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眾矢之的 反轉棋
劉柩塞好後,朝常歌投來感激的目光。
常歌微微一笑,移開視線。
方才那一瞬間的回憶,讓她想起來生命中一個重要的人。
她的奶媽,那個從小照顧她、護著她的嬤嬤。那一天的撕心裂肺的場麵,也是嬤嬤捂住了她的眼睛,好好的護著她。之後皇舅的刁難都是嬤嬤替她擋下。沒了父皇和母後的她,猶如從天堂掉到泥潭,害怕和無助在深夜困繞著她小小的身心,這時嬤嬤就會上前抱住她,給她說很多有意思的故事,驅趕孤獨與害怕。
隻是嬤嬤永遠地留在了那個夕陽微落的黃昏,在那個血染一般的金輝下悄無聲息的走了,她望著她,臉上帶著笑容,嘴型還停留在“別怕”的“怕”字上。
此刻,那些殺人惡魔就站在這個大殿中,就站在那邊,披著笑臉,美其名曰為了她好,換走了身邊所有熟悉的人,奪走了她所愛的一切。
莫孔的奏請拉回了常歌的思緒。
隻見他穿著數十年如一日的黑袍,緩緩邁出幾步,舉起笏板,低沉嘶啞的聲音道:
“稟奏陛下,西北賦稅一事已查清。”
傅帝大笑,喜上眉梢:“不愧是朕的丞相。來,朕聽聽到底是什麽人如此之大膽。”
“臣也沒想到,此人居然……”
“居然什麽?愛卿但說無妨。”
年俞見此連忙同樣上前,痛心疾首道:“陛下,此人居然是郡主啊。”
“什麽?”傅扃一臉震驚。
此話一出,大殿眾人的目光立馬投向殿中唯一的女子——常歌。
眾臣議論紛紛。
“怎麽會是郡主呢?”
“郡主幹的?這……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啊。”
“看不出她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這女子一天天攪的朝廷不得安寧。”
此時年俞給大理寺卿擠眉弄眼,寺卿卻遲遲不肯開口,於是年俞隻好又說道:
“稟陛下,官府的人查出郡主近日曾派人到過西北,那人回來時剛好讓下官的人抓個正著。”
“這麽說,人證和物證都有了?”
“是的,屬下這就叫人帶上了。”年俞吩咐了侍衛將門口他早就準備好的呈上。
幾個侍衛扯著一名女子走到大殿中央,還有一名拿著一枚令牌。
年俞道:“陛下,這是下官的人在城門口抓到的,此人冒充下官府上的人,但下官自己的傅下官還是自己清楚的,此人分明就是想栽贓誣陷,另外大理寺卿還在她身上找到常府的令牌。”
劉公公上前將令牌給傅扃呈上,他接過來正反看了看,確實像是歌兒府上的牌子。再一聽此事還是大理寺查的,於是出聲喊道:
“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一聽念到自己,哆哆嗦嗦的出列,道:“臣在。”
“確有此事?”
“回陛下……”大理寺卿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被年俞瞪了一眼之後,隻號乖乖地道:“年大人所言屬實。”
莫孔:“陛下,臣萬萬沒想到,做出這樣傷害平瑀,傷害陛下之事的人,竟然是郡主殿下,臣心疼萬分,懇求殿下給陛下一個說法,給平瑀百姓一個說法。”
被抓著的白荼:“你胡說!你個老賊!”侍衛立馬捂住了她的嘴
年俞見狀,給身邊人使個眼色之後,再次道:“陛下,臣請郡主給百姓一個說法。”
右派眾人連忙跟著說道:“臣請郡主給百姓一個說法。”
眾人又紛紛跪下,聲音越來越大:“請郡主給一個說法。”
左派眾人麵麵相覷,霍正焦急地看著常歌,想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公公:“安靜——”
眾臣沒了呼聲,但還是跪地不起。
傅帝揉了揉眉心道:“眾愛卿請起,待朕先問清一二。”
眾臣紛紛起身。
“歌兒啊,這是怎麽一回事?給朕解釋解釋。”傅扃直直看向裳歌,想在她麵上尋到一絲慌亂。
令傅帝失望的是,常歌臉上並無一絲慌亂,仍然是一臉淡然地走到大殿中央,紅唇輕啟道:
“兒臣有幾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傅帝:“歌兒有何疑問?但說無妨。”
常歌:“首先,本宮隻是派人去了濟水一趟,莫丞相和年大人又怎知我的人是去幹什麽了?況且她單槍匹馬,莫不是去探望親戚?”
左相一派眾人:“郡主說的有理啊。”
“是啊,難道每個去濟水郡的人都得被懷疑?”
莫孔:“這麽說,郡主是承認人是你的了?”
