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風雲變幻
昏天暗地，這地方就連陽光都照不進去，一切都是昏沉沉的，既不像白天，也不像晚上，一眼望去，除了黑漆漆的石頭，就隻有枯死不知道多少年的樹，偌大的荒山老林連個活物都找不到，哪怕老鼠蟑螂都沒有，簡直就是個煉獄。
“碧菡，你確定要跟我一起進去？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傲辰就站在這煉獄的邊界，拉著碧菡的手，慎重的道，肩膀上的阿寶連眼睛鼻子都皺沒了，如果不是為了傲辰，它早跑沒影了。
“公子去哪，我就去哪兒！”
碧菡甚至都沒問傲辰要她來幹嘛，隻緊緊的拽著傲辰的手，不是害怕，而是擔心傲辰會反悔丟下她，獨自進去，她始終銘記著為愛飲毒酒故事中二少爺臨死前的那句話，他也很想很想對傲辰說隻要你想要，我什麽都可以給你，包括我的性命。
“好，那我們進去！”
傲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昂著頭，拉著碧菡大步的邁了進去，我、碧菡，加上阿寶，應該可以征服這個地方吧？
這地方叫渾天絕地，進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個，但從裏麵出來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武帝！
渾天絕地內充滿了一股混亂、霸道的氣息，在這每吸一口氣，心中的暴虐便增加一分，這種暴虐會讓你憎恨一切，想毀掉一切，心裏的負麵情緒將會被誘發到極限，最後崩潰，在憤恨、絕望中死去。
進入絕地後，傲辰無法分辨方向，吸不到一丁點的天地元氣，體內的真元消耗一點便少一點，所以他才帶碧菡來，其次碧菡的聖極天元體是天地的寵兒，哪怕是這渾天絕地也影響不了她，第三，碧菡能把他從太上忘情中喚醒，如果他在這裏喪失了理智，碧菡一定能讓自己清醒。
這三點，便是傲辰帶碧菡來的原因，沒有碧菡，他就算能到達絕地的中心，也必定無法煉化那塊黑色奇石，要知道那塊奇石可是連武帝讚不絕口，心中首選的神兵，天生神兵，它的霸道讓它排斥天地間的一切，無法和武帝的玄冰離火真氣相合，所以武帝才不得已放棄了。
這奇石便是傲辰此行的目標，把這塊奇石鍛造成兵器，帶著它攻打澹台家，一旦他失敗身死，那澹台家就會成為新的渾天絕地，澹台肖也斷然無法逃脫，那時世人隻會以為是他和澹台肖同歸於盡。
由始至終，傲辰的目標就不止是澹台肖，當年皇甫謹想用神龍令殺澹台肖，澹台鳴卻護犢子的擋下了，那時傲辰就已經連他一起恨上了，連帶整個澹台家都讓傲辰厭惡，不分是非，不講道理，這樣的世家存在做什麽？
實際上傲辰不是沒想過依靠朋友，但是那樣一大幫人殺到澹台家去，要死傷多少人？而且效果也始終不及他親手報仇來的痛快，他不容許自己的複仇有任何的瑕疵，他更無法抵抗自己手持至霸神兵擊敗澹台肖的畫麵，那樣整個鬼穀的人才能揚眉吐氣，何況他也確實需要一個重兵器，這地方他遲早要來的。
千麵人教導傲辰的話一貫都直指人性，他曾說過越冷靜的人，一旦爆發就越可怕；越不賭的人，一旦決定要賭，他就越瘋狂，這點竟然連受過千麵人教育的傲辰都擺不脫，要不世上怎麽會有錯就錯到底這句話呢？
一切已無法回頭了，在傲辰踏入這渾天絕地開始，誰都沒辦法回頭了！
這麽一個凡是生靈都不願意來的地方，靖陽等人就算是把整個中洲的人都調動了，也查不到這兒，誰會來煉獄找人呢？
阿寶四處搜索，尋找暴虐氣息最濃鬱的地方，傲辰也一再用神識探查，累了就吸納碧菡的元氣來恢複，就這樣，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找了多少天。
說這地方是個絕地，還真是一點不誇張，沒有水、沒有生命、沒有陽光，辨不清方向，一眼望去好像沒有盡頭，喘口氣都覺得費勁，多吸兩口就讓人莫名想發火，傲辰有鬼穀心經、碧菡是聖極天元體、阿寶天賦異稟，倒還能克服，若換做旁人，估計不用一個時辰就發瘋了，隻是在這樣的茫茫絕地，兩個人要找塊石頭？如果這塊石頭沒有什麽光環的話，那成功率低的讓人發指啊！
