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湧
與此同時,葉家。
葉少雲看著主位上的老者,一向儒雅且從容的麵色明顯多了一分凝重:“父親,陸家那邊,是否需要表示一二?”
若非他的人一探虛實,葉少雲怎麽也不會相信,帝都有人敢動陸家的掌權人。
陸修沉此人虛懷若穀,上善若水,看起來清心寡欲,慈悲天下,葉少雲卻很清楚,若論手段,陸修沉不輸任何人。
葉少雲看不清陸修沉,卻不妨礙他對他的欣賞,這樣一個身家手腕不一般的男人,作為葉婠婠的未婚夫,委實不錯。
是以,陸修沉被劫,葉少雲自然無法視若無睹,於公,葉氏與陸氏諸多往來,於私,為了葉婠婠,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陸修沉出事。
“如今陸修沉生死不明,陸家的人各懷鬼胎,你須謹而慎之,不能被人有機可乘。”葉家主此言,算是默許葉少雲所謂的表示。
葉家的地位,自然沒必要討好陸家,隻是,因為葉婠婠這麽一層關係,適當地關心一下,倒也不算突兀。
不過,不可掉以輕心。
對於陸家的蠅營狗苟,葉家主十分清楚。
“陸家怎麽說?”
“剛剛問了陸湛,對方要求十億贖金。”葉少雲沉聲說道。
“十億,不是問題。”
“現金?”葉家主轉而一想,眸色略微一深。
“不錯——”葉少雲一頓,低低說道:“而且,必須現金。”
“如此,倒是有些棘手,十億的現金,一時恐怕無法調度。”葉家主一手抵著九龍手杖,不緊不慢地說道。
“看看葉氏賬上目前可以調度的現金還有多少。”
“是——”葉殺雲略一頷首。
葉家主的意思,大抵是想解一下陸家的燃眉之急。
陸家有自己的合資銀行,更是帝都中央銀行的股東,隻是,中央銀行儲備金率上升,陸氏旗下的銀行準備金為了留存日常現金業務,大抵不足。
一邊,葉行凡略為不滿:“父親,如果擅自動了葉氏賬上的現金,股東那邊估計不好交代。”
葉行凡一向看不慣葉少雲的嘴臉,仗著執掌葉氏集團平時對他基本沒有一個好臉色,尤其葉婠婠還有陸修沉那麽一個霽月光風的未婚夫。
如今,葉嬌人成了沈家未來的少夫人,葉行凡終於有了一個可以炫耀的資本,這種時候陸修沉出事,對於葉行凡而言,幾乎可以說錦上添花。
一旦沒了陸修沉那麽一個倚仗,倒要看看,葉少雲如何目中無人。
“葉家做事需要跟誰交代?”葉少雲豈能不知葉行凡那些打算,隻是,心裏諷刺十足,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既是葉氏,自然葉家說了算。”
愚蠢!
葉少雲意味深長地看一眼葉行凡,縱使野心無罪,沒有腦子,已是罪大惡極。
葉行凡想要跟他鬥?
下輩子再說。
“葉少雲,你少冠冕堂皇。”葉行凡猶自說道:“誰不知道你跟陸修沉什麽關係,為了一己私欲擅自動用準備金,你把葉氏置於何地?”
葉行凡自以為葉少雲無計可施,不陰不陽地說道:“陸湛沒死,你操什麽心?”
“若是讓人以為我們葉家殷勤,豈非不好?”
“這是父親的意思。”葉少雲淡淡說道,似乎不以為意。
葉行凡這種除了揮霍一無是處的草包,葉少雲不至於放在眼裏,更不會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失了分寸。
聞聲,葉行凡初時一僵,爾後輕嗤一聲:“你少搪塞我,如果不是你一再暗示,父親怎麽會受你的蒙蔽?”
“表麵上是出於陸家和葉家的交情,實際上,不就是陸修沉的一個人情?”
“葉少雲,你敢說自己不是為了葉婠婠鋪路?”
“你的意思,是說父親老眼昏花,是非不分?”葉少雲略一低眉,意味不明。
“你少顛倒黑白,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葉行凡麵色一冷,諷刺十足:“葉少雲,你想博一個好名聲,我沒意見,隻是,別TM有事沒事地糟蹋老子!”
此言一出,葉少雲眸色倏地一凝,隱隱掠過一道狠戾的幽光。
不錯,總算長進了一分。
葉行凡若是一直任他拿捏,反而沒有意思。
葉行凡背後的那位,居功甚偉。
葉少雲想起那位雍容大氣城府不低的葉夫人,略一勾唇,頗有些耐人尋味。
顧!輕!娉!
陸湛當年的情人,不知這次,她會怎麽選?
