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變故
那晚上師兄得手了,她也學會了處理自己的煩惱。
雇主拿到東西後很開心,還額外打賞了二十兩銀子。
這些銀子都被她搶回來,拿去買土糖跟絲綢。
隻是從那兒以後,心中一個空缺的位置被填滿了。
她又去了幾次。
每次都有新玩意兒。
不是吃的就是玩兒的,還有衣服跟首飾。
由於對方太慷慨,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決定回贈一個禮物作為報答。
然而想來想去,都沒有結果。
因為少年家應有盡有,自己的東西還不及人家給的好,實在拿不出手。
正巧,六師兄從西域學藝歸來,給她抱回一隻雪白雪白的西域貓兒。
這貓長著翠綠翠綠的琉璃眼,包子臉,粗尾巴,毛很長,像披著一件袈裟。
她喜歡瘋了,簡直愛不釋手。
繼而,她想起少年。
他家什麽都有,就是沒有這東西。
反正自己養貓一年一換,不珍惜。
而且這貓嬌貴的很,不吃粗米茶飯,隻吃大魚大肉。
彼時氣寒冷,河裏結冰,集上沒有幾個賣魚的。
豬肉又貴,人都吃不起,怎舍得給貓!
玩兒過兩新鮮後,她就深深明白:有些東西不是自己能養的!
於是她抱著貓去找少年。
還是一樣,他給她準備了一桌好吃的,和一枚做工精細的發簪。
她則敞開披風,把毛團兒一樣的白貓抖落出來。
一見這貓,少年眉開眼笑:“我家庫房裏老鼠鬧得凶,正缺一隻貓兒!”
“捉老鼠——咍,得了吧,你捉了老鼠放在它跟前才協…它又懶又讒,跟我三師兄一樣,還沒我三師兄好看!”
三師兄是西域人,眼睛很大,眼窩往裏凹,跟貓有幾分相像。
少年趁機問:“你有幾個師兄,你師父是什麽人!”
對於此類問題,她一概無可奉告。
今也是這樣一個答案:“我不能!”
少年憐愛地抓了抓貓頭,再抬頭,這種憐愛的表情就轉移到她臉上了。
“你就打算一輩子當賊——不嫁人,不生娃?”
這個問題他們早就討論過,師父還專門為她寫了一條門規:女弟子隻要嫁人,便不必葬回靈岩大墓……
“我一定要嫁人,如果不嫁人,就得葬在靈岩……那地方太差了!”
少年眼中灼灼發光,問:“你想嫁什麽樣的人?”
她認真思考了一陣兒:“我想嫁個像我師父那樣的人,長相不輸三師兄,聰慧不輸六師兄,細心不輸二師兄……”
剩下那三個師兄——她想了想,跟自己一樣,也沒什麽優點。
少年為難地歎息道:“唉——我都沒見過他們,怎麽知道你的是什麽樣兒……不如這樣,你自己看看,我……能不能作你夫君?”
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
從朋友過渡到夫妻嗎?
當朋友不用考慮什麽,當夫妻可要好好考察了。
首先一點——他怎麽知道女子來潮時該如何處理?
他是家中獨子,既無姐妹,又無妾室……而且,他家是做官的,又不是世代行醫,他也不看醫書……
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
她見了太多風花雪月的故事,男人們先開始都一樣,體貼備至,不住地花錢……到最後還不是跟她丟貓一樣?
她還知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些男人根本不去舊,就要迎新。
見她猶豫,少年道:“你不必顧忌,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一定竭盡全力滿足你!”
這話的,跟她想的南轅北轍。
而且令她有種待價而沽的感覺。
於是她問:“你怎麽知道女子來潮的事?”
他笑了笑,坦然道:“我雖沒有妾室,卻在外麵養了兩個,這種事怎會不知?”
她心裏咯噔一下!
有些惱怒:“你想讓我也做你的外宅?”
少年笑了,認真答道:“我想把你娶進門……”
“作妾?”
他搖頭:“作夫人,作我的妻子……你要不高興,我這就把外麵兩個打發了……”
她還是難以置信。
短短幾相處,他就能篤定自己為他的正妻?
男人把妻和妾分的很清楚,他們不會輕易承諾娶妻——而且少年家世顯赫,按理該娶門當戶對的姐,怎麽會青睞江湖女子?
她半開玩笑道:“你若得你爹娘同意,我就嫁給你!”
其實她留了幾分餘地——與其是戲謔,不如是考驗。
少年鄭重其事道:“好——你回去就趕緊備嫁妝吧!”
她也的確開始了備嫁妝……
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喜歡的都買回來,鎖進一口大紅箱子裏。
她還有銀子,到時候一並帶過去。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一份嫁妝是自己掙來的,也是他的!
豈料,十後他家就出了事——
因為丟失了先皇禦賜的一把寶劍,而這把寶劍流落到南疆地區,被幾經轉手,賣給南安使團的一位使官,這位使官進殿麵聖時,檢查的金吾衛發現了這把禦賜寶劍……
禦賜之物,見之猶如皇帝親臨。
它代表的是皇家的顏麵,豈能褻瀆?
他父親被判了個秋後問斬,家裏其餘人全部劃入奴籍,被賣到別國。
得到消息後,她偷偷哭了一場!
那把寶劍就是她跟師兄拿走的……
在他被賣的那,她央告大師兄帶自己去看……
他被鐵鏈綁著手腳,十人串成一排,站在台上等人挑選。
買主們要求脫~光衣服看,他們就被扯了衣服,赤條條的,轉來轉去,又走又跳。
他目光呆滯,看著並不比周圍的奴隸靈活。
她不住歎氣,愁眉苦臉。
大師兄道:”愁什麽,隻要五兩銀子,把他買回來不就得了?“
她搖頭——
買回來,作為奴隸,還是作為苦主?
他一定是恨她的,因為所有禍事都因她而起。
即便在一起,也回不到從前了。
她冷眼旁觀了半,轉身離開……
大師兄跟在她身後,納悶兒道:“即使你不買,也能幫他找個好買主啊……那個買主一看就是黑心商人,他跟去肯定沒好果子吃!”
她知道,買他的人是個禽·獸,隻是她管不了。
一個饒靈魂已經死了,空留軀殼,活著有什麽意義,還不如死了幹淨!
她一路回到他們相遇的地方,在門口的封條前駐足。
其實也不能怪她,她隻是收錢辦事,雇主已經盯上他家了,即便不做這事,也會做別的事。
跟曾經的記憶道別後,她打算回去……
卻聽“喵嗚”一聲,那隻雪白的西域貓兒跑過來,蹭著她的腳腕討食……
她抱起貓兒撫摸著,出神兒片刻,握著貓頭一使勁兒——哢嚓一聲……
大師兄打了個冷戰,責備道:“你這又是作甚?”
她沒話,丟下貓屍,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