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同生共死
第七百三十章同生共死
田淑雅一看劍已朝著自己刺來，心裡也是一驚，她知道這就是孟贏所學的離魂劍法。
正所謂離魂劍，就是一劍離魂，劍劍離魂，每一劍所取的都是對方致死的部位。
而這些部位之中，人的頸部是最為薄弱的。
頸部順接頭部，若是一個人的頭顱被斬，那沒有誰還可以活著，而下面是全身，所以頸部相對而言並不靈活，若要扭動頸部一般都會讓頭顱與身子一同移動。
而且這一劍快如閃電，讓她來不及考慮，只得一步後退，以避開來襲的孟贏之劍。
當孟贏的劍繼續追擊之時，田淑雅卻一個仰身，身子整個下滑，反而像蛇一樣直衝孟贏的下腹，長劍一揮對著孟贏的下腹就斜刺出去。
孟贏一看也是十分驚異，這一劍正是破解她第一劍的破招，雖然此時的田淑雅動作還不嫻熟，但此招實實在在的威脅到了她的安危。
因為人的下盤相對於上盤而言就更不靈活了，特別是肚腹之處，幾乎只可以左右移位，可劍若從下方斜刺而來，而她此時上半身朝前傾，那麼整個人都在劍勢之下。
孟贏不得不臨時變招，長劍下僚，兩劍相交，借著田淑雅的劍勢內勁，人已從上空飛躍出去。
可田淑雅並非只有進攻一招，她的招式既可攻也可以守，剛才進攻孟贏的下盤，此時腳下一點，身子一扭，反而向著孟贏的後背衝去，去勢如箭。
孟贏原以為這樣一來兩人該背對背的結局，誰也占不到便宜，可未曾想田淑雅竟然能如此迅捷就反守為攻，實在大出她的意料。
此時背對田淑雅的襲擊孟贏只得賭一賭，身在半空，身子旋轉，長劍護身，像一個陀螺一樣卻正好擊中來襲的田淑雅之劍，如此一來，兩人一前一後，再次換了身位。
可這一次卻是孟贏率先進攻了，她的離魂劍法一個劍旋，劍中挽出九朵劍花，反身擊向田淑雅。
劍氣相交，劍氣相旋，整個望海坪也是無風自動，充滿了劍氣與內力。
而田淑雅似乎也早有意料，人一個反手，劍就從上而下直斬孟贏劍花中心。
她知道離魂劍雖然錯蹤複雜，也變幻多端，可卻不像其它劍法，處處皆會攻擊，離魂劍再多變化最終都會集中於人身上的幾處致命之穴。
而不像其它劍法，有時劍走偏鋒你若不防，那麼劍勢必會真的斬到自己的手腳，可離魂劍不一樣，所以田淑雅一劍直斬，卻是只管孟贏劍勢之中，其它變幻一概不理。
只保護自己致命之處不受傷害，至於其它變化是否會傷到身子的其它部位則並不理睬。
兩劍再次碰了個正前，而勁氣相交，也讓兩人同時退後兩步，此時兩人再次逞對立之勢。
「淑惠，現在淑雅所用的劍法，你可認識，雖然她自小聰慧，可若要破離魂劍，我怕還差得遠，可她這兩劍卻像是未卜先知一樣，到讓人意外。」
離魂尊主一看，臉色鐵青不喜反怒，直接問起身邊的南海婆婆。
「回師尊，此劍法徒弟也並不知曉，但聽小妹講，當年她與李悝相識，也常驗較劍法，聽聞李悝就是當年的幽冥尊主，所以小妹是否用的非是本門劍法，我也不知，或許她在楚國這些年又學到了一些其它劍法。」
離魂尊主一聽，臉上又恢復一些紅潤之色。
「不錯，李悝就是當年的幽冥尊主，本尊卻一直無緣與之比試比試，看起來該是如此。」
離魂尊主說完，看了看身邊的黑衣女子又道：「你可認識此劍法？」
「回尊主，屬下不知。」
身邊的黑衣女子眼中關切，卻十分自信，而且語氣里也不容懷疑。
「那就再看看，看清楚了對你將來行事或許會有好處。」
「屬下遵命。」
黑衣人還是十分乾脆直接沒有多餘的話說。
場上兩人互視之下，再次由孟贏主攻，她看田淑雅的劍法十分眼熟，心裡也是疑惑重重，想起了剛才田淑雅所言。
