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個叫做步步的乞丐
病人取下眼鏡白發隨輕風飄起,我清楚的看到他眉宇間的神韻有些我看不懂的感情直逼我的內心,我願意將我的心事分享給病人我也相信他不會告訴任何人,就像我第一次在商店見到他時一樣莫名的信任他。
我和病人一同坐在樹下他傾聽著我這幾年的遭遇。
說來奇怪,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又是什麽。那日我在一顆碩大的柳樹下清醒,我睜開雙眼看見的第一個畫麵就是這棵柳樹,這是一棵非常美麗的柳樹它的枝條近乎於催在地麵,柳枝相互交錯著懸掛在上方動人心魄的如翠綠的吊墜。我就在柳枝包圍中悄悄窺探著外麵的世界,那時候我感覺我膽小極了,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麽但我就是不敢出去。外麵偶爾有人經過他們穿著很精致的服裝手中拿著彩色的植物看起來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匆匆忙忙行走著。我呆呆地坐了一天一夜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在告訴我什麽叫“生命”。我坐在柳枝中想著我總應該在這裏思考一些什麽,可我就像一個傻瓜一樣什麽都想不出來後來我放棄了無謂的思考。我撥開一層又一層的柳枝打算離開這個美麗的地方,邁開腿直直的向前走著雖然我不知道該去往何處但我的內心深處告訴我我必須離開這裏。我走了幾步忽然有一個聲音說,“你要離開了嗎?”
我馬上轉身看看是誰說話,“你會說話?”
我麵前的那棵柳樹竟用一種和藹地表情看著我,“是的,萬物皆有靈。”
這是我對於這個世界第一個看法就是萬物皆有靈是一棵柳樹告訴我的,我還是很小心翼翼地問它,“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你要離開的地方,雖然我很舍不得你。”柳樹的語氣很悲傷就像要哭一樣,但我不會安慰它因為這太難了。我隻是抬頭靜靜的看著它,它從身後取出一頂藍色的帽子掛在柳枝上遞給我,“這頂帽子是你的,戴好它別再弄丟了。”
我謹慎地回複它,“謝謝。”我戴好帽子轉身要走時柳樹又說話了,“希望再見到你,鳴……沒耳。”
我轉身仔細打量打量這棵會說話的柳樹它為什麽不把話說完呢?我不去無謂的思考它的想法直接問了它,“鳴什麽?你認識我?”
柳樹遮遮掩掩地表情羞愧地回答我,“我不認識你,不認識。”
我再次問它,“你不認識我?”
柳樹揮舞起兩邊的柳枝遮住臉龐無奈地說,“我最不會撒謊了,你不要問了,你不會想知道答案的。要走的話就快走,祝你旅途愉快鳴……不,沒耳。”
我問它,“你怎麽知道我叫沒耳?”
柳樹心急嘴快地道,“對不起,鳴梵。我不是故意偷看……啊,天呐我說出來了。”
“鳴梵?”我雙眼定定地看著它,我並沒有怪罪柳樹偷看神秘人給我的信,我隻想知道的更多一點因為現在的我無處可去,“是誰放的這封信?是鳴梵嗎?”
“他不讓說。”柳樹揮起長長的柳枝包裹住自己說,“我不能說,他不讓我說。沒耳快去感受新生活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為什麽?”
柳樹著急地說,“因為白頭發的那個小子馬上會找到這裏。”
我又問柳樹,“他是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柳樹不停地說著不知道,直到我覺得再問它也無用時我向前走了。我回頭隻對它說了一句話,“難為你了。”這棵柳樹被我問得忽然抓狂我的確感覺很抱歉。我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那頂藍色的禮帽又看了看身上穿的這件白色襯衫。我注意到我的胸前有一枚十分漂亮的胸針。我從頭到尾看了自己一遍沒有一絲線索來告訴我我是誰。就那樣走著走著心裏忽然空落落的感覺,我沮喪的低著頭繼續向前走時看見地麵發生了變化,綠色的草地變成了土黃的磚塊,我迅速地抬起頭時剛才一片祥和安寧的地方已經消失了,這裏汽車轟鳴黃沙漫天狂風陣陣撲來,路上有很多人他們緊閉著嘴巴生怕塵土吹進嘴裏吃一嘴不幹淨。
這是我從蘇醒到現在發出的第二個疑問這裏是哪裏?是啊,就和第一個疑問一樣。我模仿著那些行人走在路邊彎著腰低著頭,可惜的是他們手裏都拿著一個長方形的東西會發亮但我沒有。我假裝著自己也有和他們一起動動手指和空氣說說話。我模仿的太過於聚精會神手裏不知在何時已經握著一個和他們一樣的東西並且也會發亮。我一點都不驚訝手上忽然出現的物體,當時的我以為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就像人類會說話一樣正常。我輕輕的鬆開手時那個會發光的東西忽然消失了……我沒有多想隻是一直向前走著,一路上我也沒有停下腳步來看看這個更加奇怪的地方。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正好有一個隧道出現在我麵前,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會是一個避風的好地方。
黑漆漆的隧道忽然被一把火光點亮,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抬眼看向我他有著一雙黑漆漆的雙眼顯得十分聰慧,有些人就是如此長相與自身特點總有一個吻合。他拿著一根細長的鐵棍問我,“你幹嘛?”
