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標本

  他們在石室看到了那些被殺的少女,依然保持著嬌嬌嫩嫩的模樣,都是花一樣的容顏。


  就像,沉睡的海棠一樣,寧靜,清冷,還有一種蝕骨魂銷的味道。


  濃鬱的死亡氣息。


  墨姒顏其實已經猜到了,然而,此刻目睹卻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非常窒息。


  這麽殘忍,這麽血腥。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管家說這裏就是地獄了。


  此刻,他們麵前的三十二間石室裏麵,這些花一樣的少女都被做成了標本,隔著玻璃,可以看到她們安安靜靜的眉目。


  這是一種罪惡的安息。


  她想。


  墨姒顏覺得這裏的空間好像被壓縮了,陰冷,幽暗,噩夢一樣,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窒息了。


  “怎麽了?”戰淵察覺到她有些不對,稍稍垂眸,捂著她的眼睛。


  “不要看——”雖然強勢,雖然霸道,不過,這位麵癱臉上官的麵色卻非常寵。


  他對她一直如此,沒有保留。


  這種黑暗不同於剛剛,她的眼睛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白鬆香的味道,墨姒顏終於沒有那麽緊張了。


  她覺得這是戰淵的氣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了。


  見此,Robin不由一嗤:“她怎麽會害怕?”


  平時不是那麽野嗎?


  司堇聿不怕你怕這些?


  陰謀!


  絕對是陰謀!


  明顯就是綠茶的必修課!


  我們直男一定不要被套路了。


  “小仙女怎麽不會害怕?”墨姒顏看不到Robin的臉色也可以想象此刻他怎麽刻薄,怎麽毒舌。


  “不是誰都和你一樣!”


  一定是因為自己單身沒有小姐姐寵他這麽檸檬了。


  可憐兮兮。


  這麽一想,墨姒顏決定善良一點。


  “不錯,不是誰都和你一樣。”愚蠢,幼稚,還這麽作。


  Robin看著這些美麗且詭異的標本,倒是麵色自然,看不出一點點的情緒。


  “如果沒有記錯,前任伯爵和他的父親都是HMS生物醫學專業。”


  “不錯,伯爵小姐就是留學時期對他一見鍾情了。”說起當年,管家像是想起了什麽,神色幽幽。


  “他的專業成績非常好,如果不是這件事,也許會是一名非常出色的醫生。”


  “可惜——”


  這是事實,雖然前任伯爵的癖好實在禽獸,不過,他的智商同樣不尋常。


  他的外表,他的地位,他的紳士,他的談吐,確實有吸引這些純純的少女的資本。


  他對她們不單單是一種強勢的占有,還是一種步步為營,一種勢在必得,比起強製,他喜歡讓她們甘心被他占有,為所欲為。


  這是一種真正的臣服,符合他的心理需求。


  伯爵覺得,這是一種施舍,而非罪孽。


  他在施舍他們,他的喜歡,他的垂憐。


  “你的表情告訴我們,你好像不怎麽可惜。”墨姒顏直言不諱地說道。


  雖然,她現在什麽都看不到了。


  不過,不妨礙杠一杠。


  “說得不錯。”自始至終,管家都非常平靜。


  仿佛,眼前對於他而言,不過就是一場煙雲,說散就算。


  即使他曾經目睹了這些少女被殺害的過程。


  即使,不是沒有參與。


  “你一直說前任伯爵這是自作孽,神明的審判,那麽,你自己的罪孽怎麽解釋?”


  “你沒有任何立場。”


  “確實,我沒有立場。”管家緩緩說道:“不過,伯爵小姐就是我的立場,我的理由。”


  “不論是誰傷害她,我都不允許。”


  “我不允許世上有伯爵先生這樣危險的存在。”


  “你說話真的可以含蓄一點。”墨姒顏一本正經。


  我們小哥哥都沒有這麽不要臉!

  真的。


  你要表白也不差這麽一時半會……


  墨姒顏暗暗吐槽,如果司先生這麽會就好了。


  她的睫毛彎彎一顫一顫,如是羽毛一樣,在他的掌心的位置“為非作歹”……


  戰淵的氣息一重,突然有一種難耐,掌心不是敏感的位置,不過,此刻他的心裏好像也有一點不能控製了。


  “別動——”他的嗓音有一種蠱惑一樣的沙啞。


  有些隱忍,有些危險。


  也許沒有想到他也有這麽情緒明顯的時候,他的神色稍稍一僵。


  不過,戰家一直被刻意訓練的繼承者,心理自然不一樣,他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神情,依然清冷,依然克製,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至少,誰也看不出來他此刻心裏的風起雲湧,如是瀚海,一朝潮起。


  此時,他想到母親曾經看的佛經。


  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你的心動了。


  “沒有……”小仙女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問題。


  “怎麽沒有?”某位上官非常正經,看不出一點占便宜了。


  “你真的不講道理!”墨姒顏看不到,不過依然可以想象他這麽一副假正經的模樣。


  “不錯——”戰淵捂著她的眼睛,對比瓷白如雪的臉,她的唇如是山櫻一樣緋紅,幹淨,招搖,有一種純純的誘惑。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薑副官一直說這是千年禍水了。


  確實,君子需要遠離。


  墨姒顏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你說什麽?”


