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教子有方
第二百四十四章教子有方
夫差一直坐在吳王床榻邊上,守著昏迷的吳王。
此時已是第三個晚上,夫差支著腦袋,實在有些困倦,可卻不敢閉上眼睛。
他怕他的父王醒來之時,看不到他,會更回傷心。
現在吳王也隻餘他一個兒子,他成了吳國的希望,也是吳王闔閭的希望。
他知道公子山與公子波的死,對他的父王來說是逼不得已,心裏縱有仁慈之意,卻也不敢犯前車之鑒。
可勝玉的死,於吳王來說,那是一種無法釋懷的自責,一次沉重的打擊。
畢竟勝玉是情勢所逼,萬般無般無奈之下自絕於世。
也可以說是被吳王自己所造的局勢,把勝玉一步一步逼向一條絕路。
而勝玉一直是最受吳王喜歡的王族公主。
她天生聰慧,活潑可愛,體貼弱小、胸無城府,卻又性格剛烈,寧折不辱。
所以勝玉的死,是給吳王闔閭最大的打擊。
他不願醒來,是不願麵對如此慘劇,從內心深處不願承認這個悲劇的事實。
這三日之中,夫差太子親自為吳王換藥療傷,極盡一個兒子的孝心。
他知道他的父王為了他能順利當上太子,甚至現在的監國,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同時也受著非常人能受的悲痛打擊。
剛才他的母後靜王妃也來看過,靜王妃是如今王室之中較為年長的王妃。
也隻有她還能主持著王後、兩位公子、一位公主的喪後備葬之事。
夫差也不想靜王妃再勞心費力,這些時日靜王妃也是心力憔悴。
所以夫差也著人送自己的母後回屋休息,隻自己守著。
幸得夫差一直善武,身體健壯,三天三夜的候,依然不改初衷。
當然這三日之內,夫差監國也不敢怠慢,大小事務也都有朝臣親自匯報。
隻是此時孫武籌備攻越之事,而伍子胥相國則籌備攻伐的糧草大事。
伯否太宰為國葬之事,也是無法分身,終日忙碌。
就連王禪他都沒有見到,此時心裏也是十分驚異。
難道王禪因為他已當上太子,成為繼承吳王的不二人選,所以已經遠離了。
夫差感覺到有些失落,卻又心懷滿意。
在此次奪位之中,王禪可以說是居功至偉,他雖然是當事之人,卻並沒有過多籌謀。
所有爭鬥都是王禪與吳王還有孫武為他操持。
這卻也正應對了天地之道,不爭則居人前,爭則落人敗的道理,就像水一樣。
夫差想著,卻也想不通這其中之理,臉上卻也疑惑重重。
他現在該考慮的還是王禪。
如此聰慧之人,卻選中於他,這其中或許是因為夫差較為正直,而且善武,不會因為他當吳王而廢棄了他父王的大誌。
也隻有這樣才會對越國構成威脅,才能保得楚國平安。
可夫差此時並不認同,因為於他而言,北上才是一展吳國實力的最好平台。
而他卻也不能保證永遠不攻伐楚國。
當吳國實力足夠強大,能夠壓製於北方列強。
那麽攻伐楚國將是他稱霸列國,甚至取周而代之的關鍵一步。
他不會因為王禪的存在而懼怕,更不會因人情世故而止步不前。
想到此,夫差臉上也是透著一股自信的笑。
“差兒,你在笑什麽,是在得意現在的身份地位嗎?”
夫差一驚,看著床上的吳王,忽然站起身來十分欣喜道:“父王你醒了,快傳醫師!”
“是的,父王醒了,你扶我起來。”
夫差不敢違逆,雙手把著吳王,把他扶了半躺起來。
“差兒,剛才父王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父王呢?”
