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長眼
司堇聿隨後與司家主去了書房,墨姒顏不想看到楚映曦那隻小青梅,更不想麵對司朝寧審視陰沉的目光,直接去宅邸前庭等他。
前庭有一棵百年的合歡樹,月光自橫生的枝椏碎了一地,雲月斑駁,照著一路壽光。
因為墨雨儂的原因,墨姒顏此前了解過紅簪,知道這是大麗花的品種之一,至於壽光,也是其中的代表。包括那一株遺世的朝影。
墨姒顏一看四下無人,折了一枝壽光,徑自走至樹下找了一方青石坐下。
彼時,鄭祟踏著一地月華踉踉蹌蹌地走入前庭,一眼看見樹下的少女,欺霜賽雪,明眸灼灼,緋紅如櫻的唇,比起手裏那一株壽光更為誘人。
那一瞬,像是逢了一城煙雨,長夜見妖。
鄭祟一身的酒氣墨姒顏早已聞到,隻是根本沒在意,她一手輕輕晃著那一枝壽光,指甲上那一隻銀質的小月亮有些可愛。
鄭祟耽於女色,帝都的美人見得不少,今日看著那個軟得不行的少女,才知往日那些媚到骨子裏的女人,不過庸脂俗粉。
“美人,扶一下本少。”鄭祟沉沉一笑,聲音略啞。
墨姒顏知道,那是酒精的作用。
那個男人一見便知是風流成性的紈絝子弟,溫柔鄉裏養出來的軟骨頭,一身輕浮。
不知,司家怎麽會有這麽一個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鄭祟見慣了曲意逢迎,帝都那些女人誰見他不是媚聲媚氣地喊一聲鄭少爺,臣服在他的手裏,他想怎麽玩,自然是怎麽玩。
他雖醉了三分,卻不止於不清醒,看著墨姒顏視若無睹,他不免冷冷地說道:“怎麽,本少說話你聽不見?”
墨姒顏今天穿得確實隨意了一些,是以鄭祟根本當她是一個下人,隻是,那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卻是令男人移不開眼。
帝都世家女,能進司家大門的鄭祟一隻手可以數過來,鄭祟不把墨姒顏當一回事,確實很正常。
畢竟,眼生。
沈先黎那廝雖然混賬,卻沒那些粗鄙的氣息,時刻注意著世家矜貴的氣度,這一點尚算可取。
至於眼前這個邪氣十足的男人,露骨且下作,目光裏暗欲沉沉,典型的離不開女人。
“滾——”墨姒顏皺了皺眉,那個男人身上的脂粉味令她有些作嘔。
不管是誰,髒了她的眼,就是大逆不道。
聞聲,那個男人不禁一笑,諷聲說道:“這裏是司家,你讓誰滾?”
不識好歹!
“聽不懂人話?”墨姒顏紅唇略勾,微涼的桃花眼無聲一暗。
熟悉她的人都很清楚,那是她盤算著要不要出手的意思。
“放肆!”
鄭祟等著她貼上來,卻沒想到這個女人此般目中無人,竟然敢不把他放在眼裏。
鄭祟走得有些不穩,看著墨姒顏的目光如是野獸一般,那是恨不得撕裂爾後一點點占有的殘忍。
顯然,他對於女人一向勢在必得。
“這裏是司家,你知不知道本少是誰?”
“不想死的話,你TM給我乖一點!”鄭祟威脅說道。
他很清楚,如果他說出自己的身份,沒有一個女人會拒絕。
不想,也不敢。
“不知道——”這是回答他第一個問題。
“不如,你老實一點?”這是回答他的第二個問題。
墨姒顏自始至終一個正眼都吝嗇,十分淡定。
emmmmmmmm
不跟智障一般見識。
再者,今天見家長應該安分一點,不能崩人設。
墨小仙女表示矜持並不難。
“本少是鄭家的少爺,司家二夫人是我的姑姑,你知不知道,以後說不定司家都是我一個人的。”鄭祟自以為狂狷邪魅總裁一笑,暗暗等著墨姒顏的反應。
“司家以後要姓鄭?”
墨姒顏沒有如他想的那般投懷送抱,反而淡淡一笑,眼底噙著三分涼薄。
“還是說,其實你姓司?”
聞聲,鄭祟倏地一僵,瞳孔隱隱一縮。
“你胡說什麽!”
“那你緊張什麽?”墨姒顏原本隨口一說,倒是不知道,這位鄭少爺反應這麽大。
鄭祟大抵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麵色有些緊繃,隻是,看著墨姒顏還有那雙星辰墜海一般的眼睛,那張臉瓷白如雪更顯得軟糯糯的唇像是點了胭脂,令人心癢不已。
鄭祟喉結一動,呼吸仿若一瞬粗了很多,啞聲說道:“乖乖,扶我一下。”
墨姒顏:……
姓鄭的都不長腦子嗎?
“你確定?”墨姒顏視線一沉,略為玩味。
聞聲,鄭祟骨頭一軟,幾不自持地歪了歪,隻想拉住她的手,聲音一啞,邪氣橫生:“試試——”
隻是,一陣風起,他已經被一腳踹到三米以外。
“找死!”鄭祟一下清醒幾分。
那個少女明眸灼灼,看似一臉無害,骨子裏卻有一種非關風月的冷,涼薄得有些像那人。
不知為何,鄭祟心下突然一緊。
彼時,少女懶懶地坐在青石上,一腳輕輕晃了晃,腳踝剔透如雪,雲間月下像是染了一層霜。
毫無疑問,就是那隻綁帶上係了一朵雞蛋花的腳,讓他此刻顏麵盡失,一身狼狽。
力氣不小!
鄭祟本已醉的不輕,如今未免有些起不來。
“鄭少爺,現在應該不用我扶了吧?”
“賤人!”鄭祟看著她一臉無辜,怒不可遏,額際的青筋一點點浮起。
“司家老夫人最喜歡壽光,宅邸裏的壽光都是家主親自種的,平時誰碰一下也不行,曾經有一個不懂事的下人折了一朵,司家主親自廢了一隻手。”
“看到那一株朝影沒有?司家老夫人名諱白朝影,那是司家主的命。”
“你信不信,隻要我一句話,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聞聲,墨姒顏不禁眨眨眼,爾後一臉無良:“明天是陰天。”
“你——”鄭祟一噎,麵色十分難看。
“我特別討厭賤人兩個字。”墨姒顏強調這一點,聲音軟儂,透出夜沉的疏懶,像是撒嬌。
鄭祟正不解何意,就見她明眸一彎,軟軟得說道:“司先生,你說怎麽辦?”
司!先!生!
鄭祟一震,麵色一瞬死灰一樣的白。
“隨你——”那人的聲音冷不可言,喑啞且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