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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我攤牌了,我不是傻子

  王家的事情終於圓滿結束了,王家兄妹也準備停當,準備南下金陵了。從琅琊城,直向南過東海郡,下呸郡,廣陵郡,吳郡,丹陽郡就到了金陵城。


  風煙節物眼中稀,二月人猶戀褚衣。結就客愁雲片段,喚回鄉夢雲霏微。


  北方的二月仍然透著豪爽的冷風,趙戎和柳景生坐著馬車送他們到城外的十裏亭。


  王花停下道趙戎,你就送到這裏吧,山高路遠,咱們後會有期。趙戎靦腆道“這情景我是不是該作首詩啊?不過我肚子裏這點墨水還是算了吧。”


  王花哈哈大笑“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作詩的才華,也許沒有,但裝傻充愣的才華卻是冠絕天下啊。”


  趙戎道“生在皇宮大內,每天危機四伏,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裝傻不行了。否則我絕活不到今天。”


  這時候王落英從馬車裏轉出來,漏出個小腦袋,招呼趙戎。趙戎走過去看著他。


  “戎哥哥,你上來。”


  趙戎隻好鑽進去。


  “戎哥哥,剛才我聽說,你一直以來都在裝傻充楞,是不是啊。”


  “是的,我攤牌了,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故意搗亂,讓別人看到我放蕩不羈的一麵,好在宮中自保。不被壞人謀害。所以我的智商沒有問題,起碼和正常人一樣。”


  王落英突然撲進趙戎懷裏“真好,戎哥哥,你將來要來金陵娶我啊,我等著你。”


  趙戎一聽,猛然搖頭“不行啊,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啊。”


  王落英眼淚唰的一下就出來了。“你不喜歡我了?你這個負心漢。”


  趙戎一聽苦笑不得,“哪跟哪啊就負心漢,你太小了。等你長大了,知道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了,再說要不要嫁給我。”


  王落英的眼淚就像自己的寵物寶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說沒就沒,一聽說自己小。忙指著自己的身體道“哪小哪小?我最近手老是抽筋,我肯定是要長個了。”說完把嘴一撇。


  “好吧,等過五六年,我未娶,你未嫁,到時候你恰好又不討厭我。咱們再說。”


  王落英聽他這麽說才勉強答應。不再纏著他。趙戎說完便要下車。一撩車門簾驚呆了。“我去,這是哪裏?”


  剛才隻顧著說話了。沒有注意到自己上車後,馬車竟然緩緩啟動了。不知不覺也不知道走了多遠。


  他撩著門簾對馬車夫道“貴姓啊你?你不是要綁架我吧,你把我放下來吧。”


  馬車夫一回頭“唉呀,你誰啊?我就解個手的功夫。你怎麽鑽別進去了?”回頭看著王落英和王落衡說道

  “小姐,你沒事兒吧,一看他傻乎乎的樣子就不像好人。”


  趙戎鬱悶,“好了我就在這裏下車吧。”


  馬車夫在後麵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傻乎乎的。”王落英生氣喊到“閉嘴,我能說他傻,你們不能說。”


  趙戎下的車來,站在一塊石頭上跟他們揮手告別。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落衡撩開後車簾,恍惚還有個人在那裏揮手。一路上沒有說話光看熱鬧的女醫生王落衡,笑顏如花,終於眼中含淚,捂嘴輕笑。


  “還說自己不是傻子。”


  送別了王家兄妹,趙戎心情低落,回想起初來琅琊和王花鬥富,跟王落衡看病,跟王落英的種種,感慨萬千,可以說在琅琊這幾個月幾乎都是和王家兄妹度過的,如今他們遠去,自己卻還要在這裏繼續。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回到琅琊書院,看見王花的床鋪空空如也,不免又是一陣傷感。正在憂鬱症發作時,一個聲厲喝傳來“趙戎,這半個多月你去哪了?”


