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表演
皇上這樣說了本就不好推辭,將軍還是個嘴巴木訥的人,更是不知該怎麽拒絕,一猶二豫之間隻能抿唇如實開口,“小女今年十二,就在我身側。”
“臣女許顏,見過皇上。”許顏見到自家爹爹將自己賣了出去,隻能無可奈何的站起身。
皇上卻似乎還不肯放過她,對她道,“歲月不饒人呐,朕猶記得那年,你還是個小女娃,轉眼間就是個大姑娘了,你走上前來讓朕瞧瞧。”
她坐的雖然離皇上不遠,但是中間終究隔了些許台階,皇上如此要求,她也隻能抿抿唇,走上前。
盛貴妃瞧了她一眼,忽然捂嘴笑了笑,“皇上,你可還記得她前幾年第一次入宮時的事?”
“對,太子,你可還記得這小女娃,也是春光宴吧,她那日初次進宮不識得你,以為和錦兒玩耍的你是在欺負他,還打了你一頓。”經盛貴妃一提醒,皇上似是回憶起了往事,笑得有些開懷。
“兒臣記得,這可是兒臣第一次被人打,記憶猶新。”慕容世一挑眉,狹長的桃花眼眯了眯。
“哈哈哈。”看著太子這般模樣,皇上笑出了聲,笑得很是開懷。
可一旁皇後的臉色卻是微不可查的變了些,若是皇上不提起許顏將慕容世打了一頓的事,她或許還想不起來,現在卻是完全記起了。
這個女娃不僅打了慕容世,還害的她過敏了,雖說後來查明了和她沒有關係,可皇後心裏就是有了疙瘩,連帶著現在看她還是有些異樣。
畢竟在她心裏,許顏還是那個不懂規矩,和她有些八字不合的小女娃。
“臣女許顏,見過皇上。”他們說話間,許顏已經走到了台階的第一步,而後按照自家娘親囑咐的那樣,規規矩矩的向皇上行了個禮。
皇上打量了她一番,點了點頭,“小女娃變得亭亭玉立了,也比幾年前懂事,會規矩許多。”皇上的最後一句話不乏打趣的意味。
“皇上說笑了,當年之事是許顏年紀小,不懂事,此番在國子寺上了五年學,夫子教授了我許多。”許顏略帶些尷尬的解釋幾年前的糗事。
其實這也怪不了她吧,那時候她才幾歲,看見慕容錦被慕容世騎在脖子上,自然下意識就覺得慕容錦被欺負了,然後……就下手略重了一些。
“對,你是進了國子寺的,你若不提,朕倒是忘了。”皇上忽然一派恍然大悟的模樣,而後又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番。
許顏心中一跳,莫名的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皇上就把國子寺的事扯到了今日表演之事上。
“國子寺的夫子們可都是精挑細選下來的,許丫頭你在其中學了五載,若是不展示一番,可是辜負了朕對你的厚望啊。”
許顏的心中滴下一滴冷汗,皇上這話說的很是巧妙,巧妙的讓她想找個理由推脫都發難了。
讓她偽裝個大家閨秀,裝個溫柔嫻靜到還好說,可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去彈琴跳舞,那可真是為難到她了,許顏求救的看向慕容傾雲。
慕容傾雲也知道她的情況,心裏本就為她著急,在接收到她的目光後,立馬就想要起身為她說話,可就坐在她身旁的慕容世發現她的動作後,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慕容世的力氣很大,慕容傾雲掙脫了一番,可他卻沒有絲毫想要鬆開的痕跡。
慕容傾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他置若罔聞,神態自若的好像抓著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許顏一直注意著慕容傾雲這邊的動靜,她看到了慕容傾雲本想站起來,但卻又忽然跌了下去,這奇怪的行為再加上她現在滿臉不情願的掙紮模樣,她大抵可以猜出她身邊的慕容世做了什麽小動作……
“怎麽,許小姐是不願?”見許顏遲遲沒有回應,皇後本就不太歡喜的臉色又沉了些。
不願?她倒是真的不願,可現在是她願不願就可以決定的嗎?這樣的帽子她可戴不下。
“皇後娘娘說笑了,臣女能在此獻醜一二,是臣女的福氣,那裏有什麽不願。”許顏微勾嘴角,場麵話就脫口而來。
她可不是她家的將軍大人,一被語氣重些的話一嚇,就隻會傻傻的點頭。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的這項本領可是被慕容世馬不停蹄的訓練了五年多,若是就這樣不戰而敗,還真的辜負了慕容世對她的“苦心栽培”。
可能是許顏的話有了些作用,皇後的臉色緩和了幾分,隻是語氣依舊還是很淡,“那許小姐請吧。”
許顏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她但凡有一樣可以拿的出手的才藝,也就不會在這裏拖延時間了,可惜……
