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瞎子小姐－做自己
外麵夏日炎炎，烈日炙烤下的大地如沙漠中渴望泉水的迷路人。一個瞎子小姐牽著一條導盲犬慢慢走在路上，這是瞎子小姐第五次嚐試和導盲犬一起走到離家更遠的地方。雙眼失明對於瞎子小姐來說無意是晴天霹靂狠狠打在她本不是強大的身體上，可是瞎子小姐還有對生的渴望，自那以後一隻叫做守護的導盲犬成為瞎子小姐的夥伴。導盲犬帶著瞎子小姐過馬路，帶著瞎子小姐走比較涼快的地方，帶著瞎子小姐穿過一條街又一條街。
小西寧和病人熱汗汗的走在路上，嘴含剛從冰櫃取出的冰棍。手上拿著兩瓶冰涼的水，即使走在陰影中還是熱的汗流浹背。病人拖著自己沉重的身體忽然聽到旁邊路過的兩個人說今天是今年夏天最熱的一天，一聽這話病人原本邁不動的腿這下更邁不動了，他揪住小西寧的衣領站在原地說什麽都不願意再往下走。小西寧和病人一起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其實兩人來回的路程又沒有多遠，眼看拐彎後不遠就能回到商店。病人伸著舌頭對小西寧說，“你冰棍融化了嗎？”
“沒有啊。”小西寧從嘴裏拔出晶瑩剔透的冰棍在病人眼前晃來晃去，“你要吃嗎？給你啊。”
病人嫌棄的眼神閃躲著小西寧道，“我就是想表達一下冰棍沒融化我先融化了，和你說話真的是聊不下去。哎呀，你把這惡心的玩意兒拿開。”
“哼！”小西寧一口一口嚼碎了冰棍扔到垃圾桶裏又跑回來叫道，“走吧！趕快起來。”
病人噘著嘴努力瞪出水汪汪的大眼睛道，“不嘛，再坐一會兒。”
小西寧扔一趟冰棍的功夫病人已經堂而皇之的坐在地上。這個時間段街上的人川流不息，路過的人都會悄悄看一眼坐在地上的病人，在這個時代坐在大馬路上邊上的人除了乞丐就沒有別人了。對麵的乞丐和病人麵對麵坐著，中間隻隔了一條馬路。乞丐注意到病人時還以為是來搶生意的，不料病人還大方的和對麵乞丐招手。小西寧吃驚的看著病人如此厚顏無恥坐在街道上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直覺得病人這個人和沒耳先生的性格天差地別，沒耳先生那麽溫柔體貼，病人卻總慵懶的樣子，尤其是那一副無所謂一切的表情，為什麽這樣的兩個人卻很合得來呢？按照沒耳先生的話，他和病人很投緣。小西寧愁眉苦臉的樣子看著坐在地上的病人，病人道，“一起坐啊！”
小西寧驚訝地叫，“啊？”病人拍著地道，“這涼快。”
“我站著吧。”小西寧轉身瞟著別處，假裝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
病人坐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每經過一批人都會低頭看一眼病人，小西寧尷尬的一步一步向旁邊挪動，病人撐著臉蛋笑著道，“小西寧，小西寧，小西寧……”
病人這一叫引來更多的注意，小西寧食指比在嘴巴上讓他住嘴，病人全當沒看懂繼續說，“藍色帽子的小孩兒，你過來。”
這下人們的眼光開始四處尋找藍色帽子的小孩兒，小西寧尷尬的笑笑道，“走啦？”
病人道，“不走。”
“奇怪，你不走我走。”說著小西寧撒開腿就跑，一溜煙就消失在了人群中，病人一看立馬站起來追小西寧。跑了一陣病人終於在烏央的人群中按住小西寧的藍色禮帽，病人氣喘籲籲道，“你怎麽跑了？”小西寧氣喘籲籲地說，“不跑你能起來嗎？你坐那幹嘛啊？”
病人還喘著大氣道，“逗你玩玩嘛。”
小西寧一把推開病人的胳膊道，“你手上都是汗小心弄髒我的帽子。”