  一看竟然是女魔頭來了,嚇得趙戎把頭一縮“我去給王花辦喪事去了。”


  女魔頭不依不饒的說“王家辦喪事,關你們趙家什麽事兒了?我看你是故意曠課,出去玩了”。


  趙戎趕緊承認錯誤“不敢,不敢。夫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見他承認錯誤,女魔頭才道“你逃課這麽久不罰不行,就罰你去參加對聯爭霸賽吧。”


  趙戎突然聽見了個新鮮玩意,還是讓自己參加不覺驚詫道“什麽?什麽?我參加對聯爭霸賽?”


  女魔頭虞文君認真道“是啊,我看你那天對對聯頗有些急智,三天後就是煙花節了,那晚將會在琅琊書院舉辦山東書院大會,到時候泰山書院,東海書院,膠東書院,即墨書院,廣陵書院,丹陽書院,山陽書院,彭城書院等等八郡十一個書院都來參加,如果能取得名次,對你將來的仕途是很有幫助的。”


  “什麽,八郡十一個書院那不是全天下的文壇盛世?你不會讓我代表咱們書院參加吧?”


  “想的美,你隻是參加對聯組的比賽,另外還有詩文組,清談辯論組。以及數術,音樂,禮儀騎射,禦車等。每個學校都是派出自己培養的最優秀學生進行激烈的角逐。當然了我們參加的是前半部分,文壇。後麵的就不歸我們了。”說完虞文君瞪他一眼又道“今晚你來我的房間。”


  趙戎一聽扭扭捏捏道“這不好吧,人家還是黃花大小夥子。”


  “呸”虞文君嫌棄道“就你?毛還沒長齊呢”。


  “哈哈”口頭調戲了一番女魔頭,趙戎心滿意足的笑了笑。


  然後又認真的說“夫子,你才多大了?怎麽就當夫子了,你真厲害。”


  虞文君歎一口氣“我自幼母親早去,父親就把精力放到了我和弟弟身上,我五歲開始讀論語,結果發現過目不忘,還能舉一反三到十一二歲時候,夫子們便說教不了我了,家裏請了好幾個老師都是教不了三天便收拾行囊辭職走人,父親開始以為我太過頑劣,托人走後門請來了咱們院長,教我念書。可念了沒幾個月,院長便和我父親說“此女天資聰穎,在家讀書亦不會有進步空間了,不如到書院教書吧,如果得碰機緣,必然是人中龍鳳一飛衝天。”然後我就來這裏了。”


  趙戎一臉崇拜的看著她“我的乖乖,女神童啊。院長真是慧眼識人啊”。誰知女魔頭把臉一拉“慧眼個屁,我在家好歹是個小姐,要吃又吃,要喝有喝。到了這窮鄉僻壤的,吃是能吃飽,可憐我的胃受苦了啊。再說院長給那點薪水,讓我對街上的美食那是望眼欲穿啊。”


  趙戎奇道“不會啊,院長看上去不是吝嗇之人啊,你每月薪奉多少?”


  “一百兩。”


  “一百兩不少啊?怎麽會不夠呢。”


  虞文君扭捏一下說道“我吃的多。”


  趙戎奇了個怪的“就咱們食堂的水平,一百兩吃的多也沒問題吧?”


  虞文君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的說道“誰在食堂吃?說是粉條菜,整個就是一水煮白菜。沒肉就算了,粉條也沒幾根。豬都不吃。我要是廚師我就找塊豆腐,碰死算了。”


  趙戎替廚子說好話。“唉,怎麽能那麽侮辱咱們蔡大廚?人家好歹也是人啊。那你去哪吃?”