…………
閩越城——
謝榭、步錦嵐、司徒楓等傲辰的一幹好友都來了，沒帶幫手，口口聲聲是來捐命的，令人意外的是許燁霖和厲飛羽竟然也來了，這讓靖陽很不爽，這許燁霖躲在半天崖上都能收到消息，你君傲辰是瞎了還是聾了？竟然屁都不放一個？
小半個月過去了，閩越城的碼頭被三十多艘遠洋貨船霸占了，各種物資不斷的往船上搬，上下船的人排成了長龍，導致許多商家的貨物進出不便，可是沒一個敢有意見，因為這些船上插著好幾家的旗，蕭、駱、洪、蘇、楊。
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世家在惶恐，就怕這支聯盟大軍掛著攻打澹台家的借口，轉頭就上他們家來了。
最重要的高端戰力還沒有湊齊，但都已經來信告知了人數，各家要抽調無上高手也需要安排調整，防止仇家趁機攻打他們，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再說澹台家是東疆霸主之一，光澹台家祖宗祠堂就有八大長老守著，背地裏就更不用說了，哪個世家不藏幾張暗牌啊？所以少於十個無上高手，去攻打澹台家那就是送菜。
不過這攻打東疆澹台家的架勢先擺了出來，聲勢更是全力的往大裏整，靖陽希望能籍此讓傲辰回頭，有什麽事，大家好好說，拚命算什麽本事啊？拚沒了，你能再長出一條啊？
放著我們這幫兄弟不用，放著你那無敵嶽父不請，你跑去玩命，是想演繹逆轉版的螳臂當車嗎？我以後要是再誇你聰明，我蕭靖陽就是豬！
現在靖陽總算明白，為什麽每個和皇甫謹有交情的人見到傲辰都會叮囑一句不要像你爺爺那麽倔，傲辰這個最理智、最會隨機應變的都這個德性，當年皇甫謹該是什麽樣的？這倔是不是鬼穀的傳統啊？還是說不倔的就不能當傳人？不然怎麽會有愛上機關人，最後還一起自焚的？所以鬼穀中一定有一條規矩是腦子清楚的、性格不倔的，不能當鬼穀傳人。
靖陽沒有回去，隻派人寫了封信回去，內容很簡單，要麽至少派三個無上高手來，要麽準備讓呆哥當家主，再順帶替我立好牌位。
蕭家那邊收到這封信會有什麽反應，靖陽沒心情管，成天死守著閩越城，期待著傲辰能突然冒出來，然後他就打的傲辰滿街跑，皇甫謹、武帝一起來求情都沒用！
可惜，傲辰這會已經進入了渾天絕地，對外麵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靖陽注定要失望。
那些行軍物資是蘇家和楊家聯合提供的，因為他們兩家沒有無上高手，便攬下了這做後勤的活。
楊家、呂家、伊家和百葉門四家，由四家少主帶頭，八名圓滿、四名大圓滿，一千合道高手，這對他們四家來說已經算很有誠意了。
洪家雖然不欠傲辰什麽，但仍舊答應出三名無上高手，這不僅是看在洪峰的麵子上，多少還是看在鬼穀的招牌以及傲辰的驚世風姿，算是一場預先的投資，畢竟人情這種東西，要先給才能有得。
駱家出了大頭，要來六人，據說要不是大家阻攔，駱老太君都打算親自出征了。
祝家家主來信致歉，說他們現在忙著對付銀鷂子，抽不開身，一旦手刃銀鷂子，一定舉家赴東疆助陣。
張皓軒帶著子車桐，以及十多名子車族人來了，這讓靖陽感到萬分慶幸，聖女沒來就好，說起來靖陽自己也納悶，明明是老爹惹得貨，為什麽他看到子車聖女會心虛呢？明明上次見麵，聖女沒拿他怎麽樣啊？
最讓人不解的莫過於琉璃了，至今不見人，靖陽不相信武帝會不參與這事，他懷疑這會武帝已經被琉璃拖著去澹台家了，說不定都不等他們的聯盟出航，澹台肖的人頭都被拿回來了。
這麽大的陣勢，恐怕中洲沒人不知道吧？可是依舊沒有傲辰的消息，大家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靖陽不敢往壞處想，就連靖陽步錦嵐害他半夜“見鬼”的賬都忘在了腦後。
有了這次的事，很多人都記起了百曉樓給傲辰的批語——雷霆擊身亦等閑，單憑隻手可遮天。
人們這才恍然大悟，澹台家最強的武功是什麽？雷典！澹台家的主城叫什麽？通天王城！驚歎百曉樓消息之靈通，居然一早就知道君傲辰是鬼穀傳人，殊不知他們根本就是一家的，連這批語都是傲辰自己寫的。
