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柳絮出嫁
北方的冬天來得很快，小滿進來的時候，門一開，冷風呼呼的往裏鑽。
“哎呀，快關門。”沉靜如柳絮也忍不住一驚一乍的，她身子弱，一直在戶外活動還好，如今燒了暖爐，卻一會見一次風，瞬間感覺自己不太好，頭腦開始昏沉。
“都怪我粗心大意，別害小姐感了風寒，呸呸呸，你看我這嘴。”小滿仔細的關好門，“這幾日忙了，都疏忽小姐了，小姐，去拜見過老爺了嗎，眼下王府就要來抬人了。真是忙的我腳不沾地，林姑娘，你也幫幫我，說實話，看林姑娘的樣子，還以為也是哪家千金小姐呢。”
林語冰心想那可不是嘛，拍拍手站起來道，“行啊，我能做點什麽？”
“算了，我就是這麽一說，八成我還得再重做一遍。”小滿擺擺手，讓林語冰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擺明了是嫌棄她笨手笨腳。
“那我可落得清閑了，真是辛苦小滿了。”林語冰躲著在屋子裏竄來竄去的小滿，“看把人家好好一小姑娘忙成什麽樣了。”
“我啊，估計就最後忙這一天了，以後就跟著小姐去王府過好日子去了。”小滿看起來比柳絮還高興，紅光滿麵的，“王府那麽多下人，哪裏輪得到我操勞。”
柳絮卻一臉疲憊，笑不出來，她穿著一身桃紅色的綢衣，帶著時興的釵環首飾，隻是多以粉色為主。做了人家的妾，以後就不能穿正紅色了，而這種差異僅僅是個開始。柳絮自然不開心，雖然她以前也幾乎沒穿過正紅色，可不能穿和不想穿完全是兩回事。
等小滿一出門，柳絮就垮下了臉，“冰冰，我真的不想嫁，我寧願嫁一個普通百姓做妻，也不想給帝王做妾啊！”
林語冰握住她的手，安慰幾句。心想柳商人如此喪心病狂，自己的獨生女兒都不肯考慮她的意願。心裏也對柳絮感到惋惜萬分，攤上這樣的父親，也是夠倒黴的。
柳商人是怎麽都說不動的鐵石心腸，柳絮也不是沒有跟他哭過，無一例外都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打發回去。
“聽說靜王爺姬妾眾多，不時就有新人抬進去，因為人數太多了，也不是每個都會被他寵幸的，若是這樣，你就當得了一個長期飯票，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讓他想不起來你，然後一輩子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想想其實也挺好的。”
柳絮憂鬱的臉龐因此破功，噗嗤一笑，“冰冰，你真是樂觀，這麽一說，我感覺好多了。”
“小姐小姐……！”忽然傳來小滿的聲音，她剛出去，就慌慌張張的跑回來了，推開門就急匆匆的說，“王府的人來接小姐了！”
柳絮手一抖，茶杯差點摔在地上。小滿見狀大驚小怪地喊道，“小姐，你怎麽還喝茶呢？新娘子是不能喝這麽多水的。”
“那是做人家正室的，穿的繁多，儀式時間還長，少喝水是怕出醜。我這種，接過去就了事兒，連頓飯都不用吃……。”柳絮說著說著，自己黯然神傷起來。
小滿直呸自己，“我這是怎麽了？說什麽錯什麽。我不該說這話，小姐別往心裏去。小姐，林姑娘，快出來吧，不能讓王府的人等久了。”
初冬的天兒像是一把鋼梳，刺骨寒冷梳開人的骨頭。林語冰不是新娘子，當然不用注意形象。她穿著柳家為她置辦的棉衣，暖暖和和的跟著隻有風度沒有溫度的柳絮。
“絮絮這樣不會凍壞吧。”林語冰和小滿一左一右扶著柳絮。
“無事。”柳絮看樣子心思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現在就算讓她穿單衣出門，她也不會說什麽的。
遠遠就看到柳商人帶著那個師爺，還有一眾家丁丫鬟，對著幾個人點頭哈腰，卑躬屈膝的。林語冰不用想也知道是王府的人，有人看到柳絮她們幾個過來，對柳商人耳語一句，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柳絮身上，她嫋嫋婷婷的走過去，像一朵冰天雪地中初開的嬌嫩小花。
柳商人一副十分滿意的神色，他看到今天女兒盛裝打扮，更顯嬌俏溫婉，真是百裏挑一的出挑人物，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女兒容貌非凡，以後定是個有造化的，靜王爺一定會喜愛非凡。
而王府的人就沒有多少想法，靜王府裏什麽樣的美人沒有，就連名滿京城的鳳飛飛，也是他們去接的。那姿容，才算是叫他們大開眼界。
柳絮走到跟前，默默對眾人行了一禮，看向柳商人的時候，忍耐多時的眼淚終於簌簌落下，她對父親行了一禮，“父親，女兒這就走了，您一個人在家，多多保重。”
不同於柳絮的傷感，柳商人一直是副喜滋滋的樣子，讓王府眾人都有些奇怪。女兒出嫁，做父親的怎麽一點也沒有不舍呢？
林語冰心裏為柳絮道了聲不平，攤上這樣的爹也夠受罪的。轉眼間柳商人也不打算多留一會柳絮，就要催她走了。
“女兒啊，快走吧，耽誤了時辰可不好了，到了王府一定要懂規矩，得寵了別忘了幫父親美言幾句。”柳商人開心的像是做了一樁一本萬利的生意，把柳絮送上了馬車。
“我，知道了，父親。”柳絮心裏苦成一片，眼淚都流不出來了，被攙扶著坐上馬車，雙眼無神的透過窗戶看著柳商人，看向自己出生長大的家。
此去一為別，不知何處是歸期。
馬車夠大，林語冰和小滿也一起做了上去，幾乎是同時，馬車開始平穩的行駛。
柳絮歪倒在小滿身上，像才覺得冷似的，發起了抖。馬車悠悠，載著一個女孩的一生，義無反顧的奔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