也不知道是她練武練習慣了,還是和琴舞這些東西犯衝,在這些方麵上她實在沒有一點天賦,甚至可以說是愚笨的緊。
而她呢,向來也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更何況是對著自己毫不敢興趣的東西,一來二去之間,作為姑娘家該學的東西都耽擱了。
在這樣全場矚目的情況下,許顏有些不知所措,而台下的將軍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自己家的姑娘,她的身上到底有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皇上皇後若是讓她拿弓射箭,她百步穿楊,這倒是有可能。
但是,若是想要許顏和其他小姐姑娘們一般,在台上表演舞蹈或是琴藝……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母後,兒臣覺得許小姐是從國子寺出來的,那自是不能給國子寺丟臉,想看琴與舞,在場的姑娘們都會,而她身為國子寺的學生,若是要表演才藝,也應當表演些特殊的。”在許顏都要萬念俱灰時,慕容世低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在聽到慕容世喊出來的母後後,皇後娘娘微愣了下,她從小疼愛孩子,也想著孩子還小,不需要計較那麽多,所以向來隻讓慕容世和慕容傾雲喊她娘親。
而這兩年,慕容世長大了,在正式的場合也開始規矩的叫她母後,可這兩個字出現的頻率實在不高。
“太子所言也是合乎情理,倒不知太子有沒有什麽好建議?”若是其他人,皇後娘娘一定絕不退讓,可現在這提出意見的人是自家的兒子,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慕容世微挑眉,“兒臣覺著,許小姐既然在國子寺習過書,那理應表演些與‘書’有關的東西。”
他略微的移動視線,將目光放在了許顏的身上,他道,“不如請許小姐給我們寫首詩吧,要求應了這春景,這般可好?”
聽完慕容世的話,許顏眸光一閃,臉上有些急切,“太子殿下說的是,臣女不才,願寫幾字來應應景。”
皇後微眯眼,有些遲疑,倒是一旁的皇上先開了口,“這倒也有幾分意思,許丫頭,你且去試上一番,來人,備紙墨。”
皇上應下了,許顏也就不擔心了,平了平心態便提步上了那座表演的台子。
侍女們工作極快,許顏才剛上去不久,她們就已經擺放好了文房四寶。
許顏略加思慮了一番,右手執起筆,修長白皙的手指與黑墨相相襯著,很是好看。
她執著那根筆,在紙上遊走著……
少頃,許顏便完成了,她放下筆,人略動了些,停在了桌子左側稍偏些的位置,對著皇上的位置行了行禮。
“子安,去拿上來。”皇上吩咐的開口,他倒想不到,許顏會這麽快的完成。
那高大的太監向皇上行了禮後便走了下來,她拿起那桌上的紙,與許顏略對視一眼,又恭敬的拿著走了回去,高舉著站在了皇上身側。
皇上微抬頭,本隻是想掃視一眼,可目光在看到宣紙上的字後,頓時就停了下來。
那張宣紙上錯落有致的灑落著幾行字,行書遒勁自然,筆勢回轉間委婉含蓄,實乃磅礴的大氣之作。
皇上下意識的伸手接過那張紙,紙上的墨跡還沒幹,帶著些撲麵而來的墨香味。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字是出自一個十二歲的女娃手中。
“果然是虎父無犬女,許丫頭的字讓朕都有些自愧不如啊。”皇上大笑,再看向許顏的眼神中就帶了讚賞。
都說見字如見人,皇上很是相信此話,許顏這字可是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好印象。
“皇上繆讚了。”許顏聽了皇上的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字夫子是誇讚過幾次,可每次誇完她的字,再看向她時就都是略帶遺憾……
“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閑識得東風麵,萬紫千紅總是春。”皇後的聲音忽然在園內響起,她看向許顏,目光有些尖銳,“皇上倒真是繆讚了。”
這首詩對仗工整,平仄有度,亦是一首好詩,可惜……
“這不是紫陽先生的詩嗎?”盛貴妃在旁聽完後,奇怪的看向許顏。
許顏心中早就有了打算,這會兒接受著各種各樣的打探目光也是淡然處之,她不慌不忙的開口,“貴妃娘娘慧眼,這的確是紫陽先生的詩,臣女見花獻佛,將此詩獻給今日的春光宴。”
“紫陽先生這詩寫的極好,許小姐聰慧,‘見花獻佛’一番,倒是能和剛才的方小姐比擬一二。”皇後臉色平淡的挑了許顏一眼,聲音毫無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