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空閨
“寒王。”
青龍不想打擾他微閉著眼的休憩，所以就放低了聲音。
“沒事，有話就說吧。”
還是墨錦寒比較熟悉他，知道他有時候的想法。知己吧，就是這樣。
“我想說的是，請寒王以後要多注意點自己的形象。今天你在吹笛子的時候，要是被別人看見了，那麽你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了。”
暴露了？難道他墨錦寒就要做一輩子的傻子嗎？總有一天該說出來的，還是會說出來的不是嗎？真相就是他的東西他一定會拿回來。
皇宮內。
夜長衾枕寒，墨啟修有段日子沒有去後宮了。長夜漫漫獨寂寥，柳如眉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也和那些普通的嬪妃一樣，在自己的宮殿門前望斷秋水般，等那個從來都不缺女人的男人。
當初說好的不負卿，如今也化為了泡影。他之所以為她披上鳳冠霞帔，大抵上都隻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君主之位。
如此想來，柳如眉覺得自己一路走來未免過於悲愴。隻是注定了隻能如此這般，那也是無可奈何的罷了。
命嗎？即使她費勁了芳心，仍舊抵不過葉妙璃。那個妖精般的女人，占據了他墨啟修的心。原本以為隻要除掉她，一切都會圓滿的如自己期待的那樣，回到原點。實則不然，他是有了內疚還是虧欠？對她，竟然念念不忘起來。
“皇上駕到。”
是公公的聲音。他真的來了嗎？
柳如眉馬上從自己漫天的思緒裏回過神來，整理了頭上還未卸下的朱釵。即使迎上來的是責問或者是別的，也沒關係。隻要他人到了她這裏，就夠了。至少讓她知道了他沒有在別的女人那裏，擁被入眠。
“皇上今兒怎麽有空來我這兒了？”
盡力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還有歡喜。在他麵前，她應該是有自己的一種驕傲姿態的。
畢竟自己手上還有丞相那張王牌。
墨啟修木訥著的一張臉，已經把柳如眉心底裏的那點意外歡喜一掃而光了。但是麵上還是保持著他想要的屬於國母的風範，她得一直笑著走下去。不管你墨啟修已經愛不愛了？
“進去吧。外麵涼。”墨啟修經過柳如眉身邊的時候，說了這麽一句話。算是關心嗎？可是為什麽又是氣勢洶洶的樣子？
看著旁邊他貼身公公對著自己使了個眼色，柳如眉微微頷首。不是自己發脾氣的時候，還是要謹慎點。
於是就跟在墨啟修的身後進去了。
“來人呐，給皇上上茶。”
“不用了，茶我不愛喝。”
柳如眉接著說：“那麽就去拿點小點心來吧。”
墨啟修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在他麵前展示著她應該有的霸道。並且提醒自己她應該有的地位，甚至於他的想法她也是可以忤逆的。
“丞相今日上朝啟奏，關於要提升你們族裏的旗位。”墨啟修抿著嘴，淡淡的說著。
柳如眉坐在旁邊的雕花大椅子上，手上的帕子都滲了點汗。
“皇上不是說過，後宮不得幹涉朝政麽？今日怎麽來臣妾這邊說起丞相的事情來。”
墨啟修不由得佩服這個女人了，拿著不能幹涉內政的幌子，來撇清她和她父親的聯絡。說不是他們一直暗中通信，丞相又怎麽會對他的動態了如指掌？
“哼，我隻是和皇後說說，沒有讓你幹涉。下次你回去探親的時間快到了吧，到時候我給丞相備一個禮物，麻煩皇後順帶過去。”
丫鬟端著點心出來了，是桃花糕。上麵還勻著幾瓣花，淡淡的幽香。
墨啟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點陶醉的樣子。柳如眉都看在了眼裏，纖纖的手指挑起一塊，就往墨啟修嘴邊送。
快要觸碰到他唇邊的時候，墨啟修的頭往旁邊偏了一下。柳如眉並沒有因此就收回了手，那塊糕點還在半空中懸著。
“皇上要是不嫌棄這特製的桃花糕，臣妾回府裏的時候，還可以順便幫你帶上對丞相的問候。”
她還是這樣的咄咄逼人，記得初見時的她不是這樣的。
墨啟修湊上去一口吞掉了柳如眉手中的糕點，他到底算什麽？沒有實權的傀儡嗎？
桃花的芳香從喉中滑進了心裏，那個曾經在桃花從中綻放的女人，宛若仙子。遺憾的是，她生的時候，他沒有珍惜。她死了，再見到那張臉的時候，不是她的那個人亦是屬於別人。
柳如眉看著墨啟修那個深情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悲哀之處有多麽的明顯。
