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偶像

  銀座的霓虹光鮮亮麗。


  不過和結生沒什麽關係。


  看著那些穿著水手服,不知道還是不是學生的漂亮女孩,結生打了個哈欠。


  對於水手服,結生現在總是忍不住抱著有色眼鏡看待。


  記得有一次取材,他在那裏翻曆史資料,結果卻查到了水手服的來曆。


  而且,這個來曆還讓他大跌眼鏡。


  比如,水手服其實是一種兒童服裝……


  比如,在過去,穿上水手服,就意味著跨入了東京這種大城市的精英行列,無論你本身是不是在東京圈內……


  比如,在過去有一種流傳甚廣的言論——女高中生,就是穿裙子的;隻有在穿著裙子的時候,麵前的女孩,才配稱作女子高中生……


  至於其它多餘的含義,結生就沒有調查了,也沒有調查的必要。


  總而言之,由於知道了這些奇葩的曆史,結生現在看水手服,怎麽看怎麽別扭。


  “嗯?”


  就在他假裝正經,實則打望漂亮女孩的時候,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了上來。


  “這位哥哥,要了解一下ABK12嗎?”是一個女孩的嗓音。


  這嗓音糯糯的,結生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倒不是嫌這聲音惡心……


  好吧,真有點惡心,有那種裝腔作勢的味道。


  結生轉頭望了過去。


  身旁的女孩穿著厚實的白色蓬蓬裙,藍色的絲巾係在胸口,腦袋上還戴著頂藍白小圓帽。


  她的年紀看著不大,應該也就十六七歲。


  “fbk12?”


  “哥哥,是最近很流行的偶像哦,到處都有粉絲呢。”


  日語裏有“尼桑”和“歐尼醬”兩個發音,意思都是哥哥,隻是親近程度不同,現在這女孩一口一個“歐尼醬”,聽得結生有些難受。


  他差不多明白這女孩的身份了。


  ——地下偶像。


  在東京,甚至整個日本,地下偶像都不是什麽新鮮的玩意兒。


  日本喜歡販賣“偶像文化”,這和日本稍顯扭曲的社會環境有關。


  偶像,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夢想”的具現化,人格化。


  偶像的存在,可以看做是“夢想”真實存在的證據。


  由於整個日本的社會階級越來越固化,這些代表著夢想真實存在證據的偶像女孩們,成了普通民眾在壓抑生活中的救命稻草。


  她們販賣夢想,以此換取金錢,支撐自己的偶像形象。


  但是,有機會成為偶像的女孩們,隻有那麽多。


  ——舞台很小,表演者卻很多。


  於是更多的偶像女孩,選擇成為“地下偶像”。


  就像結生麵前的這位。


  “抱歉,沒什麽興趣。”


  結生麵無表情,十分無情地回應了女孩的問話。


  拒絕的理由很簡單。


  追偶像要花錢。


  既然要花錢,那這事兒,就和結生沒什麽關係了。


  但很顯然,麵前的這位女孩,並不這麽想。


  她認為和結生還有關係。


  “哥哥,看看嘛,演出地點很近的,大家都在很努力地演出呢!”


  女孩貼了過來,裙子都觸碰到了結生的膝蓋。


  “我在等人,有事。”


  結生言簡意賅,同時不著痕跡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不是他想正人君子,而是他深知這位女孩會靠過來,隻有一種理由——貪圖他的錢財。


  偶像,販賣夢想,很好。


  偶像,要他的錢,不行!非常不好!

  結生最不想和陌生人扯上的關係,就是金錢關係。


  “哥哥,真的不了解一下嗎?”


  女孩依舊試圖引起結生的注意,在旁邊軟磨硬泡。


  “大家都是從各個地方過來,很努力成為偶像的人呢。”


  “嗯嗯,我知道。”


  “大家都很需要像哥哥這樣的人支持呢。”


  “嗯嗯。我知道。”


  “哥哥,大家雖然身份不同,但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努力呢。”


  “嗯嗯,我知道。”


  “最近還有一個叫鬱子的新同伴加入我們了呢,她真的很努力的!”


  “嗯?”


  結生愣住了。


  鬱子?


  是我聽錯了?

  還是單純的同名?

  結生完全沒想到,能從這個女孩的嘴裏聽到熟人的名字。


  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她的表情,發現她依然嘴角帶笑,表現得很甜美的樣子,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驚訝。


  湊巧麽?

  “哥哥”


  女孩又甜甜地喊了他一聲,結生稍微被勾起了一絲興趣。


  畢竟能從女孩的嘴裏聽到“鬱子”這個名字,還是讓他有些奇怪的。


  不是真是那個鬱子吧?


  他有些懷疑,覺得還是去看看比較好。


  東京很大,的確有可能隻是重名;但換句話說,也有可能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反正說不準。


  ……


  之所以聽到鬱子這個名字就引起結生的好奇,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鬱子幫助過他。


  鬱子本人可能不這麽認為,覺得隻是講了些故事,帶他認識了幾個人,但對結生來說,這讓他少花了許多的功夫——指他全程白嫖,取材的時候沒有花一分錢。


  這點很重要!

  當初和鬱子談的時候,他用的是“一個故事換一個故事”的理由,鬱子也剛好被他講述的故事所吸引,所以才願意帶著他去見歌舞町的其他朋友。


  從某種程度上講,如果沒有鬱子,那他完成《藝伎回憶錄》的時間,可能得往後推遲很多。


  其實推遲倒不算什麽,主要是,他可能得花錢了……


  這比讓他從自己身上割肉下來還要痛苦。


  所以,先前他才一直想著找個機會去感謝鬱子,幫助自己白嫖了許多的故事。


  但由於太過忙碌,每天都得取材,寫稿,這件事始終沒有提上日程。


  在腦子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也不知道那個“鬱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鬱子”,在女孩的帶領下,他進入了一條街巷中。


  “哥哥,我叫井上音弦哦,請一定要記住我的名字,明天就有我的演出了。”


  帶路的女孩轉過頭,甜美地說道。


  她注意到結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於是放慢腳步,一把抱住結生的手臂。


  結生嚇了一跳,想把手抽出來。


  好大的力氣!

  結生的手居然抽不回來。


  他眨眨眼,忽然想起女孩最初靠近自己時,那表麵聽起來軟軟糯糯,實際讓他莫名不舒服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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