  虞文君說道”天香樓每日送餐”。


  趙戎恍然大悟“我去,早知道有這項業務,咱也不用忍受食堂那群王八蛋那麽久啊。”


  話說琅琊書院將要舉辦一場盛大的文壇盛世。身有對聯特長的趙戎被破格選入。但是虞文君又不放心他。打算連夜給他做個輔導。


  天剛擦黑,小趙戎就躡手躡腳的鑽進了虞文君的房裏,虞文君竟然不在,不知道這吃貨又去哪裏了?不過她的房間倒是收拾的真嘖嘖,無法恭維啊。一個姑娘家衣服亂扔也就算了,被子不疊,床下一隻鞋,牆上還貼著一隻襪子。另一隻不知道蹤影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書房這邊也是不堪入目。草紙滿地都是,書籍亂七八糟的鋪了一桌子,奧,床邊那隻鞋的另一隻在這裏。書架上也跟招了賊似的。


  趙戎實在看不下去,把被子被他疊了,衣服收起來,鞋子擺到一起,把書收起來。按門類放好。把草紙什麽的都扔掉。然後又墩了一遍地,終於看的過眼了。我去的,這強迫症碰上懶癌晚期,真是無語了。收拾完了,趙戎累的在書桌的椅子上睡了過去。


  女魔頭虞文君快亥時三刻(945左右)了才抱著一大堆書回來,見屋裏點著蠟燭,剛一推門進來,又退了出去,“抱歉抱歉,走錯門了,”扭頭向外走,可是看到院門前那棵桃花樹開的妖豔萬分,心道這不是我那棵樹麽?難道?他扔下書往屋裏邊跑邊喊“有賊啊,抓賊啊,”小趙戎一個激靈起來,“抓賊?哪有賊?夫子哪裏有賊。”


  女魔頭虞文君對他說道“肯定有賊,你看我屋裏頭的東西都沒了,你看這地都那麽光。”


  趙戎恍然大悟“夫子你別喊了,沒賊。”


  “沒賊?沒賊我的衣服被子怎麽都沒了?這肯定是個變態的賊,偷完東西,還把地墩一遍。”


  “夫子,別喊了,是我,我看不慣你屋裏亂七八糟的樣子給你收拾一下?”


  虞文君一聽,俏臉一紅,你?心道哎呀忘了今晚上讓他來輔導,這家夥被子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沒收拾,自己一個黃花大閨女讓男人疊被窩,羞死人了。不過一看趙戎那一米四五的樣。算了。這男人,還是小了點。


  恢複了下神,咳嗽一聲,詳裝鎮定的說“奧,既然你替為師收拾了,就收拾了。咱們開始正題吧。咱們下午說完了話,我就去藏書閣,找了些對聯的書籍。你看看,有什麽不懂的,就問我。”


  小趙戎點點頭,裝模做樣的看了會兒書,一會兒要去廁所,一會兒口渴了要喝水,一會兒又餓了要夜宵。看見虞文君正拿著一本孝經,一個手拿著書,另一隻手用手絹抹著眼淚。我去《孝經》這玩意還能當電視劇看?邊看邊摸眼淚這不是韓劇的套路嗎?

  趙戎決定逗她一逗“夫子,給你個東西你要嗎?”


  虞文君不解“什麽東西?”


  趙戎說“你把手伸過來,伸近點。”虞文君莫名其妙的把手伸出來說道“什麽東西啊,神神秘秘的”。


  趙戎把手放到虞文君手上拉住說“我。你要嗎?”


  虞文君把臉一拉,甩手就衝著趙戎的手掌就是一巴掌。“呸,小屁孩,不學好。你背下來幾個了?”


  趙戎揉著自己手掌,委屈巴巴的說“我看你看書都快把自己看哭了,我這不是心疼你,哄你笑笑嗎。”


  “你懂什麽,這孝經。講的是古人們孝順父母的故事,我朝以孝立天下,百善孝為先,一個人對自己父母都不孝順,又怎麽會對陛下孝順,對朝廷忠心呢。我看著這孝經中的刻木事親,實在是太感人了,想到自己的母親才暗暗垂淚。”


  趙戎點頭,有道理又問道“奧,刻木事親?講了個什麽啊?”


  虞文君說“從前有個人叫丁蘭,東漢人。據傳說,他是今天河南沁陽人,


  這位丁蘭身世淒慘,是個孤兒,小時候父母雙亡,怎麽長大的不知道,反正長大了,娶了媳婦。越長大,越是思念父母的養育之情。


  就用木頭刻了父母的雕像,自打木頭爹媽有了以後,這丁蘭就當自個真有爹媽在世了。


  每頓飯,先敬木頭爹媽,然後再自己吃。啥事都要和木頭爹媽商量,爹媽呀!明天吃燴麵中不?不中就搖頭,不搖頭啊!那就是中了,明個就吃燴麵。還有今晚俺媳婦又要和我一起睡,我腰酸的很,爹媽,恁二老說要不要一起睡?要一起睡恁二老就點頭!不點頭啊!那我就自個睡了!

