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枯骨舊 襟間布
“白若！”騎在馬上的女子揮手，一聲長“籲——”，停在了那夥人的麵前，接著又一聲尖叫，伴隨著女子的聲音。
“紫琰，停下。”女子聲音一出，一旁的馬聽話的停下，在馬上的男子這才閉了嘴，笑嗬嗬的看著眾人，整理整理衣衫，然後和女子一同跳下了馬。
“大姐？”白若看了看來人，雖然麵上還是一副冷淡模樣，但內心早已驚喜不已。
白荼連忙走到自家二妹麵前，拉起她的手滿臉擔心道：“我一聽說你出了事，連忙擔心的趕了過來，出發前了解了郡主的計劃，恐是此次計劃有疏漏，你不必擔心，我有法子。”
白若笑了笑，感覺到了大姐的溫暖和關心。
她又道：“一會等那些門衛走了，你們就進去。”
見白若欲問，於是解釋道：“你別管原因，一會按我說的做就行。”說完她轉身又跨上馬，佐鬱見了，哀嚎道：
“姑奶奶，你怎麽又上馬了？”
“怎麽？不敢？”白荼挑眉看著他：“那你就在這待著吧。”說完禦馬朝城門而去。
“哎！誰說我不敢了？”佐鬱生無可戀的看著紫琰，一咬牙，心一橫，跨上了馬，嘴裏念叨著：小紫啊，小紫，你可得穩當點啊。
然後驚心膽戰的禦馬追著白荼而去。
手下幾人相互看了看，都麵麵相覷，白若吩咐了聲伺機而動，眾人隻好緊緊盯著城門。
白荼禦馬在城門停下，被勒令下了馬。
“從哪來的？”
白荼拍拍衣袍：“濟水。”
筆錄的侍衛一聽，多看了她幾眼，周圍的檢查車馬的也圍了過來。
“哪個府上的人啊？”
白荼眼珠子轉了轉：“年大人府上的。”
那侍衛一聽她說“年大人”，立馬板起了臉，大聲道：
“胡說八道！我看你就是那個內鬼，來誣陷年大人的！來人，給我把她抓起來！”
“是！”幾個侍衛上前就要捆住白荼。
“不用了，我自己走！”掙脫了侍衛的束縛，朝城裏麵走去。侍衛一邊讓手下撤了查崗的人，一邊趕緊跟著白荼，以防她逃跑。
“誒，你們怎麽隨便抓人？喂！”佐鬱到了城門就見著幾個侍衛將白荼往城裏麵帶，佐鬱沒辦法攔人，隻好快馬加鞭往常府去。
白若見大姐被人帶走，想衝上去，被手下人勸說先回府找郡主商量對策。於是這一夥人也快馬加鞭回了常府。
佐鬱先到了常府，繞到馬廄放了馬之後，從屋頂直接到了杜佑的房間，進去一看，發現自己主子和郡主都在。
他尷尬的行禮道：“主子，郡主。”
杜佑：“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佐鬱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郡主，帶著悔恨的語氣道：“屬下無能，白荼姑娘被查城的人帶走了。”
“什麽？白荼被帶走了！”常歌“噌”地一下子站起來，不是吩咐人下去告訴白若不要輕舉妄動，怎麽白荼卻被抓了?
佐鬱把事情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常歌聽完一手揉著太陽穴，一手摸著椅把坐下。
本以為隻要白若避開風頭，此事就不會牽連到常府，誰曾想白荼這個性子，什麽事都喜歡替別人擋，最後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
杜佑：“你去查探白荼姑娘現在的情況，看看能否暗中將人帶出來。”
佐鬱應下，閃身離去。
“郡主，我懷疑濟水那邊有人泄密。”杜佑說出自己的看法。
常歌思考了一會道：“西北那邊許多郡守都是右相的人，此番本宮特意叮囑白若不要接觸這類人，令她秘密行事……”
“不對。”她突然眉間一皺，麵色一凝：“莫非是那姓陸的……”
“報告。”
“進。”
是白若回來了，她推開門進來，單膝下跪抱拳說道：“稟告郡主，此次行動失敗，屬下懷疑是濟水郡郡尉所為，屬下聽到他和郡守的秘密談話，此二人都是右相手下無疑。屬下深感不妙，連忙快馬加鞭趕回，卻還是晚了一步，請郡主責罰。”
常歌心下了然：“是本宮疏忽了，應該早些料到。”畢竟過了這麽些年，當年的人早已枯骨入土，這一點小小恩情，還會被誰惦念呢。再論右相的手段，暗中賄賂早已是家常便飯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白荼那邊本宮再想辦法解決。”
“是。”白若退出屋子。
見她麵上又是一番愁雲密布，杜佑安慰道：“郡主莫要太過擔心，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她點點頭，沒再說話。
杜佑忽得想到一件事，忙問道：“郡主曾說西北郡守都是右相的人，而且這些人常年貪汙西北政款。”
