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血肉淋漓

  “就像三年前一樣，我想你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麽在你提出分手以後吳淼會那麽爽快的答應了吧？”


  尹夏初瞧出殷芮瑩眼角閃爍的不安，粲然一笑。


  “其實你真應該看看吳淼在醫院接到你短信時的慌亂無措。


  看著他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樣求我替他重複著手機上短短的幾個字的時候，我真是很恨你。恨你把他變成了那副淒慘模樣一遍一遍的確認信息是不是發錯了，或者是誰的惡作劇？最後實在無力否認，隻能死死的攥緊拳頭，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不過，比起恨，我更感激你。謝謝你帶給他那樣大的傷痛，才讓我有機會靠近。”


  聽到這兒，殷芮瑩的心驀地收緊，手中的杯子也在微微打顫。


  “怎麽，心疼了？”見她慘白的臉色，尹夏初眉間輕挑含蔑，“我是不是應該照顧一下你的情緒？”


  “不用，你可以繼續了！”


  “後來，他當然是一路奔到你宿舍的樓下衝撞砸門想當麵找你問清楚，我好不容易才攔下來，卻死活說不動他，就這樣他在你樓下整整站了六個小時。我想他沒想到的是他站了一夜等到的隻是你一句‘我累了’。”


  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些，殷芮瑩突然失了方向，自己當初斷然提出分手是不是真的太過決絕？


  隻是他們不知道，當時看到吳淼一大早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殷芮瑩心裏是在動搖的。他眼底的青黑，麵容的慘白讓她心疼，想到昨晚發出去的短信，眼角驀地酸脹，似有液體要奪眶而出。


  可是，這一切在瞥見他身後的尹夏初時消失不見。


  是啊，即使再愛，這脆弱的感情也經不起三個人的重量。他的左右搖擺，讓她感受不到歸屬安全，剩下的隻是小心翼翼。


  況且，他對於分手的提議也迅速的給出了回答，不是嗎？因為第二天殷芮瑩就看見他和尹夏初親昵的牽手走過自己麵前，連餘光都不屑留給她半點。


  “嗬嗬嗬，想不想知道這麽愛你的人為什麽一天之後就變了另一番模樣？”


  尹夏初上半個身體靠過來，距離十五公分的寬度，仔細留意著對麵的人麵上所有的變化。


  “因為我和他做了！就在你提出分手後的第一天，我和吳淼上床了。


  知道嗎，一個女人拴住男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床上。兩年了，我站在中間看了你和吳淼的柏拉圖兩年，越看就越覺得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幼稚。所以，也難怪你們的兩年連我的一夜都抵不上。


  哦，對了，蔡晟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他打吳淼那一拳的真正原因？嗬嗬嗬，其實很簡單，因為那天晚上我和吳淼在宿舍裏正好被他撞見……”


  出了咖啡館，明媚的天空不知什麽時候灰蒙下來，殷芮瑩漫無目的的走著，耳朵裏像要炸開一樣嗡嗡作響，眼前似乎又浮現尹夏初的身影，見她嘴巴一張一合的，卻聽不清她在講什麽。


  “吳淼，吳淼，吳淼……”殷芮瑩口中喃喃的重複著。


  啊，原來是這樣啊？原來那場感情中，在自己逼著自己決然放棄又隱隱留戀的時候，吳淼也已經在取舍中做完了選擇，而且沒有留下絲毫退路。


  回家的路今天尤為的長。


  許久，一滴水落上自己的手背，接著兩滴三滴……殷芮瑩木然的抬起手臂，摸了摸臉，臉上涼涼的，沒有流淚。轉而慢慢看向四周，見一朵朵在風中顫顫撐起的雨傘，才後知後覺哦，下雨了！

  深冬的雨，寒意攝骨，殷芮瑩厚厚的一件棉服很快就濕漉漉的擠得下水來，頭發一根一根貼在臉上，發尖的水珠順著顎線滲進脖頸，胸前，眼睛也被雨水打得睜不開來，瞧著什麽都好像隔著一層霧。


  滿街穿梭的出租都不是空車，殷芮瑩走了兩條街，都沒攔下一輛車。被雨水淋濕的身子漸漸有點不聽控製了，頭重腳輕，上下牙打著顫。


  路邊隨處可見茶館咖啡廳，裏麵有燈光有音樂，還有幹燥的空氣暖暖的熱飲可口的點心，她推門就能享受的到。


  殷芮瑩目不斜視，隻是固執的往前走。


  雖然結痂的過去被人撕扯開，又生生補了幾刀，血肉淋漓，可是她真的不是很痛。身體上一波一波襲進的寒冷似乎凍住了奔湧的血液，同樣也凍住了傳遞痛覺的神經。麻痹的感覺讓殷芮瑩迫切加快腳步想留住這場雨。


  快要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突然一輛白色的雅閣從她身邊飛馳而過，傾軋過路邊水坑濺起的水簾直直潑向她，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渾身更是透濕。


  殷芮瑩平靜的站在路邊盯著那抹白色飛快的遠離自己的視線。沒有暴跳如雷沒有破口大罵，怔楞幾秒，又貫如常的往前走，路人向她投以奇怪的目光，繞道躲避。


  直直走到斑馬線前殷芮瑩才開始低頭看著自己的模樣，藍黑的牛仔褲已暈濕至腿根，上身的棉衣也滴著水帶著泥，沒有一處是幹淨的。


  綠燈亮了，人流湧動，等在兩邊的人群開始忙著過斑馬線，而她隻是定定的站在一輛黑的發亮的車旁邊。車窗貼著反光膜，看不清楚裏麵的一絲一毫，倒是映得殷芮瑩此刻的模樣清清楚楚，高高紮起的馬尾一綹一綹的滴著水，麵色慘白，嘴唇泛著青。


  “怪不得別人都像躲瘟疫的躲著你！”凍得微顫的聲音冷冷自嘲著。


  要是楊曼曼看到她這一副女鬼的樣子，肯定又要瞎嚷嚷起來。記得前幾天還叫著自己悶騷女，老姑婆，這下自己倒是不負所望直接榮升白骨精了。她越想越覺得好笑，對著人家玻璃窗笑的連腰都直不起來，眼眶裏溫熱的液體瞬時流出。


  “對不起，就允許三年前的殷芮瑩最後再任性一次，”抱著膝，整個身體瑟瑟蜷成一團，殷芮瑩兀自低語著：


  “人真的是很矛盾，當初明明說分手，可是我卻仍期待你能把我拽回身邊，可是你沒有；當初明明說分手，可是我卻顧自想在你心中存的久一些，可是你還沒有時間祭奠就已經放手。我在分手轉身和繼續等待僵持之間選擇了前者；而你，在挽回舊情和背負責任之間選擇了後者。既然當初我們都同時公平的保有一次選擇的權力，那麽，現在的結果我以後會更從容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