  日子久了,丁蘭的妻子就對木像不敬重了。竟然用針戲虐的刺木像的手指,可是妻子竟看見有血順著手指間流淌出來。等到丁蘭回來後,那對木像眼中居然流出了眼淚。嚇得他老婆扭頭就跑。丁蘭回到家一看木頭人竟然流淚了,就問木頭,爹啊,媽啊,你是不是受委屈了。告訴我,好我把老婆給休了。然後寫了一紙休書。把老婆趕回了家。太感人了,太孝順了。


  ”


  說完又要抹眼淚。


  趙戎聽的目瞪口呆“你說什麽?為個木頭把老婆休了?他是不是傻?”


  虞文君道“不可胡言亂語。讀完這個文章我心中深有感慨。想到丁蘭因思念父母心切而刻成雕像每日不停供奉時,心裏就不是滋味。一方麵是丁蘭的事跡感動了我,而另一方麵,是我自己對自己的譴責。以為父母給予的愛是理所當然的,而大肆揮霍,弄得最後父母的心遍體鱗傷,我們自身也會非常難受。俗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個故事所說的不就是一個道理嗎?丁蘭可以為死去的父母做這些感天動地的事,我們卻身在父母愛的港灣裏不懂得珍惜。所以,別等到自己感受到那句俗語時才懂得回應父母的愛,那時已為時已晚,我們隻有從現在開始好好珍惜父母為我們做出的一切,並給以回應,才不會讓他們心寒。”


  “夫子,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你說吧。”


  “丁蘭太不把女人,當人了,一夜夫妻百日恩,跟自己患難與共,不嫌棄他窮,不嫌棄他無父無母,同床共枕的枕邊人,當初拉著對方的手,甜言蜜語好話說盡。騙到手了,就像茅房裏的廁籌,說扔就扔。這樣的人不覺得太可怕嗎?”


  “可是他很孝順啊?”


  “孝順?父母難道希望他,一個人孤獨終老?夫妻不和?什麽是孝順?古代人講究至孝、純孝,就是到極致,不含任何雜質的孝心,現代人已經很難做到了。父母親養育之恩,報答不盡,我們做不到古人那樣的至孝、純孝,最起碼也要做到對待父母和顏悅色,養老送終。


  父母活著讓他們吃好喝好,活的舒心,過得開心。父母去了,就自己活的精彩,活的平安,這才是父母的心願。才是對父母最大的孝,”


  虞文君沉默了,趙戎的話擊碎了她一直以來的人生觀價值觀。她讀了那麽多書,從來沒覺的女人該有自己的地位,有自己的尊嚴,因為社會現實就是女人就像一件商品,可以任人買賣,任人宰割的牛羊。這都是書籍裏麵寫的,這有錯嗎?沒錯,可趙戎的話有錯嗎?沒有。此刻他忽然覺得趙戎的形象偉岸了起來。他是這樣的與眾不同。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在他心中女人也是人,也該被尊重。


  良久她終於鼓起勇氣說道“謝謝你,趙戎,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一直覺得自己讀了那麽多書,我已經天下無敵了,可是在你的想法麵前,我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子。很幼稚,以後我會潛心研究。不滿足於死記硬背,跳出現實去思考問題。對了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趙戎說道“沒有誰啊,我自己想的”。


  “小小年紀,不錯不錯。”


  小趙戎一指閃爍的蠟燭“夫子,我們這算不算洞房花燭夜啊,”


  虞文君把臉一拉“你給我滾,”


  小小趙戎把脖子一縮嘻嘻哈哈的往外跑。剩下虞文君自言自語“頂多算秉燭夜談,你個小屁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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