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屈指點星
“好,我們去哪兒比?”
楊櫟恒沒多想就同意了,點星手擅攻,清風袖擅守,這樣的規矩很公平,嚴格來說他還占了地利的便宜,畢竟他對島上的一切都十分熟悉,而傲辰則是初來乍到。
“太簡單就沒意思,就從這兒開始,場地不限,自由移動,誤傷扣分!”
傲辰依舊是那雲淡風輕的樣子,可說出的話卻是夠嚇人的,這條街上的人雖然不多,可千百人總是有的,居然要在這比?
“好!”
楊櫟恒心跳猛地加快了兩下,這島上住的全是楊家的親信,至少也要是為楊家效力過三代,才有資格入住,他出手前必須慎之又慎,才能確保不誤傷,暗歎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一句話就無形中給他下了個套,把弱勢扳平了。
兩人相隔三丈,對視而立,傲辰苛刻的規定,使得一些靠量取勝的暗器手法不能使用,都在趁著比賽開始前考慮一會怎麽出手。
“我來當裁判,你們準備啊!”
靖陽一個飛躍,落到兩人中間,帶著點小興奮的左右看,點星手戰清風袖,這可是年度大戲啊。
“準備好了!”
“可以了!”
兩人先後出聲,動作一致,都從袖子中落下一枚暗器扣在手掌心中,眼中隻剩彼此,開始計算對手所站方位,周圍情況等外界因素,尤其是楊櫟虛,暗器在手,原本就清冷的性子現在變得像冰山。
“比武開始!”
靖陽舉起折扇在掌心一拍,幾乎是同一時刻,寒芒閃過,兩人同時出手了。
楊櫟恒脫手一鏢,一枚比手指略長,背部有鋸齒、兩邊有血槽的玄鐵飛刀如電射出,令人驚歎的是如此快的速度,竟然聽不見絲毫破風聲。
傲辰用的還是琉璃給的那種飛鏢,雖然算不得普通,但與楊櫟虛所發的獨門暗器相比,就顯得黯然遜色了。
在所有人的屏息注視下,兩枚暗器奇巧的碰撞在一起,哐啷一聲,掉落到了地上,可靖陽卻感覺後脖子一涼,本能的就往前衝出兩步,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後麵是什麽,楊櫟恒的飛刀從他的鼻尖上劃過,疾射向傲辰的右肩。
傲辰長袖一甩,帥氣無比的將飛刀納入了袖中,飛身躍上了屋頂,消失無蹤,而楊櫟恒則指法怪異的抬手一點,傲辰以八麵來風手法射出的第二枚飛鏢就這麽被截下來了,人也緊追傲辰而去。
原來在剛才那一刹那,雙方射出的暗器都不止一枚,之所以暗器碰撞,是都希望能讓對方分神,這場比武其實在兩人一見麵時就已經開始了,表麵風平浪靜,暗地裏激流湧動,各式爭鋒不止。
之所以說楊櫟恒指法怪異,是因為楊櫟虛摒的並不是江湖人最常用的劍指,而是手心朝下,拇指、無名指、小指內扣,食指在前、中指微屈彎向食指指甲,看上去如下圍棋時的拿子手法,看上去十分之儒雅,其風度絕不遜於傲辰施展清風袖。
“好你個沒人性的虐人王,居然拿我這個裁判當掩護,我現在就判你輸!還有楊二哥,好歹我叫了你這麽多年的二哥,居然拿我鼻子開玩笑……”
靖陽氣的都快成了袋鼠,在原地一蹦一蹦的,雖然兩人都已經溜了,但仍舊罵個沒完。
“哈哈哈——”
“原來比武的時候裁判是這麽用的,我終於知道了!”
琉璃笑的整個人俯在馬背上,拚命的捶打著自己的大腿,好半響才說出一句讓眾人都能聽懂的話。
“笑笑笑,你還有臉笑,人家這才叫比暗器,你們那個就是瞎胡鬧!”
“對啊,我都忘了四千金的暗器在江湖中也是鼎鼎有名的,我這二哥不但是個暗器高手,還精通暗器鍛造,他射出的每一枚暗器都是他親手鍛造的,一會我向二哥討些他私藏的好東西送給琉璃小姐。”
“省省吧,她擅長的暗器就一招,叫孔雀一直飛。”
楊櫟虛不知究竟,傻乎乎的附和了一句,讓靖陽笑的直不起腰來,在場的其他人也是很辛苦才忍住了笑意。
楊櫟虛哪能想到四千金暗器高手的名聲全是傲辰冒名頂替代刷出來的,被笑的莫名其妙,還以為是自己哪兒說錯話了,孔雀一直飛?哪家的暗器手法,沒聽過啊!