  上官你這麽沒有節操的嗎?

  戰淵在想,是不是少女都是這樣,哪裏都如此軟軟糯糯,棉花糖一樣,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甜。


  不過,理智告訴他不是這樣的。


  因為她是墨姒顏,有了這麽一種特殊,一種不一樣,於是他有了這些看起來非常不符合他的一向原則的想法。


  是的,不符合原則。


  “我說什麽,你不是已經知道了。”他不再看她,轉而看著石室中的少女標本。


  這是禍害,他想。


  他以前覺得自己看著她的眼睛容易不理智,現在,不看她的眼睛他也有些不理智了。


  不能這樣,他告訴自己。


  這不是你的,至少,現在不是。


  “密道在哪裏?”他的目光一轉,看向管家。


  除她,他對誰都絕對理智,絕對疏冷。


  前任伯爵和伯爵小姐的這些糾葛,他不想知道,包括這裏曾經的罪惡與陰謀,這不是他的事。


  而且,戰淵有一種隱隱的預感,如果不離開的話,也許會發生什麽。


  不是來者不善的幽騎士和那些雇傭軍,而是其他不確定的因素。


  司堇聿,或者其他。


  當然,他不準備告訴墨姒顏。


  “這裏——”管家也沒有問什麽,而是直接指出了三十二間石室旁邊石壁上的一副金槌花的油畫。


  “這裏,一直到南山下。”


  “我很好奇,你怎麽這麽清楚。”


  “這不是前任伯爵的秘密?”


  “他已經不在了,秘密就不是秘密。”他這樣解釋。


  此時,也許是暗黑的視野,管家清雋的眉目在半明半暗裏透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非常邪惡。


  可惜,這一刻沒有誰注意到。


  “等我一下——”戰淵準備看看密道,擔心這位嬌嬌氣氣的小仙女,這位據說不懂憐香惜玉的上官難得溫柔:“如果害怕,可以閉上眼睛。”


  “好吧。”墨姒顏現在也需要冷靜一下,戰淵突然這麽“善良”讓她真的不習慣了。


  她還是習慣他刻薄毒舌的樣子。


  戰淵一走,Robin不由說道:“還說這不是眉來眼去?”


  “你都已經有司堇聿了,能不能含蓄一點?”


  “你不是說我配不上嗎?”墨姒顏對上他的目光,一副囂張不已的模樣。


  “你不能認真一點配上他嗎?”


  “不能。”墨姒顏一語嫣然地說道:“高攀的明明是他。”


  “我在倒貼,你真的看不出來?”


  “在說什麽?”戰淵走過來,正好看到這位教授陰沉的麵色。


  “我們在說ANTIBES的暴雪會持續到什麽時候。”墨姒顏非常鎮定。


  “是嗎?”戰淵顯然不相信。


  “當然,我這麽可愛怎麽會騙你。”繼續鎮定。


  某位上官:……


  好像哪裏不對。


  “現在不害怕了?”戰淵垂眸,沉沉地看著她的眼睛。


  “看到他就覺得這些不算什麽了。”墨姒顏惡意滿滿。


  他是誰,當然就是這位不小心得罪她的教授。


  對此,Robin一點不意外,小仙女為什麽這麽針鋒相對他很清楚。


  這裏一共三十二間石室,三十二種少女標本,濃豔妖嬈,她們和油畫中的少女沒有任何區別,傀儡娃娃一樣,單純,詭譎,如雲如霧,那麽縹緲。


  墨姒顏發現,一旦克服了自己,看著這些少女沒有那麽惡心了,甚至,可以看出一點點的絕望。


  她想起橘千智子眼裏星星倒流到深海一樣的悲傷。


  據說,世上有一種鳥,它們沒有腳,累了就會睡在風裏,風往哪裏,它們往哪裏,它們一生唯一落到地上的時候,就是死亡。


  “你覺得她們很可憐?”管家似乎看出了什麽,不由說道:“我不能說全部,不過,確實那麽一些少女死時依然喜歡他。”


  “罪惡是什麽?善良是什麽?”管家好像看著自己喜歡的晚輩一樣,目色溫潤:“你要知道,世上不是非黑即白,永遠不是。”


  “比如Elodie,比如Lise,你怎麽知道她們不喜歡伯爵先生?”


  “是不是?”管家緩緩地說道。


  “怎麽,你開始同情魔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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