這一次她的劍比剛才兩劍還要更猛，人也依仗著超絕的輕身功夫飛躍起來，而同時田淑雅也不退後，也是高高飛躍，兩人自下而上，互攻互守，一直打到足在十丈之高的半空，在身體落下之際再次互攻十數招。
就連山峰之上，許多地方也留下了兩人劍氣的划痕，石屑橫飛，聲勢不凡。
看起來兩人這一躍起都是拼盡全力，都試圖擊殺對方，已經沒有剛才兩人閑聊之際的那麼情義。
又或許也是一種相互尊重，就像當初兩人相遇之時，在秦國比試劍法的時候，沒有任何留手，也還沒有作何感情，因為只要一留手，死的就會是自己。
儘管兩人都把生死拋開，可一戰拼起命來，依然希望自己能贏了對方，這就是女人。
當生命歸於終結，這最後的爭執，不論一生之中兩人相爭結果如何，可最後的結果還是沒有人願意主動認輸，都使出了自己平生之技。
這十幾招劍招使完，兩人在劍氣之中也是同時跌落地上。
兩人此時相距不足半丈，都能清楚看到對方的傷情。
田淑雅身上中了三劍，一劍在腹部，一劍在腳上，一劍卻在左手肩膀之上。
血流著肩膀向下流，整個人身上都是血，讓人見之恐懼。
而孟贏似乎比田淑雅中的還要多一劍，一共四處，腳上兩處，腹部一處，肩膀也是一處，像是兩人對稱而刺一樣，只是田淑雅多刺了一劍孟贏。
孟贏也與田淑雅一樣，一身血污，跌坐在地上看著田淑雅。
「你竟然會這一套劍法，是他教你的。」
「不錯，是他教我的，你當然也會，也是他教你的。」
孟贏一聽心裡也明白，可他卻也依著田淑雅所言，並沒有真的指出其中秘密。
因為她也不想觀戰的離魂尊主知道這其中的秘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姐姐大意了。」
孟贏苦笑一聲，氣息微弱，卻還是掙扎著。
這一邊的離魂尊主此時是眉頭大皺，臉色已由紅變白，帶著怒氣，卻又不便發出。
因為剛才他已看清了兩人在半空的所有招式，孟贏已把離魂劍法盡數使出，雖然孟贏只學了三年，可畢竟孟贏本就劍法高超，比之普通人基礎更好，而且人也聰明，縱然此劍法不如他自己所使，可也要比田淑雅更強，畢竟他的離魂劍法是離魂組織不傳之劍法，可卻如此輕易的被他的小徒弟給破了。
他看得出，田淑雅所使的劍法十分笨拙，還並不熟練，所以才會也受了傷，可若此套劍法用熟悉之後，那孟贏如何使離魂劍法，都不濟於事，甚至有可能直接被斬殺。
而這一套劍法之精妙所在，正是處處克制於離魂劍法，正手與反手之式融為一體，可攻可守，一劍之內並無過多變幻，卻內含攻守兩式，這也才是他最為擔心的。
若此套劍法傳之出去，會對他的離魂劍法構成威脅，所以他並不直言，而是盯看著田淑雅，心裡殺意已決。
而身邊的田淑惠此時雖然放下心來，見她的小妹田淑雅並沒有吃虧，就算是死，從情形來看，也不輸與孟贏，從這一點看，南海婆婆此時也心安了。
而另一邊的黑衣人眼中卻是十分漠然，也不吭一聲，只是緊緊的盯著兩人，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師尊，既然她們已經比試結束，我看不如就此罷手，想來日後她們也不會再糾結過往，回復當初姐妹交好之誼，也是我離魂組織兩個得力的幫手。」
南海婆婆此時也不想兩人再拼個你死我活，現在的情形她覺得已是最好的結局。
「你們兩人，還不給我站起來，難道忘了本尊所說決一生死嗎？」
「師尊，為何還要讓她們拚命？」
南海婆婆也未曾想離魂尊主並不領兩人之情，情急之下卻也發出責問。
只聽得一怕輕脆的響聲，離魂尊主順手就給了南海婆婆一耳光。
「大膽，連你也敢違背本尊主之命嗎，若是如此，你們都得死。」