“哼,臭陽哥,有本事你跟我比刀!”
琉璃被笑的恨不得能變成透明的,我們攢點名聲容易嗎?你居然拆我的台,氣呼呼的指著靖陽要決鬥。
“好啊,怎麽比?別說我欺負你,我畫地為牢,再讓你一隻手!”
靖陽笑的更歡了,非常爽快的就答應了,你這小丫頭片子不知道我蕭家最擅長的就是刀法嗎?
琉璃嘴巴一鼓一鼓的,好像嘴裏嚼的是靖陽一樣,指著靖陽,神情嚴肅的道:“比你能挨我多少刀!”
“等等啊——”
靖陽這下笑不出來了,誰比武有比挨刀子的,斜著腦袋,左手在腦門上敲,臉上一副很認真的表情。
“你幹嘛啊?”
“剛才坐船的時候浪太大,我腦袋裏被灌進了很多水,你等我把腦袋裏的水倒完就跟你比!”
“哈哈哈——”
…………
傲辰與楊櫟虛兩人在街道的屋頂上你追我趕,腳尖點在瓦片上時發出的嘀嗒聲連綿不斷,像一首好聽的小曲。
突然,傲辰的速度猛地暴漲,如箭疾射出三丈遠,一個淩空換位,回身揮手飛出一鏢,飛鏢貼著瓦片疾射,強橫的氣勁碎裂了飛鏢所過之處的瓦片,無數的碎瓦卷成一條狂龍撞向了楊櫟虛,自己則連結果都不看,破窗進了一個房間,從另一頭溜走了。
“誰這麽缺德啊?在大街上打架?”
傲辰的一鏢,給十幾間房子開了天窗,引起了一陣混亂,各種叫罵聲不斷,甚至把附近的行人和巡邏的護衛吸引了過來。
“是我二哥和朋友切磋暗器,你們躲遠些!”
楊櫟虛高聲解釋道,並把趕過來的護衛打發回去了。
大家都想看這一戰,把馬扔到街邊,通通都飛上屋頂,跟在兩人後麵。
“麻子果然還是麻子,這一鏢也能算一個?”
靖陽嘴下不留情的嘲笑著,眼睛則一眨都不眨的緊盯著楊櫟恒,等待著接下來的精彩好戲。
楊櫟恒右手半抬不抬的,死盯著像自己射來的碎瓦長龍,這一擊最棘手之處不在於有多強,而是暗器夾雜在碎瓦之中,難以辨識,想接下來是難如登天,同時還要提防傲辰在暗中出手,意識到剛才選擇追擊傲辰,是個很嚴重的錯誤,讓他變得很被動。
經過一番掙紮,楊櫟恒在碎瓦長龍臨近的時候選擇了躲開,跺碎了腳下的瓦片,也躲進了一個房間,隱匿起來。
“辰哥和楊二哥都躲起來了誒,他們會躲到什麽時候啊?”
琉璃看著那扇破窗和屋頂的破洞,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還是不見動靜,有點著急的詢問靖陽。
“他們都在等,等對方先動手!”
靖陽口裏說的含糊,但實際上卻早已斷定楊櫟恒會率先忍不住,因為他剛才已經失了一分,如果不追回來,心裏的壓力會變得越來越沉重,高手之爭哪怕差一線都會致命,何況他麵對的是傲辰這樣的妖孽,一個小針孔都會被撕裂成大傷口。
“如果是我,剛才不會讓傲辰定規矩,而是直接麵對麵、一人一鏢的文比。”
震天的話沒有說盡,因為他堅信傲辰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武功,而是腦子,至今為止,他沒見過誰像他那麽聰明的,如果剛才楊櫟恒不服輸的去接暗器,估計這場比武就結束了。
在這麽複雜的環境中,楊櫟恒不但要跟傲辰比暗器,更要比腦子,剛才震天也在心中模擬過,從決定在這條街上比武到傲辰逃遁,如果他站在楊櫟虛的位置,恐怕也會下意識的做出同樣的選擇,從而被傲辰牽著鼻子走。
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的時候,不知什麽地方,響起了如泣如訴是二胡聲,扣人心弦,淒慘的讓人想掉淚。
“哇嘞,這比武還帶配樂的,不會是麻子拉的吧?”
氣氛搞得連靖陽都緊張起來了,張口閉口的都是麻子,哪還記得什麽虐人王。
“不是,拉這二胡的是住在附近的老楊頭,他每天這個時候都要拉一曲。”
楊櫟虛搖頭否定,這島上一草一木他都清楚,說句不客氣的話,不要說人,就是一條狗跑出來,他都知道是誰家的。
靖陽壞笑了兩聲,衝著二胡聲傳來的地方喊道:“拉二胡的老爺子,能不能換首激昂的?我們這正比武呢,你這太破壞氣氛了!”
