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曜曜,我錯了我悔過
仁壽宮,燈火輝煌的房間中,一身暗青盔甲的北冥清絕站在趙太後旁邊,腰別長劍,冷漠如冰,趙太後端坐在軟榻上。
絲綢鋪就的軟榻,冰涼柔滑,中間放著案幾,案幾上的小熏爐中清煙嫋嫋,令四周滿是涔人心脾的香氣。
陳嬤嬤上前跟趙太後耳語了幾句,趙太後看向了趙母,“你先去休息吧,哀家會跟鳳貴妃好好談談。”
“謝太後娘娘,謝太後娘娘。”
杜母聞言,連連道謝,自然以為趙太後要幫她說話什麽的。
殊不知,陳嬤嬤帶著她離開後,趙太後根本沒提及那個問題,隻是道:“坐吧,你是從哀家宮中出去的,哀家這裏怎麽也算你的娘家,不必客氣。”
鳳傾顏坐到她對麵,沒吭聲,她也並非想來,而是不得不來。
因為,趙太後身份在那裏擺著,於情,趙太後是她的名義婆婆,於理,趙太後是風南國太後,趙太後這番‘禮貌’的邀請,她若不來,縱然有千般理由,傳出去也隻會成她的不是,沒有半點好處。
隻是……這般明目張膽的請她過來,還挑這個時候,究竟想唱哪出?
趙太後看了一眼她背上還背著的大包袱後,微微一笑,親自為她添起茶,用自己素來平和的聲音說:“有些事,哀家雖說並不太清楚,但君邪的能力毋庸置疑,從小到大,皆是如此,就像顏兒,便是君邪為哀家找來的,開始哀家還有些許懷疑,可事實證明,君邪所言非虛,他不會對你的觸碰而感到惡心。”
鳳傾顏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是禦君邪親自為趙太後找來的,但禦君邪為毛那麽篤定帝曜不會對她的觸碰而感到惡心?
還有……她為毛要跟她說這些?
“哀家和君邪的關係素來不錯,隻是君邪的心思實在太多,哀家不得不防範,所以拿到了一些東西,而你的養母以前正好也無意中看見過這些東西。”說到這裏,趙太後伸手從案幾下拽出一件東西,放入鳳傾顏手中,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慈祥中包含著深意,“哀家一向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可別辜負哀家的苦心。”
趙太後給她的東西竟是……
手心微微一緊,眼底猛然浮過一絲殺意,她就知道這老妖婆請她準沒好事,她就知道杜家母女是個威脅,果然如此。
卻還沒如何,殺意甚至剛起,一道目光已經鎖定她,猶如最銳利的劍刃,冰冷的刮過,是北冥清絕。
北冥清絕,趙家從小圈養的殺手,現任仁壽宮侍衛首領,趙太後身邊的第一高手,一把長劍,極快,功力比之帝曜都不遑多讓,若真要跟帝曜打鬥,帝曜不動用巫法的情況下,也沒法勝他,當然,也不會輸,隻是旗鼓相當罷了。
而若無意外,北冥清絕從不離開趙太後,哪怕有事離開,他親自為趙太後訓練的死士,同樣不是吃素的。
想要殺趙太後,可以說很難,真的很難。
但這家夥……怎麽愈看愈玄崢?
趙太後見她一瞬不瞬的看著北冥清絕,卻是莞爾,“你好好考慮下,哀家可是希望你回到哀家身邊,清絕,你替哀家送送顏兒。”
鳳傾顏被趙太後天外飛仙的一句給弄怔了,好半會兒才明白過來,說到底,趙太後若沒有那層身份,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靈敏度自然比不上有武功之人,沒有感覺到她一時的殺機,很正常。
可要不要這麽明目張膽的贈送美男啊,虧她想得出來,果然是出過軌的同誌,思想真不健康。
腹誹著,卻明顯忘了是自己目光太灼灼才導致人家趙太後想歪歪的,但她並沒澄清,甚至沒有多說。
出了仁壽宮,一路無聲。
兩人並肩而行,北冥清絕自始至終都沒隻字片語,整個人所散發的氣息冷得如同大雪山的冰雕,還是染血帶煞那種,那張臉更是和玄崢一樣,整一張死人臉,完全沒有半點起伏狀態。
可人家玄崢是因為麵部神經出了問題才會如此,這家夥算嘛回事兒?
“咳。”觀察了北冥清絕許久,鳳傾顏終是輕咳一聲,“那個北冥啊,你應該知道太後讓你來送我的意思吧?”