“確有此事。”
“郡主能否拿到所有的貪汙證據？”
“費些時日，但以淵藪閣的實力倒是可以。”
杜佑點點頭：“我再叫竹居樓的朋友暗中幫助郡主，爭取後日就能拿到證據。到時候就算右相以此事彈劾你，我們還可以用貪汙一事來反將一軍。”
常歌麵上一喜，眼神一亮看著自家駙馬道：“好計謀，我這就派人去查。”
——
莫府。
一群侍衛將白荼帶到莫府大廳，大廳前麵站著的除了右相莫孔，還有年俞年大人。
“稟大人，屬下抓到了從濟水回來的可疑人物。這位姑娘自稱是年大人的人。”
年俞驚道：“怎麽可能！她一定是在栽贓下官！”
侍衛道：“屬下也這麽覺得，於是把人帶了回來給大人過目。”
年俞上前對著莫孔說道：“莫大人，此人絕非我年府上的人，還請大人明察。”
莫孔點點頭，低沉的聲音說道：“我相信你，畢竟我們此次的計劃，可不是為你準備的。”
年俞捏了把汗，連忙弓著腰道：“是是是，大人說的是。”
莫孔走上前，仔細看了看麵前的女子，女子憎惡地看著他道：“呸！莫孔你個老賊！有種你就和姑奶奶我正麵交鋒！藏在背後算什麽好漢！”
見她有動粗之意，一旁的侍衛連忙上前擒住她的雙臂，白荼掙紮了半天也沒能掙脫。
莫孔聽了，一聲冷笑道：“跟你？白費力氣。”
“你的主子呢？”
白荼不回答。
“嘴硬是吧？”莫孔黑袍下的麵孔猙獰一笑：“小姑娘不必擔心，我定會送給你家郡主一個大禮。”
“寺卿，還勞煩你下去找到有關此人的上部的證據，令皇上相信。”年俞走到大理寺卿旁邊低聲道。
一旁的大理寺卿方才算是看明白了，這分明是右相在針對郡主，這還查什麽，分明就是讓我找能證明這女子是郡主的人的證據。大理寺卿愁眉苦臉，這又是兩邊都得罪不得的差事。這個位置太苦了，搞得他都想致仕了。
年俞吩咐手下：“把人到大理寺。”轉頭又對大理寺卿說道：“寺卿啊，這人可一定要看好了。”
大理寺卿猛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年俞還是不太放心，命令手下護送大理寺卿和女子回府，待幾人走後，這才放下心來，對著莫孔道：
“莫大人，這次計劃定然萬無一失，一定能讓常歌那黃毛丫頭吃不了兜著走！到時候這皇位……不就是大人您的了嗎？”
莫孔瞥了他一眼冷聲道：“和北槊的計劃如何了？”
年俞諂笑道：“進行順利，進行順利。”
“哼，若不是十年前這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恰好抓住了我們的暗線，導致計劃沒開始就失敗了，這次卷土重來，這皇位，我莫孔要定了！”
“是是是，大人一定能登上那黃龍至尊之位。”
以前以為常歌隻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片子，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皇帝對她的態度撲朔迷離，時而維護慣寵，時而又不冷不熱，甚至大有拋棄的意圖，莫孔也就沒管這小丫頭，十年前這小丫頭抓了北槊國奸細，也隻當是他的疏忽造成了。
而今這小丫頭不知不覺長成了勢力龐大的郡主，令他不得不重視。皇帝傳位的態度暫且不明，幾位皇子也沒有偏倚誰的苗頭。他暫且將不成器的大皇子掌控，再將左相、郡主等一一鏟除，這皇位遲早得是他的。
莫孔黑袍下，一雙陰翳的眼睛透露出滔天的野心。
——
翌日早朝。
眾臣：“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帝揮袖：“眾愛卿平身。”
眾臣：“謝陛下。”
劉公公一掃塵尾，扯著嗓子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喊道最後一個音時嗓子啞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又堅持著喊完。
傅帝：“公公近日操勞辛苦了，可要注意些身子，來人，賜些上好的補品，一會再讓皇衣房的人來一趟。”
“奴謝過陛下。”
劉公公一側身，常歌看到他官服裏掖著一撮白布，一時間嚇了一跳。
她還記得九歲那年，想要為父皇母後戴孝，卻怕皇舅發現，隻好偷偷藏了塊白布掖在衣襟裏，時間長了就會露出來，多虧了嬤嬤提醒，才趕緊將它塞好。
此時的劉公公，竟讓她想起了當年偷偷戴孝的事情，於是無意間在公公看過來的時候，不由地小幅度地做了個往衣襟裏塞東西的動作。劉公公是聰明人，立馬就知道她的意思，借著假意揮塵尾的動作，將白布重新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