“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喜歡這個糕點？”
墨啟修點頭。
“不知道皇後在這個季節從哪裏找的新鮮的桃花，不是過了時節了嗎？”
是啊，四月芳菲盡了，哪裏還有新鮮的桃花來製作糕點？
柳如眉輕輕的笑著。
“隻要你想吃，不管怎樣臣妾都會去想辦法做的。”
癡情是何物，多情又是何苦？叫人癡癡纏纏，如此這般的糾結。墨啟修明白眼前這個女人對他的好，隻是麵對她舅舅的所作所為，他沒有辦法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究其原因，感動隻是一種突然的情緒。沒有他的大業重要，為了自己的地位，總有一天他會將丞相推倒。到時候說不定，她的後位就會被廢掉了。不傾心，怎麽樣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當初年少，為了點目的就答應了要迎娶她。並且許諾將來的後位就是非她莫屬的了，隻是命運弄人，如今他墨啟修居然也會對一個女人戀著放不下。
葉妙璃，你是不是真的就死去了？
若是有機會，他一定會抓著她的手，保護下來自己的孩子。那樣的話，她不會死了，隻是那樣的話，他墨啟修是不是還能夠安好的坐在這個位置上，俯視群臣？
“皇後費心了，人應該學會知足。這樣才好，用蠻力去獲得的東西總是不長久的。”
柳如眉好像是已經習慣了去猜測，猜測他話中的意思。哪怕是本來的一句無心之言，她都會用心記在心底。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還有一堆的奏折等著批閱。皇後就早點安歇吧。”
說完，墨啟修就起身準備走了。拍了拍因為坐著而起皺的衣服，公公馬上走上來。一隻手恭敬的扶著墨啟修。
“皇上沒有打算在這邊過夜嗎？”
看著他來的時候，柳如眉是以為他會留在這邊的。但是他現在就要走了，吃了一片桃花糕，說了一番她不明就裏的話語，就要離開了。他是有半個多月沒有來她的後宮了吧，之前還聽說在宸貴人那邊過了幾宿。
墨啟修，在你眼裏的我，究竟算是什麽？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含著淚。
微微屈身，說：“臣妾恭送皇上。”
倚梅見狀急忙上前來，遞上了一塊帕子。她是看見自己可憐嗎？她柳如眉不需要一個丫頭來憐憫自己。
即使是尋常百姓人家的夫妻，都不至於說夫婿那麽久不進自己的房裏。想到這裏，她覺得更加的委屈。這個皇後她當的還是合情合理的嗎？為什麽就沒有盡人意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發生呢？
“滾開。”
甩開了倚梅的攙扶，卻接收了那塊手帕。往臉上揩掉了快要掉出來的淚珠，顯得很是悲涼。倚梅委屈的快要哭了，但是主子的脾氣她是知道的。
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
記得當初她還在一個貴人那裏當差的時候，經常是被欺負的對象。眾人擠兌不說了，還經常給她很多的粗活，不僅如此，就連那些公公太監們都是看不起她的。
在一次犯了錯被懲罰的時候，鞭子一個個的抽在本就較弱的身體上。她以為應該是命要歸西了，但是是柳如眉救下了她。並且把她叫到自己的殿裏做事情，那個時候的柳如眉還沒有封後。
那時候的她不像現在這麽焦躁易怒。
倚梅對於主子的凶，主子的脾氣，都覺得是可以忍受的。畢竟自己一條命都是她救下了，本來就是她的。就算是有天注定了要為了她死，那也是自己心甘情願的。
“皇後娘娘，皇上這段時間操勞著國事，你不必太計較了。”
“知道了。”
“娘娘早點歇息吧，奴婢去給您倒點水洗漱。”
倚梅下去了，不一會兒就端上來了一盆水。輕輕的擦拭了柳如眉的臉之後，幫著她更衣，蓋好被子，就退下去了。
柳如眉看著金絲帳子的頂上，燭光搖曳下一閃一閃的光。世界上真的懂自己的人究竟是有還是沒有的？
她為了自己還有愛著的人，墨啟修，是不是都是值得的？也許隻有在這樣淒清的寂靜中，她才會這樣的審視自己吧。普天之下，說起自己的舅舅，其實自己還不是別人家的工具？一顆棋子而已。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還可以互相利用，僅此而已。
鳳眼裏流下的淚，默默的被枕頭吸收了。事有缺憾，都是這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