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荼蘼回 竹蘭敘
常府前院屋內,檀木桌案上放著平瑀的地圖,常歌盯著眼前的圖,拖著下巴思量著,屋外傳來扣門聲。
常歌微啟紅唇:“進。”
白若推門而入,抱拳行禮:“郡主。”
常歌點點頭,雙眸仍然看著地圖:“事情進展如何?”
“第二批已被人劫走。”
她略微驚訝,抬頭問道:“何人幹的?”
“屬下派人去查,是民間自發組織的,並非右相所為。”
常歌遲疑了一下,民間組織?以前倒是沒聽說過有什麽厲害的民間人士。
她正細思,隻見白若又道:“這一批隻有十萬兩。”
她一挑眉,才十萬兩?
“剩下兩批呢?”
白若:“第一批亦是十萬兩,第三批是三十萬兩。”
常歌:“可都查好地點了?”
“第一批同樣是往澠池方向,第三批是往應天,且在明日辰時同時出發。”
澠池在南,應天靠北,一南一北,一少一多,不知這右相究竟為何意?
常歌略思索了一陣,道:“澠池方向那批我們放棄,主要目標放在應天,老下士和新下士都帶上,一舉把那三十萬兩搶到手。”
白若點點頭,再次抱拳道:“郡主,屬下願帶人前往。”
常歌正想點頭允準,一女子踏過院坎兒而入,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郡主你要是派二妹去了,大抵會成就出一個寡言少語的女劫匪了。”
聽這熟悉的聲音,常暮蘭心頭一喜,隻見屋內木門被推開,女子身著青衣朝著她行禮。
常歌從桌案後麵繞到女子身前:“白荼,你怎麽有空回來了,可是閣裏出了事?”
白荼自被她安排在淵藪閣做掌事之後,就很少回到常府。
“閣內忙完了,得空清閑了幾天,回來看看你們。”白荼頓了頓,笑看自家二妹道:“郡主啊,你若是讓二妹去,我看啊那群運送的士兵,得被我二妹生人勿近的氣場嚇跑呢。”
常歌笑了笑,雙眸同樣看著白若,點頭認同。
白若被二人看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好生別扭。
“好了好了不鬧了,郡主,此番行動派我去吧。”白荼認真對常歌道。
“你剛回來不在府上歇息一番……”常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隻見她認真道:“好久沒行動了,郡主就讓我去吧。”
白荼的武功雖略遜於白若,但有老部下在,多派些人手,想必也無事。況且白荼待在淵藪多日,定是被那些老頭們念叨煩了,此番好不容易被放出來,倒也應該順她心意應允她。
常歌終於點頭同意,道:“其餘事宜讓白若告知於你,下去準備吧。”
白荼高興道:“謝謝我的好郡主。”然後便急忙拉著白若討論事宜去了。
常歌緩緩坐下,心頭總有些不好的預感,轉念一想此次行動毫無紕漏,應是順利進行,便也不在思慮。忽然想起上次賞花宴一別,便再未曾見過駙馬,救助一事還未來得及道謝。
思及至此,常歌起身往後院走去。前院與後院之間有一竹園,竹園內是銜接兩院的庭廊。竹園內翠竹秀逸有神韻,纖細柔美,長青不敗,高風亮節,一片蒼翠蓬勃向上之盛景。
倒是讓常暮蘭想起幾句詩:“綠竹半含籜,新梢才出牆。”“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
沿著竹園中庭廊走到盡頭,便可看到秋山,那是一座黃石假山,石色近土紅色,雖為春天,但此山一色竟生秋意。在山中的一方隙地,隻幾塊石頭、幾叢竹,就夠人流連一番。
走過竹園庭廊,後院的朱閣曲室映入眼前。後院六間房臥,東西廂房,東西配房,東西耳房,西廂房名“福潤軒”,意為厚福得天,東廂房名“運澤苑”,意為運氣隨身。
“福潤軒”常年空著,此番結連理,倒是讓它有了主人。
常暮蘭未到門前,便見裏麵之人從內開門,於是莞爾一笑道:“駙馬可是料到本郡會來?”
杜佑笑了笑:“郡主如此說了,在下自是出門相迎的。”
“上次西南一事多謝駙馬出手相助。”
“在下隻是盡了一份綿薄之力,能幫到郡主實屬在下之榮幸。”杜佑溫和一笑,朝著屋內抬手,做了請的手勢。
屋內當中放著一張梨花大理石桌案,案旁磊著幾捆書卷,案上放置一楷帖,並數一方硯,一木雕筆筒,筒內僅有一隻豪尖略蓬發黃,應是用了許久。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煙雨圖》。駙馬屋中簡而不陋,有一股瀟灑風雅的書卷氣。
二人在梨花案旁落了坐,下人進了上了茶和糕點退下,屋內二人細細品著茶,倒是沒人先開口言談。
過了一會,杜佑想起東邊還有一處救濟,便問道:“郡主,東邊的百姓可安置好了?”
常暮蘭搖了搖頭,眉間緊鎖,眸中帶著一絲憂慮。
杜佑溫和一笑:“郡主所難何事,可願予在下一聞?”
常暮蘭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良久才開口道:“那日右相在朝堂上允諾往東邊送上幾十萬銀兩,本郡擔心……”
“說起右相,那日進宮倒是見了一麵,隻覺此人不簡單,後又聽下人說他多次與郡主左相作對,想必應該不會輕易……”杜佑想著自己的身份,著實不該多嘴,便轉了話題,“郡主切莫煩心,凡事往好了想,嚐嚐這新鮮的茶。”
暮蘭頭嗡嗡地疼,也沒聽清杜佑說了些什麽,隻是點點頭,端起茶碗喝了幾口,又坐了一會兒,忽想起白荼那邊不知情況如何,於是借口離開了。
杜佑溫和地笑著目送常暮蘭離開,聽著她走遠,麵色一肅,薄唇輕張,道:“佐鬱。”
屋內黑影閃現,單膝跪地行禮,道了聲主子。
“第三批可是欲往應天?”
佐鬱:“正是。”
杜佑看了看窗外漸暗的天色,白淨的手把轉著手裏的茶碗。
“明日必定有變,你且暗中跟著郡主的人。”杜佑想了想,又道:“不到萬不得已,切莫暴露自己。”
佐鬱應了聲是,退下。
杜佑仍是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眸中的神色讓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