北冥清絕沒回答,甚至沒甩她一眼,目光依舊,腳步依舊。
鳳傾顏也不介意,反而伸手搭上了他肩頭,長歎口氣,邊拍邊語重心長道:“老實講,咱們曾經雖然有點不愉快的往事,但俗話說不打不相識,我呢,還是很佩服你實力的,這麽年輕,功力都這麽強大,不容易,真的不容易,不過太後娘娘似乎不太看重你,你看這,擺明了是在說,如果我回到她身邊,就把你送給……”
“你不必費心思策反我,沒用。”北冥清絕冷冷打斷,目視著前方,麵無表情道:“太後若有命,清絕便是你的。”
鳳傾顏炯炯有神的收回爪子。
其實,她並沒報多大希望,畢竟若能策反北冥清絕,帝曜早策反了,哪裏輪得到她,她適才那樣,隻不過是想試試而已。
但這家夥也太衷心了吧,別人都快把他給賣了,還這般的心甘情願……
無語中,一時無話。
沉寂。
沉寂。
再沉寂。
如墨的夜色,仿佛更加安靜,頂多偶爾有侍衛經過,很快便又走遠,剩下的是四周的蟲鳴,還有他們的腳步聲。
這樣的氣氛,令鳳傾顏非常不舒服,目光終於忍不住再度回旋到北冥清絕身上,用手肘子拐了他下,“喂,你是不是一直都這樣?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的話也很少,你不喜歡說話嗎?還有,你上次說我‘不自量力’時的冷笑,也隻是聲,表情上起伏並不大,你麵部是不是僵化了?做出表情比較困難?”
“你從小就在趙家,你是孤兒嗎?”
“北冥清絕這名誰給你取的?太後她爹?”
“喂,我叫你北北吧,這樣顯得親切些,如果不喜歡的話,冥冥,清清,絕絕也行,你覺得怎樣?”
“你每天都在幹嗎?就站太後身邊當門神?哪也不去?你不覺得悶嗎?要不我空了帶你出去逛逛什麽的。”
“……”
雖然北冥清絕始終都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各種冷漠,各種雕刻,各種麵無表情,但鳳傾顏仍舊自我主義十足,甚至說著又一次把手搭往了他肩上,一副哥兩好的跟他‘聊著天’。
然,正跟北冥清絕說得不亦樂乎的她,剛踏入寧心殿,很快就碉堡了。
她碉堡的原因很簡單。
僅因為……
嗖。
說時遲,那時快,她迅速把爪子收回,但即便她收得再快,帝曜還是看見了。
他目光在北冥清絕身上回旋了一圈,最後落在鳳姑娘身上,清越的聲音帶著一點小小的虛弱,令人很難察覺的虛弱,“你背著個包袱做什麽?”
其實,隻是問問,豈料,話音剛落,某女唰的蹲了下來,“曜曜,我錯了,我認罪,我悔過,我再也不罵你了,我再也不跑路了,我不要進冷宮。”
她以為帝曜早已知道,以為帝曜那話是明知故問,實則內心早已風起雲湧,所以未免被帝曜一個衝動之下立刻打入冷宮,連忙捏上自己耳朵,表現出了一副坦白從寬的乖寶寶樣,想爭取寬大處理。
殊不知,帝曜才回來,也才知道趙太後一事,根本來不及多詢問其它,於是對她的話語,更疑。
後來,他才知道跑路和冷宮的意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他沒回來,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給左凡的玉佩並非隻是裝飾,上麵有他以精血刻印的術法在其內,在玉佩接觸到血氣時,他便會有所感應。
那個時候,他必須第一時間以精血為其啟一次靈,不然玉佩根本沒法真正的吸收血煞之氣,沒法吸收的話,哪怕左凡三個月之內完成了百萬之數,冥海血玉也沒法煉成。
所以他當時根本就沒空,也沒時間去過問其它,卻不曾想,她竟會以為他生氣了,甚至竟以為他準備打她入冷宮……
心下好笑,麵上卻沒表現出來,隻問道:“她找你做什麽?”
“她?你說那老妖婆啊,她給我看了一個東西,是我,不對,是以前的我和禦妖精來往的信箋,她還說我的那個養母曾經也看見過這些東西。”嘴上回著,心思卻更多的還是在冷宮上,畢竟某某的表情似乎有點淡漠來著,說沒生氣她都不信。
可……這咋辦?
糾結中。
而此時的北冥清絕已經離開,福公公也識趣的退了下去,偌大的宮殿中就隻剩下了鳳傾顏和帝曜兩人。
帝曜聽到她的話,眉心動了下,“你說,她手中……有你和他來往的信箋?”
“嗯,我曾經翻過我原來的屋子,認得筆跡,確實是以前的我寫的,不是那妖婆偽造,想來,杜靈兒根本就不是她所需之人,隻是一個附帶品罷了,所以那老妖婆對她的生死才那麽不在意,派人暗中保護她,應該也隻是做我那個養母看的,我那個養母才是真正對她有用的,也就是俗稱的人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