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尋跡探 沅人來
雨還是淅淅瀝瀝地下著,雕蘭馬車顛著一路駛進了十裏坊,稍許時間便到了常府。
“郡主,府邸到了。”
“嗯。”常暮蘭掀起車簾下了馬車,隨後的是駙馬。二人前後進了常府,走在庭院景色中,沒有交談的氣氛略顯尷尬,常歌覺著應是說點什麽,於是調侃道:
“今年的祭祀開始得略早了些,弄得一開始就像一大群沒睡醒的人被強托去做陪,平日耀武揚威的大臣今早竟一個個地睡眼惺忪提不起神,實在覺著好笑了些。”
自顧言了兩三句,竟聽不見身後人應聲。常暮蘭回頭一看,見落半步的駙馬已是臉色蒼白,身形有些穩不住。
“你……”詢問未出口,杜佑身子一歪,暈倒在地。
——
大門口有人來訪,詢問來者身份,侍衛匆忙向府裏匯報,彼時霍正正在處理瑣碎事務,侍衛報了前門情況,霍正麵上一喜,連忙撂下了下手中事物,往大門口走去。遠遠便見一衣冠雅正男子在門口站著,身後隻跟著一個小廝,霍正大跨幾步走到男子麵前,笑迎道:
“沅賢侄怎麽提前來了也不說預知叔一聲,叔好給你接接風。”
雅正男子一笑,拱手道:“霍叔客氣了,侄兒這次先使團來一步,正是家師有命,命侄兒來看望叔叔,這才沒有告知叔擅自提前拜訪,還請叔莫要怪罪侄兒才是。”
想起那個糟老頭,霍正不由的大笑:“怎會怎會,來侄兒,你我裏屋一敘。”
“霍叔請。”
“請。”
一叔一侄在霍府前廳的大梨花木椅坐了下來,霍正一揮手,幾個下人端著幾盤糕點和兩杯茶水奉上,遣散了下人,二人小敘起來。
“薑老頭子可好啊?”
沅渙笑著道:“勞煩叔掛念,前些日子家師給侄兒來信,說身體尚安。”
霍正大笑幾聲:“哈哈,這個老頭子,三年不見連信都不來一封,還好你每年來時能給我報報他的消息,要不然我還真當失蹤人口報案了。來賢侄,路途奔波辛苦,先喝口茶。”
二人碰一下茶杯,沅渙輕抿一口茶,一股清香盈滿口中。
霍正見對麵人神色微變,陶醉於茶中,不由笑著問道:“賢侄猜出來了?”
“玉蘭香。”沅渙無奈地笑道:“師妹這手藝是越來越巧了,險些以為是哪家百年酒家釀的。”
“哈哈,去年你來時,郡主剛好不在平澤,你臨走時說還想再喝上郡主的玉蘭香。這不,今年新釀的,我立馬朝郡主要了些給你。”
沅渙喝茶的動作頓了頓,放下茶杯問道:“叔沒把侄兒說漏吧。”
霍正一聽登時笑了,指著他搖搖頭:“哎呀,你倒是個藏得深的,年年來使,郡主竟也未認出。說吧,打算什麽時候告訴她啊。”
沅渙搖了搖頭。
霍正一看這小子表情,就覺著他還打算瞞著,立馬坐直認真說道:“埏候六皇子的事情你不能沒聽說,雖然就是個名分,叔看兩人也不怎麽熟,可畢竟在一個府裏,時間久了……”霍正笑著,話沒說完,但沅渙聽得出他話裏有話。
沅渙笑了笑想起那抹倩影嘴角不禁上揚,七年未見,他早已不是那時的小少年,可她還沒變,五年前使者宴會上,他一眼就認出了她,那種鎮定和堅強,和當年雲巔拜師的感覺一模一樣。
“行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著。”霍正擺擺手,“你去了北槊那會,老頭子也走了,前幾年我在安陽辦事,遇著這老頑皮了。”
沅渙笑了笑:“師父來信說過,那次和叔偶然遇著,說是遇見老友心情激動和叔您秉燭夜談,聊得甚是欣愉。”
霍正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大笑道:“哈哈,是啊,我和你師父兩人表麵互相嫌棄,還經常鬥嘴,其實都是老好友的表現。”霍正給沅渙一個你懂得的眼神後道:“你師父啊他就是死要麵子,給我聊得開心,走的時候嫌棄地說什麽耽誤他的美容覺。”
霍正攤手:“你說說,他一大把年紀,學什麽小姑娘,哎呀真是……”
“哈哈,家師的性子著實有些小孩子了些。”
“哎哎你看,親徒弟都這樣說了。”霍正拍拍大腿,感歎道:“哎呀,要不是當年雲巔沒了,往東就是我那會任職的安陽,你師父二話不說帶著你上門讓我給你們找個住處,他現在還不知道流落那個州路街口呢,哎呀呀……”
雲巔……沅渙想起那年被漫天火龍雲煙包圍的雲巔山,和他和師父住了許多年的山莊,不由有些沉默。
霍正也不知道麵前的侄兒突然沒了話是為何,隻道許是有些勞累,於是道:“賢侄先在備好的客房略作休息,一會咱們一起和你嬸吃個飯聚一聚啊。”
沅渙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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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的禦醫剛走,常暮蘭便拿著草藥去了灶房親自熬藥,剛進去沒多久,白若推開門進來。
“查的怎麽樣了?”
“太子原本想讓駙馬做他在您身邊的眼線,但駙馬推辭了,太子也沒有為難駙馬。”
太子野心大,無緣無故敘請駙馬,必是想試探二三,奈何駙馬連她淵藪閣都瞞得過去,他一太子,又有何瞞不了?許是見他真是無用棋子一枚,便放他回來了。方才禦醫秘密告她,駙馬中慢性毒已久,恐身邊人作為。
見常歌親自煎藥,白若道:“郡主,這點小事讓屬下來吧。”
麵前的人沒說話,仔細將草藥按量放好,熬上了藥湯才道:“不必了,你去忙吧。”
“是。”白若準備退下。
“……等等。”
“郡主還有何吩咐?”
常歌在下人剛準備好的木椅上坐下,手執圓扇緩緩扇著煎藥,思慮良久道:
“近日除了本宮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駙馬房間。”
常歌忽然笑了,繼續道:“許是某些人覺著本宮的常府有免費住食,派幾個眼線混來蹭一口,可這些人似乎沒弄明白,本宮府上的飯菜宿間,可是要收費的。”
“白若啊。”
“屬下在。”
“是時候把咱們的人清一清了。”
“是。”
常歌冷笑,上次劫銀一事,遭一不知名下屬叛變,她早就想再清理清理門戶,看看還有沒有此類人等,一並將他斬草除根,以及……
埏候二皇子……嗬,打主意都打到她常歌身上了,這麽遠都不忘插一腳。
常歌冷笑,敢動她的人,是該給點教訓了。過幾天幾國使者來訪,聽聞這個二皇子就要來……她扇著藥爐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