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起源之海

  「桂泠箏。」

  喻丞咀嚼這個名字，並沒有表現出太大波動，靜靜等待眼前人的下文。

  他思考過『幻星』的來歷、目的，以及運作機制，結果卻是一頭霧水。

  讓人穿越進虛擬遊戲的世界里不是簡單用平行世界理論就可以解釋清楚，深潛者完成主線目標能帶給它什麼好處，深潛者這個群體究竟有多大？

  桂湊上前看他筆記本電腦屏幕，然後不屑嗤笑一聲：

  「A+評價，居然沒到S，弱雞。」

  「呵呵。」

  喻丞抱著手面無表情回應。

  兩人的語氣性格和說話方式，他們都已經彼此適應了，也不會這樣就勃然大怒。

  「住嘴，不準笑！」

  桂突然伸手揉亂他的頭髮，嘴裡小聲自言自語：「早就想這樣試試，誰讓我之前沒有手。」

  喻丞抓住她手腕把不安分的爪子拿開：「有事說事，或者解釋解釋前因後果。」

  桂臉色一紅，突然嬌嗔道：

  「牽了人家的手就要負責到底哦。」

  喻丞臉色肉眼可見黑了下去，失去耐心準備讓她滾。

  桂連忙輕咳一聲。「咳，接著剛才的說.……解釋解釋對吧？」

  喻丞點頭，等待下文。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桂煞有介事感嘆。

  「那就總結一下。」

  「我深潛出問題，被困在那個世界出不來，等到你降臨后才得以脫困。」

  她一口氣說完：

  「你就沒有想過，開局手無縛雞、身患絕症的普通人，為什麼會觸發刺殺荒坂三郎這種等級的任務么？就算知道劇情，有隨身外掛，難度未免也有些超標.……因為，這實際上是我的任務。」

  桂靠過來，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深潛原則一，必須完成主線目標才有上浮資格，若超越停留時間或停留未滿，則疊加懲罰至下一次深潛。」

  喻丞點了點頭，這個距離他能聞見紙片人發梢的洗髮水香味，不過因為對眼前人惡趣味過於了解，升不起什麼旖旎。

  有懲罰這件事他已經知道，在回歸前幻星已經提醒過他，但沒告知懲罰內容。

  「你怎麼找到我？你的任務怎麼變成我的任務？」

  他問道。

  桂伸出第二根手指：「深潛原則二，所有深潛者間強制幫扶。碰見『遇難者』后將觸發強制條例，替換後來者目標為幫扶前者，完成後一起脫困，就像我們一樣。」

  聽完喻丞略顯訝異，強制幫扶？

  聽起來就像某種極限運動江湖規矩，穿越熱帶雨林時發現其他倒霉蛋要出於人道主義給點幫助。

  彷彿看穿他的想法，桂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以為『深潛』是什麼？網文小說的主神空間？其實就是字面意思，往深處潛水的人。」

  她一把奪過喻丞的電腦，打開繪畫板畫了個圓圈。

  「你認為，重生的荒坂三郎還是荒坂三郎么，就像特修斯之船，把他拆開后組裝好，還是同一條船么。」

  「嗯？」

  喻丞沒想到她突然轉換話題，但還是回答道：「算。」

  「你如何判定？」桂追問：「他的身體、血型、年齡、生理都全然不同，你如何判定他還是同一個人。」

  還沒等喻丞回答，她就搶先說道：

  「因為你綜合了能感知到的信息，荒坂公告、董事反應、Relic項目進度，甚至幻星任務面板.……簡而言之，你統合『信息』後作出判斷，他就是荒坂三郎。」

  「生命的本質是信息間互相流通讀取，你與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信息交互。社會和文化是人類信息交雜的龐大記憶系統，城市就是這個系統的外部裝置。」

  桂斟酌語言，盡量用容易理解的方式表達。

  「這就是深潛的原理，信息傳輸與交互。

  起源之海——可以看做一片龐大的數據海洋，其中包含了所有已知未知的世界。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小道數據聚合體組成的石子，不會被浪花輕易衝散。

  當我們投進海洋，不斷深入。

  石子表面與海洋中的數據產生摩擦、粘黏，互相影響，就是深潛。

  幻星則是中央處理器和牽引繩，無論我們潛多深，只要給它反饋，就能把我們拉出海面。」

  喻丞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像高中課堂上突然聽見老師講某個晦澀公式概念，難以理解。

  桂給了他一段時間消化，自顧自向空乘小姐姐要了兩杯可樂。

  「幻星的『牽引繩』是不斷的，『遇難者』逗留過久或是被同化，數據就會反流向幻星本身，造成衝擊，所以才會有強制幫扶。」

  她猛地喝一口快樂水，眼睛都眯成月牙，滿滿的幸福感。

  喻丞平靜下來，理論是理論，但實質表現和主神空間不斷送人去不同世界執行任務沒有區別，不必太在意。

  「深潛原則三呢？」

  「每人都有消滅同化者的義務。」

  桂伸手想去摸喻丞小腹，結果被拍掉，嘟起嘴有點不滿：「這點你暫時不要管，定級完成前有新手保護。」

  喻丞狠狠瞪了眼女流氓，往後縮了縮。

  男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被女流氓佔了便宜。

  「定級？」

  「就像網游定級賽啦，新人前兩次深潛根據表現確定初始深度。」

  她在筆記本電腦上輕輕一點，就彈出她本人的信息面板。

  [姓名:桂泠箏（數據化100%）]

  [深潛等級:6]

  [裝備：點擊展開]

  [專精：點擊展開]

  [特質：點擊展開]

  [專精點數：略]

  裝備專精之類的信息明顯隱藏不想給喻丞看到，只有等級那裡有個明晃晃的數字6。

  「起源之海深度被劃分成十個等級，根據每次深潛評分判定，前兩次深潛都是新手，最高能定級到深度3。」

  她把面板關掉：「深度越深，遇見的世界越科幻，越……離譜。順便一提，我上次深潛的世界是《賽博朋克2020》（注），每個世界深度是不一的，取決於接觸的層面，就像你這種新手能去夜之城，我也能去還被困幾十年。」

  的確，喻丞一開始的任務只是打打黑拳或者幹掉個亂刀會下屬幫派，在不得已情況下把肉體換成義體，最後慢慢完成任務。理論上來說連和荒坂這類巨頭接觸都沒必要。

  而且桂在幾次行動中都提前解決了網路方面的問題，要是讓他從頭開始學黑客，不是幾個專精點能搞定的事情。

  他若有所思：「所以你讓我選獎勵二，回夜之城的機票。」

  「沒錯。」

  桂一副欠打的表情：「該不會以為夜之城你就探索完了吧？不會吧不會吧？」

  喻丞眉頭擰成井字，想讓臭女人爬但又覺得打不過她，在夜之城她只是數據，但現實可是有實體。

  「說說你吧。」

  他話鋒一轉：「深潛結束還纏著我，想要我做什麼。」

  桂愣了半瞬，然後突然嬌羞。

  「你還在生氣呀，我們回國就去領證好不好？」

  這句話她聲音不小，半飛機的人都能聽見。

  一時間，眾多吃瓜不嫌事大的大爺大媽目光投射了過來。 ……