“我想避避風。”我有氣無力地回答他,我走了一天的路實在是太累。如果可以我真心想回到那棵柳樹旁睡上一覺再走。破爛男孩聽了我的話點點頭就讓我進來了,我靠在隧道邊一個潮濕的角落昏昏沉沉地看他在玩一些石子。破爛男孩斜眼看我他大步走過來,“你怎麽了?”
我說,“沒事,我隻是想睡覺。”
“那你睡啊,我幫你看著。”
“嗯……”我倒不是睡個覺都需要有人看著,隻是這個隧道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全是爛泥小石頭一些小水坑還時不時的刮一陣風進來我渾身一哆嗦實在睡不著。既然睡不著了我隻好和這個唯一的人聊聊,我問他,“這裏是你的家?”
他冷不冷地回答我,“嗯。”
“你不冷嗎?”
“習慣。”他說完後我竟然感覺有冒犯到他,我坐在他旁邊說,“對不起,我……”
“沒什麽,你不用在意。你一看就是一個有錢人,這裏又冷又餓脾氣鬧夠了你趕快回家吧。我這裏可沒有麵包給你吃我還餓著呢,你也看見了我這裏可沒有商店裏那種軟得不像話的床。那種床睡上去保準第二天脖子疼腰也疼,太軟了。”他說著說著笑了起來,我縮縮腿道,“我沒有家。”
“別鬧了,你衣服上那個胸針就值不少錢啦,算了,你要是喜歡在這裏就住兩天,誰讓我的魅力這麽大呢?”這個破爛男孩在我麵前搖頭晃腦抖腿翻眼的樣子徹底就是一個小混混讓我感覺很奇怪。
我摘下胸針放在手上遞給他說,“你說這個值錢能換你說的麵包和床嗎?”
“幹嘛?你要給我?”破爛男孩手指自己瞪大眼睛問我,“你瘋了?你把這個戴上去回家去。你還不回去你爸爸媽媽一定著急了。”他說話的語氣實在太搞笑我捂著嘴說,“你在這裏你的爸爸媽媽不著急嗎?”
他坐起來拍拍土說,“哎呀,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煩,我沒有。”
“對不起……”
破爛男孩抽抽嘴角說,“你快走吧,煩死了。對不起對不起幹嘛啊?你不會自己跑出來被撞傻了吧?你衣服這麽幹淨也不像被撞了,你是不是腦子不好被家裏人扔出來了?”
“我不知道。”
“我不想和你說話了,看見了嗎?那有一堆破衣服你躺上麵睡去。還有就是你閉嘴。”破爛男孩把我推到這個隧道沒有水坑的地方讓我在那一堆惡心的破棉襖上睡一覺。雖然我對於眼前的一切沒有一定的認知但我好像從內心就排斥這髒得要命的小窩。我歎了聲氣還是坐了下來,他也坐在我旁邊靠在隧道旁冰涼的壁上破爛男孩緩緩閉上眼睛說,“睡覺。”
火光照著這個男孩的臉來來回回晃動火苗,我坐在他旁邊悄悄問道,“我叫沒耳,你叫什麽?”
“你怎麽還沒閉嘴,我沒名字我自己起的名字叫步步。不要問了,我快餓死了不睡覺要不行了。”他身體蜷縮在那件大黑棉襖裏蓋住頭一動不動,我馬上咬緊嘴唇拚命點頭。這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他叫步步。在我沒有找到小西寧之前我漫長的歲月當中一直都是這個叫步步的乞丐陪伴著我。
夜裏寒風陣陣汽車鳴笛不斷,附近好像有一個工廠不知道什麽聲音吵了整個晚上。這個地方和我剛醒來的地方截然不同,這裏太過喧囂天氣也不好。我從兜裏拿出那封信在昏暗的隧道裏看了又看,我到底是為什麽要來到這裏呢?為什麽那棵柳樹和這封信都提到讓我旅途愉快呢?鳴梵又是誰呢?是給我這封信的人還是柳樹口中說的那個白頭發小子或是另一個人……
我抓抓頭發實在想不通,不過從離開那個地方以後我總覺得我想找一個人,但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我大腦越想越空白就像是在一張潔白的紙上找字一樣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