病人一聽又把手放在小西寧的禮帽上，“天這麽熱你戴帽子。”
小西寧推開病人的胳膊道，“這是沒耳先生送我的禮帽，是最重要的東西。”
病人笑了，“哦？沒耳送你的？”
“嗯！”小西寧一臉驕傲。
病人笑著道，“你這麽喜歡沒耳？”
小西寧道，“沒耳先生是這個世界上最帥，最溫柔，最好的人。”
病人走在小西寧旁邊問道，“我帥嗎？”
“醜！”說罷，小西寧正要逃跑時病人已經揪住他的衣領，這下怎麽跑都是沒用的了。病人和善的笑著，小西寧轉過頭嘿嘿笑著。
病人像一個幼稚的小孩一樣又問道，“我帥嗎？”
“嗯。”小西寧點點頭。
病人糾正道，“說帥。”
“帥。”小西寧笑嘻嘻的眯起眼睛。
病人逗小西寧道，“連起來說，病人哥哥是大帥哥。”
“嗬嗬。”小西寧發出怪異的嘲諷，病人揪起小西寧的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大搖大擺的向前走。小西寧跳著往下揮帽子，奈何病人真的個子很高，在烈日下小西寧跳著揮手累的氣喘籲籲。
病人道，“叫聲帥哥哥就給你。”
小西寧堅決道，“我不。”
病人道，“那你繼續跳。”
小西寧不跳了，隻要回去告訴沒耳先生，白頭發怪人就會還給他了，剛才何必中他圈套。
走了一會兒到了拐角處時病人摘下帽子輕輕戴在了小西寧腦袋上，小西寧轉過臉哼了一聲。
病人無奈道，“喂，你這麽討厭我怎麽還總是和我在一塊兒。”
小西寧不說話生著悶氣，病人從兜裏掏出一根細長的棒棒糖搖晃在小西寧的眼睛前，小西寧一下抓住糖笑了。小西寧搖著糖說，“因為你帶我出來玩兒。”
病人說，“哦，這樣啊！”
小西寧道，“你討厭我嗎？”
病人彎下腰摸著小西寧的頭說，“不討厭。”病人的神情有一刹那的溫柔在小西寧眼睛慢慢而過。
小西寧道，“那為什麽你總欺負我。”
病人道，“嗯，你不是也欺負我嗎？”
小西寧說，“我是小孩子。”
病人道，“我還是小孩子呢。”
小西寧搖著糖果道，“你不是了。”
病人輕輕在小西寧耳旁說，“我就是。”
小西寧和病人同時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別過頭去，回到商店門口時隻見一個拉著導盲犬的小姐坐在商店外麵的長椅上。瞎子小姐聽著走過來的腳步聲趕忙問道，“請問附近有賣水的嗎？”
病人不以為然的轉頭說，“嗯？”病人還沒有看出眼前帶著太陽鏡的小姐是一個盲人。
瞎子小姐說，“我看不見，你可以告訴我嗎？”
病人這才明白立馬道，“這家店就是，我給你開門。”
“謝謝你。”瞎子小姐的聲音的很細膩就像海上的波浪一種清爽的感覺。
瞎子小姐的導盲犬走在前麵引領著她，小西寧進來後病人關上了門跑過去問道，“小姐，想喝什麽？”
瞎子小姐隨便找了一個地方緩緩坐下，導盲犬也跟著握在地上吐著舌頭，小西寧看著別說和病人剛才有那麽相似。瞎子小姐道，“有冰咖啡嗎？”
病人道，“有，稍等一下。”
病人敲敲吧台道，“冰咖啡。”
沒耳問病人，“你認識？”
病人說，“不認識，剛才坐在門口問我哪裏賣水我就把她帶進來了。”
沒耳說，“看不見嗎？”
病人道，“嗯，她看不見。”
小西寧扒過來道，“看不見怎麽從家裏出來的呢？”
沒耳道，“她的狗帶她出來的。”
小西寧吃驚地問，“狗怎麽帶路？”
沒耳邊製作冰咖啡邊說，“這是訓練過的狗，叫導盲犬。”
“好厲害。”小西寧叫著。
病人接過冰咖啡放在瞎子小姐麵前的桌子上溫和的語氣道，“你的冰咖啡。”
“謝謝。”瞎子小姐雙手在桌子上一點一點摸著，病人輕輕把杯子推到瞎子小姐手上，瞎子小姐雙手握住咖啡杯大喝一口。瞎子小姐握著杯子道，“你是這裏的員工嗎？”
病人還以為瞎子小姐不知道他還沒走，慌忙道，“是。需要什麽吩咐我就行。”