離魂尊主勃然大怒，一點也不給南海婆婆面子。
「姐姐，你有此心，小妹十分感激，今日一別就是永別，小妹別無所求，只望姐姐能迷途知返。」
田淑雅看了看十分委屈的南海婆婆，南海婆婆年歲已大，而且是離魂尊主的首徒，可對於離魂尊主而言，卻也活得不如一條狗，完全沒有什麼面子。
田淑雅此是知道離魂尊主是不會讓她活的，也不會讓孟贏活的，因為兩人都懂得一套破解離魂劍的劍法。
田淑雅微微一笑，心中大定，再看離魂尊主，雙腿跪下，連叩三個頭。
「師尊，徒弟無能，受師尊教導多年，卻一世無成，沒有為師尊爭得半分顏面，反而讓師尊屢次受損，是徒弟無能，今日願領一死，以報師尊傳藝之恩。」
「不必了，你現在所學劍法已超本尊所傳，你現在完全可以殺了孟贏以解決你們的恩怨，一了百了。」
田淑雅也只是苦笑一聲，支著手中的劍站了起來，看著同樣站起身來的孟贏。
「孟贏姐姐，你該知道我今日是難逃一死，這套劍法師傅是不會讓人學會的，就由姐姐來成全於我吧，我也受傷嚴重，就算不死也下不了此山。」
田淑雅說完，朝著懸崖邊走了兩步，她想起了一件事，或許是傳劍之人故意留下的一條活命之機。
孟贏一聽，也是微微一笑道：「不錯，離魂尊主身為離魂組織的尊主，他是不可能讓會破解離魂劍法的人活在這世上的，只是可惜剛才你問我，我已承認也會此套劍法，他不容你活，我也就更活不了了，我成全你，也希望你也能成全於我，我們姐妹就同生共死。」
孟贏說完一聲苦笑，一拔出長劍並不給任何人機會，也不給離魂尊主機會，就一劍刺向田淑雅，而田淑雅卻並沒有半點防備，似乎也不想防備。
孟贏一步躍出之際，劍卻改了方向，並沒有刺向田淑雅，而是一抱抱住田淑雅，兩人同時向懸崖飛了出去。
這一招到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南海婆婆與黑衣女人也是同時一聲驚呼，都向懸崖奔來。
而離魂尊主顯然要更快一些。
當兩人落下之後，他已看著兩人的身體已在數十丈之下，慢慢消失在半空之中的迷霧之中。
這一層迷霧是因為烈日所灼，騰升上來的水氣所形成，人一消失，連蹤跡都沒有，而此懸崖之下就是東海，就算是死，連一個骸骨都不會留下，畢竟這是千丈高的懸崖。
沒有人跌落下去還能活著的。
「哼，這也算是你們求仁得仁，求死得死，既然一生怨仇，就此罷了。」
離魂尊主說完，也是十分滿意，兩人算是還有自知，沒有讓他親自動手，所以臉上竟然又恢復通紅之態，透著一絲冷笑，也不理南海婆婆與黑衣人，向著山之南麓一個飛躍，人已消失不見。
南海婆婆走近懸崖看了一眼，眼中也是帶著淚水。
田淑雅是她最小的小妹，雖然兩人並沒有多久在一起生活，可現在如今每當一個人想起的時候，她也會想起其它兩個妹妹，田淑敏與田淑靜，那兩位早於幾年前就死去，現在她最後一個妹妹也死了，這讓她有些心灰意冷，可卻也並不悲傷，畢竟兩人真的同生共死，至少也消了多年的仇怨，真的算是求仁得仁，求死得死了，所以也是不得而已搖了搖頭，也只得緩緩朝著南麓走去。
而黑衣人此時卻獃獃的看著懸崖，久久不願離開。
她不敢想，也未曾想，兩人會以如此悲慘又和睦的收場，值得欣慰的是，兩人最後還是放下了仇恨，放下了那些過往。
她獃獃的看著，想起了那一夜，鬼谷王禪也是從這裡縱身一躍而下，若說鬼谷王禪武技高深莫測，從來不會把此懸崖放在眼中，那麼他為何卻又偏偏選擇這裡。
慢慢的黑衣人也是微微一笑，慢慢的朝山之南麓躍去，她不再悲傷，反而覺得有一種解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