拭目以待。
“葉少雲,你別以為不說話,老子就會善罷甘休!”
“今天你不解釋清楚,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葉行凡看葉少雲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至於為何今天非要上了明麵,自然是因為葉少雲那麽不痛不癢拿他不當人的態度,令他忍無可忍。
再者,誰知道他的目的是為了陸修沉,還是其他。
“不知,大哥打算怎麽翻臉?”葉少雲不鹹不淡地說道,對於剛剛那些過分的言辭,似乎根本不上心。
那是,一種骨子裏的輕視。
葉行凡一噎,爾後厲聲說道:“至少,你別想動葉氏的一分一厘!”
“葉氏,大哥說了算?”葉少雲低低看他一眼,暗暗說道。
葉家主尚且還在這裏,葉行凡怎麽就這麽急不可耐?
此言一出,葉行凡下意識看向主位上的老者,解釋說道:“父親,我不是這個意思。”
“葉少雲不是什麽好東西,一看就是為了離間您與我的父子關係。”
“他是什麽居心,不用我說,您也十分清楚。”
葉行凡不恥葉少雲,家主一向忌諱同室操戈,葉少雲此舉,無疑是讓家主對他一再失望。
陰險!
所以——
葉·粗糙·傻白甜·行凡智商上線了。
葉家主不說話,視線一沉,看著手裏的九龍手杖,不知在想什麽。
見此,葉行凡心裏不免一虛。
如果,父親偏心葉少雲的話……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比起他庸碌無為一擲千金,葉少雲這個道貌岸然為了葉家盡心竭力的老狐狸,更有說服力。
葉行凡心裏忐忑不已,暗暗後悔不該這個時候跟葉行凡翻臉。
葉硯之不在,如果他再失了家主的信任,那麽葉家不就是葉少雲一人的囊中之物?
半晌,葉家主發話:“少雲,你的大哥行事素來沒有章法,你不該跟他一樣失了分寸。”
聞聲,葉少雲麵色隱隱一緊。
“葉氏說了你做主,我不會插手,隻是,你要學著拿捏一二。”葉家主深深看他一眼,意有所指:“作為一個掌權人,氣量和手腕一樣,缺一不可。”
“我會謹記。”葉少雲低眉,掩了眼底一分邪戾的幽光。
一把年紀,防備心還這麽重。
家主此言,明顯是覺得他的言辭多有不妥,剛剛,不該因為葉行凡一時疾言厲色,咄咄逼人。
葉少雲看似不在意,其實,已經一步一步斷了葉行凡的退路。
隻是,這一點葉行凡一無所覺。
“行凡,你很清楚,我一向不偏不倚,如果有一日偏心,我不想那是因為某些人咎由自取。”
某些人是誰,不言而喻。
葉行凡呼吸一緊,低眸說道:“父親的話,我會一字不差地記住。”
此件事了,葉行凡回房,麵上陰狠一分不掩。
“葉少雲那隻老狐狸,一朝得勢,老子早晚讓他知道什麽是長幼尊卑!”
“如今不是家主,就想一手遮天!”
葉行凡一臉怒容,想想不把他放眼裏的葉少雲,一手恨恨地拂了桌上價值不菲的般若盞。
“混賬!”
“那個老東西,一向看不起我,如果不是他把葉氏交給葉少雲打理,我怎麽會這麽被動,裏外不是人。”
見此,顧輕娉不以為忤。
“帝都以為葉家主爺一擲千金多麽光鮮,其實誰知道,私下我不得不看葉少雲的臉色!”
葉行凡看著一地狼藉,眼底森然:“葉少雲,有你求我的時候。”
“氣壞了身體怎麽辦?”顧輕娉預備收拾一下,不妨葉行凡突然攥了她的手,一下收緊。
“怎麽了?”
“陸修沉被綁一事,你應該知道。”
顧輕娉不解,為什麽葉行凡說起此事。
“剛剛葉少雲順便提了提,綁匪要求陸湛一個人交接贖金。”葉行凡試圖從顧輕娉的麵上看出一分異樣。
隻是,這個雍容不俗的葉家主母,麵上除了端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東西。
“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難道你不擔心陸湛?”葉行凡不知為何問起這個,明明知道不可以,依然放不過自己。
他很清楚,顧輕娉的心裏,一直留著一個陸湛的位置。
“陸湛是誰?”
聞聲,葉行凡手下一緊再緊:“你越這樣若無其事,我越不能信你。”
“阿娉,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傻?”
顧輕娉皺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怎麽不知?”
葉行凡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眸間隱隱猩紅,狠厲滲人:“阿娉,你敢不敢說自己不點不在乎陸湛?”
“葉!行!凡!”
“怎麽,惱羞成怒?”
“如果,我說陸陵不會放了陸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