣地掛斷電話。老爺子住院找病。妹妹跟在老爺子後麵推波助瀾。老媽人雲亦雲。


  關於那張全是英文的單子，遠峰去護士站探問過。人家確實是弄錯了，是一個護士在不經意間把自己學習用的資料夾進了老爺子的病曆裏。


  遠峰向老爺子解釋了這事。


  老爺子就是不相信這一說。老爺子認為這家醫院條件這麽好，不會出這樣的問題。


  早飯後，遠峰去醫院。到病房時，老爺子已經在打點滴。老媽在給躺在病床上的老爺子喂吃的。老爺子懨懨的樣子，儼然就是一個重病號。


  遠峰的心裏頭一緊，難道，老爺子這回真的是患上大病？

  轉身，遠峰去見床位醫生。從床位醫生那裏，遠峰明白了一些事。回到病房後，遠峰開導老爺子，無非是要他不要想太多，一切聽眾醫生的安排。


  鄰床的病人家屬，那個曾姓女人在這個時候幫襯遠峰。遠峰知道這個女人也是好心，隻是說話少了些分寸。


  曾姓女人對遠峰說：“別跟他說。他是個老頑固。我要是有把刀，就把他心裏頭的那個結給剁掉。”


  曾姓女人說這話時，做著十分有力的手勢。她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遠峰父親。


  遠峰望著曾姓女人激動的麵容，心裏不免要想，這個女人是不是每天都有下床氣。不然，為什麽早上說話與下午時不一樣。她早上的情緒容易順著竿子往上爬。


  上午9點時，醫生來查房。床位醫生應了遠峰老爺子的要求，請來了一位血液病方麵的專家。


  專家離開時，老媽跟了出去。過了一會，沒見老媽回來，遠峰就跟了出去。老媽在走廊裏站著，愁眉苦臉。


  遠峰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事。自然的，遠峰要問的。


  老媽告訴遠峰，專家說了，老爺子再活10年不成問題。


  遠峰笑了，並做出謝蒼天的動作，說：“謝天謝地。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感謝老天。父親已經七十有四，再活十年以上，那就是八十四五，到時，再爭取一下，再努力一把，就是一百歲。那樣，也算是順天時，盡天命了。”


  經遠峰這麽一算，老媽也跟著開心起來。


  老媽隻記著專家說再活十年，覺得天就要垮塌下來。她沒想到，再活十年，對於已經到了這個年紀的老爺子來說，簡直就是福音。人總是要走的，不可能成精。


  老爺子堅持自己有大病，而且是可怕的病。說白了，就是絕症。弟弟為了安撫老爺子，就與專家商量，用中藥湯劑。


  遠峰想，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吃了七十多年五穀雜糧，在各種環境中生活，接觸了有形的和無形的輻射，通過中藥調理一下身體，確實不錯。


  也是為了安撫，或者說是為了遷就，醫生給老爺子的病情定性為疑似白血病。白血病分許多種的。醫生沒落實到某一種上，而是一個籠統的說法。


  老爺子卻是得著寶貝一樣，見到病友就說自己患上的是血癌，同時，在樓層上見到可以聊上幾句的人就告白，說他並不怕死，就是患上這樣的癌症，也不緊張。


  每當聽老爺子這樣對人家說，遠峰在一旁就覺得好笑。


  自此，這一大家子人，就把老爺子當成重症病人了。老爺子也竟然將這當成一種“待遇”。


  因為這個所謂的待遇，老爺子享受兒孫們告別的照顧和關懷。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一個說法，老爺子竟然精神上好起來，能吃能睡，開心的很。


  隻是，老爺子見人就公示他的嚴重病情。


  這樣，在醫院裏住了有一個月。


  老爺子開始惦記那個果園。


  遠峰說：“那邊有人照料，你就安心在這療養吧。”


  老爺子朝遠峰翻了眼睛。


  老媽用手拽了遠峰的衣衫，悄聲地說：“果園是你爸的命。”


  老爺子從床上滑下，站了起來。


  遠峰問：“爸。你要做什麽？上廁所嗎？”


  老爺子竟然瞪了遠峰一眼，說：“果園裏好多事，沒我回去不行。他們得聽我指揮。”


  老媽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問：“老頭子，你行不行啊？”


  老爺子反問：“你什麽意思？懷疑我在專業方麵的能力？”


  “不是的。我是說你的身體。你病著呢。”


  老爺子說：“我有病是小事，今年的果子能結出多少才是大事。小事要服從大事。”


  聽老爺子這樣說，遠峰肅然起敬。


  來人們也是皆大歡喜。


  遠峰代表老爺子去向醫生請假，說明了情況。遠峰問床位醫生，老爺子現在離開，身體上會不會有什麽大的影響。哈哈。大家居然也相信老爺子真的是有大病在身。


  醫生笑了，說：“讓他去吧。帶上湯劑，按時服用就行了。沒大事的。”


  弟弟和遠峰商量，決定在這座大城市裏再弄一套房子。老爺子老媽住到省城，有利於隨時隨地去中醫院看病。遠峰沒有理由不同意。


  後來，為了便於老爺子老媽今後看病，弟弟在省城又買了一套房子。這套房子是給老爺子老媽住的。


  聽說在省城有了自己的房子，老爺子不再住院。


  這就進一步印證了遠峰所掌握的知識和直覺，父親沒病。


  這裏麵的道理很簡單，要是真的是血癌，就基本的常識，這位專家一定會建議病人轉院治療，因為中醫院在這個領域與這方麵的專門醫院比，要遜色。


  專家不會拿病人的生命當兒戲的。


  再說，請來會診的血液病方麵的專家說了一句話，老人家再活十年不成問題。這句話明擺是說老爺子的身體沒大的問題。


  遠峰不得不想到基本常識。真的是血癌，就是在治療下，一般來說，存活下來的機率並不高，活的時間也就半年、一年的。血液方麵的專家說了這話，這裏麵有可以引發的內容。


  遠峰認為，可以這樣來想：可能是負責父親治療的專家小題大做，老爺子並沒多大的毛病，醫生想就老爺子想要大病的這個想法，順水推舟，用些中藥進行常規的調養。


  這樣，弟弟會感謝的。以弟弟開著進口奔馳越野車送過醫生回家、以及巴結他的一些舉動，留下這個病人還是有意義的。


  到以後，老爺子的身體康複了，這位專家就又多了一個可以向別人述說的案例。這樣想了，也就可以理解專家那番意味深長的話了。


  還有，床位醫生找過遠峰兩次，催促辦出院手續。要是真的有大病，床位醫生出也會給出建議，換一家醫院。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床位醫生沒這樣做，是有道理的。一來，所謂的病情並不像病人自己判斷或認為的。二來身為主任的專家有了診斷思路，作為下屬，聽從安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