“自然是承認的,不僅承認,這人,本宮今個也要帶走。”
莫孔笑了,啞著嗓子道:“來人,把他帶上來。”
侍衛將大殿外麵的另一個人帶進來,壓到大殿中央。
“陛下,此人是濟水郡郡守,他手中有郡主給他的信件。”
帶上來的人便是郡守陸某人,他第一次見到天子,害怕地直接跪在了地上,聽到丞相說的話,這才顫顫巍巍從衣袖裏掏出信件,伸手遞了出去。
年俞直接上前接過信件,大聲讀了出來:
“陸大人,本宮今送信而來,是有一事相求,希望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念完,年俞自己都覺得不對勁了,這就是封普通的求助信,但沒有寫求助內容,根本不能算作證據。
年俞狠狠瞪了他一眼。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郡守心裏也委屈,當時大人說隻要郡主來求他幫忙他就答應。他確實是看到郡主的信了,也很熱情的答應了啊。
常歌冷笑:“年大人,我不忠不義有虧百姓的證據在哪呢?謊下政令?假傳聖旨?”
“這……”
莫孔:“稟陛下,臣的人看見城內有幾個鬼鬼祟祟的男子,怕是郡主的手下喬裝打扮混入百姓,想要製造動亂。”
年俞見機道:“是啊陛下,您不相信臣說的,這莫丞相的話,您總該信吧。”
傅帝點點頭,問道:“歌兒你可還有什麽想說的?”
她低頭遲遲不語,眾人都以為她是怕了。
不料她下一刻抬起頭,笑著道:“諸位都說完了嗎?那該我說了。”
“來人。”她拍拍手,“將本宮查到的,西北官員貪汙的證據呈上!”
此話一出,大殿瞬間一片嘩然。
什麽?西北官員貪汙?這可是重罪!
眾臣紛紛驚訝不已。
好幾個侍衛捧著書帛信件等進入大殿,這些東西被一一呈到皇帝麵前。
傅帝看著這一堆堆的文字,頭痛不已,當即喊人上前整理。
“大理寺卿,姚尚書,你們二人上前查看這些資料。”
“是。”二人出列上前翻看郡主帶來的證據。
年俞大驚慌忙衝著常歌喊道:“西北賦稅一事還沒解決,郡主你這分明是在逃避此事!”
“逃避?”她冷笑一聲:“本宮的故事還沒說完呢,哪輪的上你插嘴。”
“諸位可仔細聽好了,前幾日本宮得到消息,說西北的官員貪汙嚴重。想必諸位也聽聞西北近些年民不聊生,百姓總是處在貧苦的生活中,甚至近半年鬧出了饑荒,西北民眾苦不堪言。”
“所以本宮暗中派人去西北打探,然而造成此現象的原因,本宮聽聞後痛心疾首,竟是因為西北所有郡府的官員都在大金額貪汙。諸位肯定想知道,為何如此之大的貪汙卻未曾有人上報朝廷。”
“那是因為……”常歌停頓了一下,看著莫孔說道:“他們背後都有身份地位極高的朝廷中人的幫助。”
眾臣都倒吸一口涼氣,見常歌盯著右相看,難道那個包庇貪汙的人就是右相?
傅帝:“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包庇這麽多官員的貪汙。”
常歌一笑,眼神一轉,道:“是年大人。”
眾人大驚,疑惑郡主突然變了方向,但得知此人是年大人時,也同樣令人震驚。
此時兩位在台前的終於出聲了。
姚尚書:“回陛下,此證據過於繁多,我二人一時難以查看全部,但依方才我二人所查看的一部分為鑒,這些書帛證據充分。”
大理寺卿:“臣認可姚尚書所言,以臣了解西北現象,確實有古怪,像朝廷每年大量撥給西北的政款是剩下地區的三倍,然西北百姓生活仍然得不到好轉等。郡主所提供的證據,剛好能充分解釋這些現象。”
大殿中一片安靜,沒有人敢先說話。
傅帝歎了口氣道:“來人,將證據裏提到的所有官員撤職,情節嚴重者流放。”
“此事交給大將軍去辦吧。對了,西北的動亂可否平息?”
大將軍:“回稟陛下,已平息,並對百姓發放了大量的安撫金。”
傅帝點點頭又道:“歌兒此次揭發貪汙雖有功,然未曾事先稟明情況,惹出驚慌,先罰俸祿半月,再撤回南郡的分地與兵馬權。”
常歌點點頭:“兒臣甘願領罰。”
“至於太保大人……”傅帝歎了口氣:“您年紀也不小了,不如回鄉歇息一陣子吧。”
年俞大驚:“不!陛下!這不是臣的錯,完全是郡主汙蔑臣!”
傅帝沒有理會他的哭喊,指揮著侍衛道:“來人!脫了他的官帽,把他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