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蛇
“個人以為,你跪在他的西裝褲下比較現實。”程大小姐終於看她一眼,十分認真地說道。
司堇聿,並非一個可以征服的男人。
相反,他在雲上之巔,十方臣服。
聞聲,墨姒顏灼灼的桃花眼略微一黯,尚不及說話,程大小姐已經施施然地說道:“我發現你跟別人確實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笨得十分清新脫俗。”程大小姐意有所指。
墨姒顏:……
次日,墨姒顏特意穿了上次那一件白花且心機的長裙,一字肩鏤花,沙羅結收妖,刺繡的裙擺點綴著一瓣瓣八重櫻,輕紗嫋嫋,皎皎如雲,有一種縹緲且疏懶的味道。
濃重如夜的長發旖旎而下,勾勒著不堪一握的一截楚腰。
程大小姐暗暗打量一瞬,不得不說,若非她此般欺霜賽雪,還真的駕馭不了那麽仙的複古長裙。
“墨姒顏,你有陰謀。”
墨姒顏沒有第一時間否認,一臉嫣然:“你說,司先生喜不喜歡?”
程大小姐略一猶疑,意味深長:“司先生不知道,不過,樓珩一定喜歡。”
墨姒顏一噎,麵色一瞬十分難看:“煞!風!景!”
程大小姐不置可否。
不過,不得不說,心機且白花的班長大人,真是——
讓人很想欺負一下。
半小時以後,天文樓。
墨姒顏看著講台上指點江山的副院長教授,一臉憂傷。
“上午不是司堇聿的課嗎?”
“不用懷疑,司老師確實不想看見你。”程大小姐一本正經地煽風點火。
趙深深嗅到一點山雨欲來的氣息,星星眼地問:“班長大人今天分手了嗎?”
“不是!”墨姒顏一臉不善。
程大小姐了然,漫不經心地解釋:“早晚的事。”
墨姒顏:……
聞言,趙深深月牙一般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墨姒顏,十分無良地說道:“是不是因為樓珩那隻千年狐狸精?”
“多事!”墨姒顏以書遮臉,不想看那隻小孔雀。
“你在心虛。”趙深深一臉嚴肅。
“聒噪!”墨姒顏十分不善。
趙深深準備再說什麽,苟以強行地掰回了她的臉:“趙深深,你能不能安靜一下。”
“為什麽?”趙深深下意識白他一眼。
“沒有為什麽。”
“苟以,你是不是喜歡墨姒顏那種黑蓮花,所以幫她不幫我?”
趙深深不說則已,一說頓時想起當時苟以對著墨姒顏千依百順十分好脾氣的模樣,不免恨恨地踹他一腳:“渣男!”
男朋友一直覬覦我的死對頭怎麽辦。
苟以看著趙深深皺巴巴的一張臉,十分無力:“教授一直在看你。”
趙深深:……
你不早說。
於是,前一刻一臉不爽的小孔雀,突然十分老實。
課後。
趙深深軟軟的下巴擱在墨姒顏的桌上,看著她一臉水深火熱:“班長大人,你很緊張?”
“沒有——”墨姒顏冷颼颼地看一眼苟以,示意他管一管這隻花枝招展的小孔雀。
白月光看看心機且白花的小仙女,雲淡風輕地劃重點:“自欺欺人。”
“沒有緊張,那麽隻是人體在精神及肉體兩方麵對外界事物的反應加強?”
墨姒顏:……
課代表你不要這樣。
莊明月此話一出,趙深深趕緊點點頭:“言之有理。”
苟以十分嚴謹:“臣附議——”
至於程大小姐,難得善良一回:“看破不說破,了解一下?”
墨姒顏看著一群智障你一言我一語,表示很想抱一抱她的鹹魚。
此時,她的鹹魚少年正把楚家弄得烏煙瘴氣。
下午,趙深深第一時間拉著她們排練白雪公主的舞台劇。
程大小姐作為劇中第一反派白蓮花公主的扮演者,表示十分不滿,因為她的對手一直心不在焉。
墨姒顏作為一個前期軟萌後期土匪黑蓮花的女主,智商一直跟不上。
白月光這個繼母,努力地記住自己的身份——王後的姑媽的表姐的舅舅的幹妹妹的親弟弟的大爺的表姐。
陸然拿著史上第一狗血倫理陰謀論的童話故事,額上青筋隱隱一緊,顯然已經一忍再忍。
沈長軒暗暗提醒:忍人之所不能忍,方為上策。
陸少爺十分不解,自己怎麽會為了區區一個學分委身墨姒顏那麽一群腦殘,沒有道理。
趙深深三令五申強調陸然和墨姒顏的傾世一吻必須十個機位的時候,陸少爺終於摔了劇本。
“垃圾!”陸然視線低低一掃,一臉輕蔑:“這種三流劇本,本少不演。”
墨姒顏淡淡看他一眼,微冷的桃花眼無聲一沉:“十八線的演員,也挑劇本?”
她沒說話,陸然那廝什麽意思?