瞎子小姐道，“謝謝你。”
病人道，“啊？不用謝，你已經說過了。”
“嗯，還是謝謝你。坐在外麵好久，都不知道這是哪裏，還好遇見了你。”瞎子小姐嘴角微笑著，病人道，“你迷路了？”
瞎子小姐笑著說，“有一點，經常有的事情，不過守護可以帶我回去。”
病人道，“你的狗？”
瞎子小姐笑著點點頭，“嗯，它叫守護。”
病人道，“這個名字一點都不像狗的名字。”
“我看不見以後，隻有這隻導盲犬陪伴著我，每一天就像是在守護著我一樣，所以叫守護。”瞎子小姐笑著，伸下手想摸摸守護的頭時，守護抬起眼睛跳起來伸著舌頭用頭頂住瞎子小姐的手心，瞎子小姐摸到守護時又笑了起來。瞎子小姐是一個愛笑的女孩，似乎每一秒她都在笑，對著眼前一片漆黑的世界微笑。
沒耳站在吧台看著她們，病人道，“你的家人呢？沒有人陪你嗎？”
瞎子小姐笑笑說，“他們很忙，而且我也希望我可以獨立生活。”
病人道，“獨立生活一定很艱難的。”
“沒關係，遲早要麵對的事情怕什麽。”瞎子小姐嘴角依然笑著，“我不想拖累別人，也不想拖累自己。一個人生活也能做到很好。”
病人隨口問道，“你沒有男朋友嗎？”
“有……”瞎子小姐的笑容漸漸暗淡……
病人正要說，瞎子小姐道，“不過，分手了。”
病人不由大聲問道，“為什麽？”
瞎子小姐說，“他去別的城市工作了，說會回來，讓我等他。我不會等他的。”
“為什麽？”病人對於愛情沒有任何概念，他活了這麽久一直徘徊在親情和友情中，沒有一點空隙讓他想過一段愛情。病人理解的愛情還是書中所說愛一個人不論貧窮富有，疾病死亡心始終不變。
瞎子小姐說，“他不會回來了，愛情擺在我現在的遭遇麵前變得一文不值。”
病人還是不相信，“你怎麽知道他不回來了。”
瞎子小姐道，“如果他愛我就不會離開現在這樣的我。”
“嗯……”病人一瞬間明白了，在瞎子小姐最需要陪伴的時候那個本應該伴在身旁的人卻用一句謊話離開了這個他曾經每天說愛你呀，喜歡你啊，想你的女孩。
人性在殘酷的現實麵前不堪一擊的展露出真實的模樣。
瞎子小姐道，“比起他我更願意相信我的狗，我的狗在這一年中一直陪在我身邊守護著我，他卻杳無音訊。”瞎子小姐說起那個男人時的語氣十分平靜，對一個人心灰意冷時也久不回有多餘的表情存在。人生匆匆忙忙我們不過都是彼此的過客……
病人不語，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麽，瞎子小姐把杯子湊近嘴邊一口接著一口喝完後站起來道，“多少錢？”
病人道，“十元。”
瞎子小姐拉開貼身的斜挎包摸著裏麵的拉鏈形狀，一個一個摸去在三角形的拉鏈停下，拉開拉鏈掏出一張十元放在桌子上道，“十塊錢放在桌子上了，看一下。”
病人看著桌子上整齊的十元錢拿起來說，“看到了。”
瞎子小姐拉住拉鏈道，“嗯，拿好。”
瞎子小姐一手拿著盲杖一手牽著守護緩緩向前走，病人忽然問道，“下次和家人一起出來比較安全還方便。”
瞎子小姐嘴角微笑，“即使我瞎了我還是我，我不能依賴別人。”
守護帶著瞎子小姐走到門前，盲杖輕輕點在門上。瞎子小姐停在門前用手推門卻推不動，病人沒有提醒她這扇門是需要拉的，病人站在原地看著瞎子小姐，既然推不開瞎子小姐便開始摸，摸到門把手時用勁一扭拉開了大門。她邁出商店門，守護帶著瞎子小姐向拐角處走去，一人一狗走在回家的路上。
假如生活為你上了一層枷鎖，日子更應該像一個正常人的過，困難與絕境在人的意誌麵前也可以變得一文不值，做一個勇敢的自己堅信自己可以活的像太陽花一樣燦爛。
商店內格外的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