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的四小姐

  飯桌上麵,墨姒顏又一次看到了十分礙眼的泥人CP——沈先黎和葉嬌人。


  沈先黎那廝平時那麽混賬,麵對葉行凡和葉夫人卻是老實。


  如果——


  看她的眼神更老實一點。


  因為葉嬌人身邊的位置留給了沈先黎,葉長笙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墨姒顏的右邊。


  當然,上位還是葉家主。


  “阿顏,聽說你轉了專業?”


  “是啊——”墨姒顏略一抬眸,看著一臉慈和的葉行凡。


  “怎麽這麽突然?”


  “需要事先跟你商量一下嗎?”墨姒顏一臉不解。


  葉行凡一噎。


  “公司沒有我的份,我學國際貿易幹什麽?”墨姒顏灼灼的桃花眼無聲一彎,意有所指:“難道,有人打算慷慨解囊?”


  葉行凡:……


  顯然,他想到了葉嬌人5%的股份。


  “墨姒顏——”


  “幹什麽?”


  葉長笙不說話,直接塞了一塊排骨讓她安靜一下下。


  對此,墨姒顏不置可否,沈先黎卻是一臉陰沉。


  大抵,想到葉嬌人這個被他忽視的正牌妹妹。


  說起妹妹——


  葉長笙對墨姒顏,好像有些不一樣,這是基於一個男人的直覺。


  沈先黎暗暗一想,忽覺對麵一道視線冷戾,三分嗜血一分疏懶,像是枯井凝望你的獸。


  耳邊,好像惡鬼的喘息,一聲一聲。


  沈先黎一僵,倏地抬眸。


  對麵,墨姒顏一臉嫌棄把生薑丟到一邊,葉長笙氣質清冽,幹淨剔透如是千年的獨山玉,矜貴不凡。


  難道——


  剛剛是他的錯覺。


  “先黎,你怎麽了?”葉嬌人一臉關心地問。


  沈先黎的注意力一直在對麵,她不是不知道,看到他一瞬難看的麵色,葉嬌人不由看一眼墨姒顏。


  瓷白如雪,眉目如畫,她的這個四妹妹,有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葉嬌人一直篤定沈先黎不喜歡她,卻並不能消除心裏隱隱的危機感。


  畢竟,沈先黎討厭的一直是墨姒顏的人品。


  如果——


  一旦有一天他知道墨姒顏並非他認識的那個十足跋扈的盛世草包……


  葉嬌人嫉恨不已。


  “嬌人,我沒事。”沈先黎不知她的想法,看著她秋水盈盈的眼睛,心裏驀地一軟。


  “真的沒事?”葉嬌人不信,剛剛明顯感覺到他有一瞬的僵硬。


  “你的手再不拿走,就會有事。”沈先黎最受不了那雙眼睛都是自己,略一偏眸,旁若無人地咬耳朵。


  葉嬌人低眉看一眼自己的手,軟膩膩的臉驀地一紅,像是一樹赤梅搖曳,不知晃了誰的眼。


  見此,沈先黎的喉結無聲一緊。


  墨姒顏嘖嘖一聲,明眸隱隱一彎:“沈少爺與三姐姐,真是伉儷情深。”


  聞聲,沈先黎驀地一臉不自在,不知為何。


  “四小姐是不是語文不好,伉儷一詞,指的是夫妻之間。”沈先黎深深看一眼墨姒顏,不陰不陽地說道。


  “我一個男人或者沒關係,不過,若是有心之人聽到,豈非壞了嬌人的名聲?”


  此言一出,墨姒顏緋紅如櫻的唇無聲一勾,淡淡說道:“你們,不是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沈先黎:……


  尷尬!


  “再者,一個壞了三姐姐清白的男人,出於什麽立場跟我說名聲?”


  這下,尷尬的不僅僅是沈先黎。


  嘖嘖嘖——


  聒噪!


  墨姒顏看一眼花容失色的三姐姐,功德圓滿。


  “墨!姒!顏!”


  “剛剛不是四小姐嗎?”墨姒顏咬咬唇,一臉無良。


  “沈少爺,怎麽說我也是你的前任,避嫌兩個字你不知道嗎?”


  “或者,你喜歡四妹妹?”


  沈先黎:……


  男人的討厭,永遠有一種喜歡的可能。


  葉嬌人不想沈先黎與墨姒顏有任何一種交集,不禁扯了扯他的手,柔柔地說道:“先黎,阿顏畢竟是妹妹,你也不知道讓一讓。”


  妹妹兩字,葉嬌人咬字有點重。


  “三姐姐,你別折煞我。”墨姒顏一笑嫣然,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沒有沈少爺這麽體貼入微的哥哥。”


  說到體貼,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兩人之間微乎其微的距離,暗示十足。


  唔——


  原來沈先黎那廝這麽體貼。


  墨姒顏順手夾走了葉長笙的一隻龍井蝦仁,那張臉可以用一個詞形容:花枝亂顫。


  囂張!


