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私定終身了
橘千智子好像沒有注意到墨姒顏一言難盡的麵色,纖纖素手輕輕勾著木簪上的步搖,濃甜的少女嗓音有那麽一點明顯的壓抑,她一字一字艱難地說:“能不能,請你幫我告訴他,橘千智子對不起他,如果他還喜歡我……”
說到這裏,她好像突然說不下去了。
她那麽傷害他,他怎麽可能還喜歡她,他明明也不是那麽非她不可吧。
司家的少爺,雖然有情,然而不至於不理智如斯。
再說,那樣顯赫的家世,不是她也會有許許多多的世家千金,比她好,比她純潔,最主要的一點,比她自在,不必這麽被擺布,被算計。
最終,被生離死別了。
然而,這麽一想她卻已經覺得自己曾經抽筋剝骨一樣的痛都開始清晰了。
司雲鬱,怎麽可以不喜歡她?
橘千智子突然發現自己原來這麽自私,她想他,也希望他和自己一樣想她,不對,他一定要比她多一點,不然,她會覺得自己不被他重視了。
她還喜歡他,那麽,司雲鬱也要和自己一樣喜歡她,她不知道這算不算至死不渝,但她可以確定,離開司雲鬱她已經不會喜歡誰了。
她沒說話,低垂著眉目,花鳥圖騰的深青十二單衣好像融在黑夜裏了,那種星星都倒流了再一點一點死在海洋深淵的悲傷,好像隨著她的那些欲言又止,被神明賜予了永恒。
墨姒顏好像可以預見,橘千智子再也不是她了。
再也,不是。
“幫我告訴他,我對不起他就可以。”
她明明很不舍,卻依然清醒,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這已經被黑暗腐蝕的木偶,除了紅粉骨相什麽也沒有了。
“除此以外,沒有其他了。”
她幹淨無瑕的一張臉呈現出一種蒼色的白,那是絕望,也是終於死心了,她和司雲鬱唯一的牽扯也被她親自斬斷了。
自此,她就不必在紅塵苦苦求不得了。
真好,她想。
“真的沒有?”墨姒顏當然不信,她看著橘千智子緊緊攥著流蘇步搖的木簪,纖細的指骨都因此凸出了,不能掩飾的顫抖。
“沒有。”橘千智子垂眸,深青十二單衣上麵那些繁複神秘的花鳥圖騰就如繭一樣,束縛她的心,也同樣束縛她的身體。
沒有司雲鬱,她好像都不知道如何要求了。
因為,沒誰在意她,也沒誰在意她怎麽想。
她那些被他寵的暮暮朝朝都已經揮霍一空了,母親說得一點不錯,她擁有的不多,不能那麽貪心,不然,就容易一無所有。
隻是,橘千智子當初那麽喜歡司雲鬱,怎麽忍心有所保留?
那是不忠,她想。
不忠於自己,不忠於神明,不忠於被她一心一意喜歡的司雲鬱。
“請你一定把她交給他。”橘千智子垂首,她們那邊特別注重禮這一種說法,橘家的修養自然不必說,不過,她對墨姒顏此種模樣依然是過於鄭重其事了。
隻能說明,她把司雲鬱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謝謝。”
“不必。”墨姒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這位尊貴的橘千智子小姐讓她有一種臉紅的衝動。
雖然,她以前確實無恥了一點。
“這都不算什麽,如果我可以見到司雲鬱,一定幫你給他。”她也是一本正經的模樣。
這位少女眼裏濃重的悲傷讓她一點插科打諢的想法都沒有了。
無聊,就無聊一點吧。
“謝謝。”橘千智子好像除了謝謝不知道可以說什麽了,那種孱弱,像是一株不堪重負的幽蘭,被層層疊疊的雲霧包圍,那是迷障,也是深淵。
然而,她依然不舍得把流蘇步搖的木簪給她,一再猶豫,骨子裏的腐朽都不掩飾了。
難以想象,這曾經如何明媚的少女。
“請你一定藏好,別被他發現。”橘千智子如是叮囑著,其實這些話哪裏需要她提醒,就是不舍而已。
初見她就知道這不是那種單純無害的傻白甜,她知道,那位自然也知道,不過是都在演,誰演也就無所謂了。
“拜托了。”她垂首看著鋪陳一地的深青十二單衣,如此濃重的顏色,深夜都開始被吞噬了。
墨姒顏確實不怎麽善良,但此刻看著那樣黯然的少女她卻忍不住說道:“也許,司雲鬱真的還喜歡你。”
“你別這麽難過,說不定他一直等著你。”
墨姒顏沒看她的眼睛,也許她在說服自己,那麽正正經經:“司家的少爺,都不是那麽水性楊花不對朝三暮四的。”
意識到用詞也許不妥,她有些不自在,掩飾性地看著銀箔衵扇,輕輕地說道:“據我了解,司雲鬱目前好像還是單身。”
“司家家世顯赫,按照你的說法,這位二少爺的臉也是還行的……”墨姒顏斟酌著說,還行也許委婉,但對於已經被司堇聿陸修沉等等荼毒的小仙女而言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他單身的原因一定是因為你,毋庸置疑。”
是的,誰讓她憐香惜玉不能看著這麽可愛的少女難過。
不是她多事,而是她真的擔心如果自己答應,終於沒有牽掛的橘千智子小姐會不會了結自己,這身不由己而且傷痕累累的,現在。
“是嗎?”橘千智子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難道,他還在等她?
“當然!”墨姒顏看著她的眼睛裏麵的星星點點,認真說道:“據說司家三爺也是特別專一的,他的獨子耳濡目染,自然如此。”
“你就別想那麽多,安安心心等著他就好。”墨姒顏難得這麽耐心地哄誰,除了司堇聿。
“就算,你當年真的傷害他,他也不會生氣。”墨姒顏簡直信了司雲鬱的深情專一,煞有介事地說:“既然喜歡你,當然也會理解你,司雲鬱怎麽可能不知道你當年的苦衷?”
“對不對?”
“你別把他想得那麽絕情,真的如此,他也不值得你喜歡這麽多年。”
橘千智子顯然有些動搖了,她看著墨姒顏的眼睛,好像在裏麵看到了曾經明媚的自己,不再是此刻噩夢纏身的模樣。
“我可以相信你嗎?”她說。
如此小心翼翼的試探,讓墨姒顏非常不忍,也想起當年那麽可憐兮兮的自己,一樣孤單,一樣卑微。
“當然可以,尊貴的橘千智子小姐。”她一字一字非常肯定地說。
司雲鬱:我被私定終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