嫌棄?
陸然起身,驕矜的側臉,多了三分野性難馴的味道:“本少看你不順眼,你能怎樣?”
“好好說話——”
墨姒顏漫不經心地翻了翻劇本,那種凡塵不予風月的冷,看得陸然心下微微一緊。
大概,想起了被墨姒顏暴力支配的那一次。
唯一一次,帝都大學橫行無忌的校霸大人失了手。
陸然準備再說什麽,墨姒顏拿起了手機。
“蘇伯母?”
三分鍾以後,墨姒顏直接摔了劇本。
“先走一步。”
“你去哪裏?”趙深深伸手一攔。
“前任的母親病了。”
“幹卿何事?”
趙深深大概知道,她跟沈家的少爺根本不對付。
“我去看看死了沒有。”墨姒顏煞有介事。
趙深深:……
水土不服隻服你。
路上,墨姒顏一直在想,蘇蓮說究竟什麽意思。
自從踹了沈先黎那廝,她與蘇家的聯係,已經少了許多。
沈章和蘇蓮說有所謀,卻也不會操之過急。
蘇蓮說並不在沈家帝都明珠的宅邸,而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莊院,花木扶疏,山水嶙峋,十足江南水墨書香的氣韻,幾經風雨,更多一分帝都底蘊的厚重。
此地毗鄰沈家的馬場,因為蘇蓮說喜歡南方水韻,是以沈章建造了這麽一座宅邸。
墨姒顏來過一次,曾經覺得此地白雲抱幽,蓮生千色,朝起雲舒,夕沉天地,見了伏鳳山上百年風雨的司家宅邸,才知,不過爾爾。
終究,不如那般昳麗不凡的大氣。
蘇蓮說一臉病容,麵色明顯有一種蒼色的白,墨姒顏的印象之中,這位沈家的主母一向雍容,風華萬千,分明是一個娉娉玉立的美人,卻有一種摧而不折的氣度。
即使病中,依然一身千山鶴的旗袍,濃重的紅衣,掩了三分病色,更顯膚如凝脂,剔透無暇。
不得不說,蘇蓮說是一個被上蒼厚待的女人。
“蘇伯母——”墨姒顏眉眼彎彎,甜甜的少女嗓軟得不像話,撒嬌一般。
“阿顏?”
看到墨姒顏,蘇蓮說沉靜的水眸似有幽光一掠而過,隻是,被她不動聲色地掩下,無人所覺。
“過來,蘇伯母好好看一看你。”蘇蓮說一向吳儂軟語,麵上確實是一個慈和的長輩。
“蘇伯母,怎麽病了也不早早告訴阿顏?”墨姒顏在她身邊坐下,眉目灼灼。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蓮說的身上,那種淡雅的芙蕖之香似乎重了一些。
“不是什麽重病,煩擾你們幹什麽。”蘇蓮說一笑莞爾,習慣性地拉著墨姒顏的手。
“蘇伯母,阿顏不是外人。”墨姒顏咬咬唇,軟軟地說道:“是不是有了三姐姐,你就不需要阿顏。”
“怎麽會——”蘇蓮說一怔,轉而緊了緊手下的力道,柔柔地說道:“蘇伯母最喜歡阿顏,除了阿顏,誰也不會讓我這麽牽掛。”
“葉家,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我有蘇伯母撐腰。”墨姒顏那雙星辰墜海的眼睛倏地一彎,一臉嫣然:“誰敢?”
聞聲,蘇蓮說容色一舒,顯然十分受用:“你一向這麽會說話,先黎不及你半分。”
“大概,他對著紅粉知己比較會說話?”墨姒顏眉眼彎彎,半真半假地說。
此言一出,蘇蓮說的神色一斂,略微一冷:“早晚有他後悔的時候。”
墨姒顏不語,隻當自己聽不懂。
麵對蘇蓮說,她一向留一手,從來不敢掉以輕心。
蘇蓮說若非真的淡若流雲,便是深有城府。
沈章,尚不及她。
蘇蓮說的野心,藏於龕裏香沉。
“阿顏,在想什麽?”蘇蓮說見她低眉不語,不由問道。
“沒有——”墨姒顏心裏無聲一緊,軟軟地說道:“隻是在想,蘇伯母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阿顏值得所有人對你好。”蘇蓮說不知想起什麽,容色一沉。
“如果硯之在的話,或許輪不到蘇伯母對你這麽好。”
“蘇伯母,你也認識我的父親?”
墨姒顏不解,蘇蓮說不知避諱,還是什麽,很少提起葉硯之。
“認識——”蘇蓮說不再多言,轉而拿起青瓷雲紋的茶盞,柔柔地說道:“試一試蘇伯母的岩茶。”
岩骨花香,岩韻十足。
墨姒顏拿起,嫋嫋茶香氤氳不散,是以,沒有注意到蘇蓮說眸間一瞬詭譎的幽光。
如是,脂粉堆裏的蛇,噬骨而生。
“阿顏,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