  端方雍容的葉夫人看一眼葉長笙,終於說了今晚第一句話:“長笙,阿顏隻聽你的話。”


  “管管——”


  葉夫人知道葉長笙偏心,卻也清楚,墨姒顏那個混不吝的東西,尚且聽他的話。


  葉家主在此,沈先黎這個三姑爺不能失了分寸。


  她很清楚,葉家主最不喜歡的一點,大抵輕浮。


  聞聲,葉長笙低眉,不輕不重地看一眼據說清純不做作的四小姐。


  墨姒顏識相地收斂一下。


  沈先黎倒是不曾看到墨姒顏這麽安分,不由多看一眼葉長笙。


  葉少雲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吃飯的樣子專注且從容,有一種骨子裏的高貴。


  老!狐!狸!

  墨姒顏暗暗評價三個字。


  葉少雲明顯跟那位楚先生是一路人,一樣虛偽卻也深藏不露。


  你永遠不知道他的假麵之下,是不是另一個假麵。


  至於二夫人,則是簡單許多。


  養尊處優的貴夫人,心機一般,有一個盛世白蓮的明珠,有一個修行千年的丈夫,沒有城府亦沒有溝壑,卻是葉家最大的人生贏家。


  躺贏。


  芙蓉如麵柳如眉,大抵說的是二夫人這種古典的美人。


  講真,墨姒顏並不討厭她。


  比起葉夫人步步為營,二夫人顯然十分單純。


  “阿顏,你一直看著二嬸幹什麽?”葉嬌人一臉不解,卻是別有深意地看一眼葉少雲。


  葉少雲唯一的逆鱗,則是二夫人——刑窈窈。


  刑窈窈一生嬌養,不碰醃臢,一雙手比誰都幹淨。


  時光終不負美人,大抵如她。


  葉嬌人隱隱記得母親提起一次,當年葉家,墨雨儂除了葉硯之,隻跟一個人說話。


  那個人,就是刑窈窈。


  “我見青山多嫵媚——”


  對於葉嬌人的有意無意,墨姒顏十分淡定。


  “三姐姐,覺得怎麽樣?”


  聞聲,葉嬌人隱隱一僵。


  二夫人天生湄色,帝都有目共睹。


  根本不需要她多說一個字。


  見她不語,墨姒顏一臉了然。


  葉嬌人的目的,無非讓她觸了葉少雲的逆鱗,借此可以順理成章地令她難堪。


  可惜,她低估了葉少雲。


  葉少雲淫浸三十年,學到的第一個道理,就是獨善其身。


  自始至終,葉家主不發一言。


  各懷鬼胎,也要看看有沒有本事生下來。


  那些人狼子野心並非一朝一夕,葉家主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要不觸及底線,就隨他們。


  晚間,墨姒顏大大方方去了葉家主的書房。


  葉管家伺候家主換衣,她則百無聊賴地趴在書桌上麵,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那一柄古老的九龍手杖。


  “爺爺,你覺不覺得葉行凡最近有點點飄?”


  葉家主看著她自然而然地霸占了書桌,似怒非怒:“葉行凡是你應該叫的嗎?”


  葉管家在一邊無聲歎息。


  家主的那一柄九龍手杖,基本是葉家權力的象征,葉家除了墨姒顏,大抵沒有人敢碰一下。


  這個四小姐,確實被慣得不像話。


  “我這是恩怨分明。”墨姒顏一本正經。


  “你一向最有道理。”葉家主緩緩在沙發坐下,拿起一盞茶。


  “爺爺知道就好。”墨姒顏一臉嚴肅。


  葉管家:……


  那是反話。


  “爺爺,我最近又學到一個詞。”


  “說說——”


  “寡廉鮮恥,是不是很適合葉行凡?”墨姒顏明眸灼灼,一手隨意地翻著書桌上的字畫。


  葉家主年輕時師承當時的大家,書法一絕。


  雖則權掌葉家,分身乏術,這一手卻是一點沒退。


  墨姒顏看過葉家主閑時寫的書法,筆法清逸,兼之一分上位者的淩厲,風骨不輸當代的名家。


  “葉行凡最近得罪你了嗎?”


  目無尊長!


  “不是最近,是一直。”墨姒顏糾正說道。


  “這樣——”葉家主不說什麽,對於某人把他的書桌翻得淩亂的行為,好像一點不介意。


  一向寵她。


  “真趣淡然居物外,忘機多是隱天台。”


  “風花雪月本閑,而勞攘者自冗。”


  “群峭碧摩天,逍遙不記年。”


  “淡泊明誌,夙夜在公。”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


  墨姒顏隨手翻了翻,俱是清閑之言。


  “爺爺,你什麽時候跟葉長笙一個境界?”


  “沒大沒小!”葉家主怒目,眼底卻是軟了三分。


  “我小行不行?”墨姒顏挑了挑,選了一副字:紅顏棄軒冕,白首臥鬆雲。


  蘭亭筋骨,氣韻不凡。


  “你拿這幅字幹什麽?”葉家主一臉猶疑。


  “當然——”墨姒顏煙水沉沉的眼睛無聲一彎,煞有介事地說:“哄一下司先生。”


  司先生三字一出,葉家主神色隱隱一緊。


  葉家主一直沒有刻意去了解司堇聿,是以並不知道,墨姒顏與他究竟怎麽樣。


  而且,墨姒顏此前提起他也是一臉嫌棄。


  暗黑近妖的殺神貴公子,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謹而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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