夫差一楞知道剛才一時忘形,並沒有注意到吳王其實已經醒了。
所以剛才那一笑,卻正好被吳王看了個正著。
此時吳王臉上帶著一股失望,卻又無可奈何。
“父王,孩兒剛才隻是想起一些兒時的往事。
想起父王那時教孩兒最初的練功之法,不經意間也十分懷念,有些忘形,還望父王諒解。”
“真的嗎,我並不認為你是在想著兒時之事,而是在想著將來之事,你說說來看,父王並不會怪你。”
正所謂知子莫若父,吳王對他的兒子還是十分了解。
夫差善武,並不善於撒謊,所以在剛才回答之時,眼睛卻不敢正視一向威儀如山的吳王。
“父王,兒臣知錯了。
剛才兒臣是想起了鬼穀王禪。
想著他為何扶我為太子,若隻是為了楚國好,那麽若吳國將來強大,可以吞並越國,北抗晉國之時。
那時若要實現父王大誌,自然滅楚是吳國必走之路,不知道鬼穀王禪是否已想到此處。
所以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還請父王責罰。”
吳王一聽,到也長舒一口氣。
此時他最不願看到的就是兄弟之間這種幸災樂禍。
現在死了王後,兩個公子,還有勝玉公主。
王室之中一片悲怯,若是在此時還能笑得出口,其中之狠,也讓他這個當父王的心裏一寒。
可聽夫差所言,顯然也是思考將來吳國走勢,同時也在考慮鬼穀王禪的權謀,心裏到放心許多。
“原來如此,是父王錯怪差兒了。
不過差兒父王到有幾句話要與你講來,你一定要用心記住。
其一,鬼穀先生之智實讓人難與捉摸,他之所謀並不在於任一列國,為楚國也隻是為了牽止於晉國。
晉國一直與吳國交好,扶持於吳國,這一點本王不該忘記晉國之恩。
可若是吳國強大,如你所說,可以南吞越國,而向北壓製北方列國。
到那時,晉國與吳國就不會是如此關係,晉國也可能成為吳國的敵人。
列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相持之道。
就像現在的齊國,晉國扶持於吳國,這也不是齊國之福。
所以齊國不願看到吳國牽製楚國,而隻願看到楚國牽製於晉國。
其二,若將來吳國強盛,也先該滅了越國,寢榻之後不能容他人窺視。
一日不能滅越,吳國一日不可北上圖強。
其三,至於楚國,當年父王與三位重臣也曾攻入楚國國都。
可父王知道那隻是一時之勝,並不長久,若要統領楚國,非以兵謀可成。
楚國地大物博,縱深千裏,是列國之中封地最廣的,強於列國數百年。
楚國民風純樸,卻也十分強悍,可受一時之辱,卻難忍外族之侵。
吳國若強,楚國自然也在變強,更何況楚國若得鬼穀先生,其勢難與意料。
它日若不到勢力懸殊之時,不可再出兵攻楚,現在的越國已非當年父王伐楚之時。
若你攻楚,長兵直入,越國趁勢斷了回路,吳國危在旦夕。
其四,為人該守忠義孝道,與人相交更該重信守諾。
父王曾答應於鬼穀先生,若此次吳國平穩之後,就與楚國交好。
鬼穀先生於你此次得以成為監國太子,實立了大功。
而且數次救玉兒,又救本王,瓦解了幾次吳國內亂的危機。
就連你在落雁峰遇刺,受人搭救,該也是鬼穀先生之謀算。
做人為君也罷,為臣也罷,最重要的還是要講信義,知恩圖報。
為父這一輩子為吳國盡忠盡責,說起來也隻做錯了一件無義之事,此事也讓為父至死都難與釋懷。
希望差兒勿要再走為父老路。”
吳王邊說邊停,而夫差也不敢打斷插話,這樣也說了半刻,算是教子有方。
此時醫師及宮奴已站在榻前,等著為吳王診療。
“父王,差兒銘記在心,不敢有忘,還請醫師為父王先行診療。”
夫差說完,一揮手,醫師就趕緊躬身走了上來。
先看了看吳王的臉色,再把起脈來。
片刻之後醫師也是站起身來雙手一揖道:“恭喜王上,王上體內鬱氣已消,而且受刺之傷已在恢複,想來用不了幾日就可以下床了。”
吳國醫師說完,再次揭開吳王衣裳,小心打開包紮的創口一看。
創口四周雖然還有紅印,但一層油脂塗在上麵,傷口之處似乎已開始結疤了。
“王上,鬼穀先生的外用良藥,實是十分稀罕,僅四日時間,傷口已然自生,實是讓人驚歎。”
醫師邊說邊再次為吳王換著外用之藥,再次小心的為吳王包紮起來。
“王上,小人這就去為王上煎藥,若王上覺得腹內饑餓,不如趁時辰,先用點膳食,這樣藥效會更好一些。”
“有勞醫師,就依醫師安排,差兒讓他們送些膳食來,你也累了,而為父也有些餓了,就在此用些膳食吧!”
夫差一聽,對著吳王行了個大禮,站起身來說道:“差兒這就去安排,還望父王稍候。”
“差兒,不急,你讓人去請伯否大人前來,為父有事安排。”
“兒臣領命。”
夫差說完,這才與醫師一同離開吳王寢宮,可心裏卻也十分疑惑。
喪禮之事,伯否該會盡心辦理,明日就是下葬之時。
若說要見朝臣,此時依吳王的心思,該是著急於攻伐之事,那麽也該見孫武,亦或是伍子胥。
可吳王卻不朝兩人,獨召伯否,這或許還有什麽事是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