原本緊張的氣氛,被靖陽的一句話破壞的一塌糊塗,心妍不由笑罵道:“胡說什麽呢,二胡怎麽激昂呢?”
“誰說不能的?聽著!”
那老爺子也是個妙人,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出,二胡聲瞬間變得慷慨激昂,赫然是一首激動人心的賽馬,原本剛有所緩和的氣氛再次緊張了起來,正貼牆而立的傲辰差點沒笑出聲來,果然不管靖陽這家夥到哪,都會很有意思。
靖陽一聲長笑,隔空喊話道:“哈哈哈,老爺子你太給力了,一會請你喝酒啊!”
“好說!”
“啊——”
傲辰躲的房間不是地方,傳出一道幾乎能掀翻屋頂的尖叫聲,一聽就是個小姑娘。
“我去,不是麻子看到人家姑娘洗澡了吧?”
靖陽惡劣的猜測道,伸長了脖子,恨不得能跑過去看現場。
“嘭——”
楊櫟恒破窗而出,踩著窗外的屋簷,左右開弓,兩枚穿心釘帶著強橫的螺旋打出,破入對麵的一扇窗戶,自己也隨之破窗而入,聽聲辨位,再次射出一枚飛刀。
“回頭無岸!”
這一次他忘記了生死、忘記了勝負,眼中、心中、手中,隻有這一刀,回頭無岸的一刀,所有的暗器手法在這一招麵前,都如兒戲一般可笑。
那兩枚穿心釘剛被傲辰捏在手中,還來不及慶幸,就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透骨寒意,仿佛有一座大山從天而降,要把他鎮壓。
這一瞬間萬籟俱靜,就連楊櫟虛都沒見過楊櫟恒發出威力如此之強的飛刀,傲辰怎麽也沒想到楊櫟恒竟然第二次出手就破釜沉舟。
傲辰咬緊牙關,一式金雞獨立,右腿一式降魔踢鬥,豁出全力踢在了飛刀上,頓感蓬勃的勁力洶湧而出……
可傲辰做的不是硬扛,而是落葉隨風,整個人隨著飛刀被轟出了牆,在破牆的刹那,兩枚飛鏢從袖子中飛出,如猛虎歸林的射向楊櫟恒。
“飛鳥投林!”
楊櫟恒剛剛拚盡了全力,現在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所幸傲辰沒有殺心,兩枚飛鏢射中左臂與右肩,並非要害。
中鏢的楊櫟恒倒飛回了房間,順勢一個打滾,從樓梯口逃走了。
被轟出牆的傲辰,像沙袋一樣被遠遠的拋了出去,生生的撞在一顆大樹上,茂密的大樹從中間被一分為二,踩著飛刀的腳上湧出五道螺旋勁力,以腿法毒龍鑽,硬碰硬的破掉飛刀上的剩餘力道,以腳接住了這要命的第五刀。
看著這驚險的一幕,所有人都替傲辰捏了一把汗,這麽猛的一刀居然都敢打心思接,這膽得有多肥啊?
“謔,腎太虛,你二哥玩真的啊?”
“你以為我幹嘛拚死攔著啊?我二哥小時候出門遇難,被仇家劫走,恰逢老祖出手相救,悉心傳授武學,凡是老祖讓他做的事,從沒有一個不字,讓點星手破掉清風袖的神話又是老祖畢生的願望,不拚命才怪呢!”
楊櫟虛苦笑了一下,幫著楊櫟恒解釋緣由,希望能借靖陽的口傳到傲辰的耳中。
震天歎了一口氣,惋惜的道:“可惜,櫟恒要是再強一些,剛才如果有力氣再補上一刀,勝負猶未可知,現在傲辰已經贏了!”
琉璃一聽頓時不幹了,跺著腳,嗔道:“駱大哥,你哪邊的啊?”
“嗬嗬,放心吧,以傲辰的煉體程度與應變能力,櫟虛想傷他,難。”
“那為什麽這位楊二哥還不認輸呢?”
琉璃暗自在心裏數了一下,駱大哥說的沒錯,算分數的話現在是六比一,雙方各剩兩枚暗器,就算這四分全給楊櫟恒,也是六比五,辰哥分明是已經贏了,為什麽那個楊櫟恒還不認輸呢?
“櫟恒是代師挑戰,是死都不可以認輸的,而且櫟恒的目的是破掉清風袖,比武贏不贏無所謂。”
“呃,那剛才傲辰用腳接下算什麽?清風腳?”
靖陽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突兀的插了句話,最煩這種有理說不清的倔驢,武學的高低,看的還是運用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