聯盟大軍的聲勢一天比一天大，紫衣侯率領一大隊人馬來了，親自來的，有多少無上高手？不知道！
顛道人，酒仙，子午老人、橫刀父子、謝寒軒先後都來了，甚至還有不少在破六壬時，信誓旦旦要抽傲辰的也來了不少，不得不說這些人真好哄，傲辰不過是給了他們六壬陣圖，就換得他們以命相報，如果傲辰在這，一定會很不好意思吧？
顛道人不用說，你不讓他來都得跟你急！
酒仙是因為六壬的事，覺得愧對傲辰，更何況傲辰還幫他馴服了徒弟，不去他覺得難受。
子午老人吃了傲辰兩顆洗傷丹，盡管是靖陽替他要的，可這該還的人情也是要還的，何況這聯盟的發起人還是他的徒弟，不來助陣豈不是讓人說他子午老人不疼惜徒弟。
行走江湖才短短三年，就建立了這麽廣的人脈，沒有人不被傲辰折服，隻是萬事俱備，隻欠狂生！
這一戰若沒有傲辰，是怎麽都不能算勝利的，所以盡管人差不多來齊了，靖陽也沒有要動身的意思，幾萬人馬就這麽每天消耗著糧食，期待著傲辰的歸來。
…………
東疆，通天王城，某處風景秀麗的峰頂，涼亭、石桌，桌麵是一個象棋棋盤，棋子有巴掌大小，都是石頭打磨成的，看樣子應該有些年頭了。
一位老人靜坐在涼亭之中，是澹台鳴，他的表情很複雜，像是吃了一盤參雜了所有調味料的菜，什麽情緒你都能在他臉上找到。
另一人緩緩的從山上的墓園下來，走的很慢，手不斷的從路邊的花草樹木上拂過，就連一塊平淡無奇的石頭也能看許久，而這人赫然是文丞。
“逸…逸兒……”
如果說剛才澹台鳴的臉色是複雜，那麽現在就是後悔，後悔中夾雜著愧疚。
“我是回來給我娘上香的！”
文丞看著這張曾讓他無比渴望的臉，他敬過這個人，愛過這個人，但最後都化為了恨，因為就是這個人在他最需要依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放棄了他，讓他獨自麵對無數人的嘲諷，麵對澹台肖的逼迫。
“爹錯了，你……你願意回來嗎？爹可以助你奪取回家主之位。”
“奪取？啊哈哈，奪取！”
文丞仰天狂笑，覺得這奪取兩個字是那麽的可笑，那麽的諷刺，自古以來都是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我澹台逸，你澹台鳴的嫡長子，一無錯、二無過，當年莫名其妙就被冠了一個廢物的名稱，然後被你們拋棄。
“現在肖兒已經掌握了大半個澹台家，就連太上長老中也有不少支持他的，我……我已經沒辦法直接把家主之位傳給你。”
澹台鳴已經忘了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後悔的，後悔當年不該隻看資質，不該隻看武功，不該縱容肖兒……
“你可知這些年我在哪兒？”
“你在哪兒？過得好嗎？”
“當然好，我出了澹台家便如靈猴脫鎖、仙鶴離龍，得尊上賞識，如今貴為尊上座下文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區區澹台家，你以為我現在還會稀罕嗎！”
憋了五十多年的惡氣，瞬間傾泄而出，文丞頓時感覺整個人酥酥麻麻的，舒坦的不得了。
“你……你是文丞？”
澹台鳴像被雷擊了一樣，文丞說的每個字都像驚雷在他耳旁轟鳴，天下皇城的文丞是自己兒子？自己當年究竟錯過了什麽？
在武帝成名之前，天下皇城還是武家的時候，並不比澹台家強大，後來武帝橫推五洲，打遍天下無敵手，勢力才急劇擴張，方有現在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天下皇城，其中有一人功不可沒，那便是極少在外界露麵的文丞，是他統籌全局，讓武帝可以放心的在外征戰四方，不用擔心後方的任何問題。
文丞非常享受的看著澹台鳴的表情，在整個澹台家中，他對澹台鳴的討厭甚至要超過澹台肖，當年澹台肖三番兩次想逼死自己，他不相信身為家主的澹台鳴會完全不知情，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澹台鳴也想讓澹台肖名正言順的成為少家主，所以最後娘親才會什麽都不說，一味的讓他逃，有多遠逃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